第九百三十七章韓建明的春天（2）

　　午膳六菜一湯，分别是冬筍炒牛肉、魚香肉絲、西湖糖醋魚、酸辣獅子頭什錦蜂窩豆腐、清炒白菜、一口菇香湯。

　　韓建明看着一桌子的菜，笑着道：“娘，今天怎麼做這麼多菜？
”

　　秋氏一臉笑意地說道：“今天這麼大的喜事，哪能不加菜。
”知兒莫若母，剛才韓建明的樣子她知道是瞧上了這項姑娘了。

　　韓建明聰明地沒接話，扶着秋氏坐下：“娘，做這麼多菜，你也要多吃點。
”秋氏信佛，原本想隻吃素。
還是玉熙覺得這樣對身體不好，力勸她吃葷。
所以平日裡，秋氏也會吃點葷。

　　用完午膳，秋氏去了院子裡散步消食：“明兒，我明日讓媒婆上項家提親去。
”

　　“咳……”韓建明驚咳嗽了起來：“娘，哪能這般草率？
”他對夏家的情況知道得不少，但對項家的情況一無所知。
哪怕他覺得這個項姑娘很不錯，也不清楚對方的底細是不會貿然行事的。

　　秋氏僞裝惱怒道：“什麼草率？
過完年你都四十一歲，還不加緊。
”早些娶了妻，也能讓她在有生之年抱上嫡孫。
隻是這話，她不好說出口。

　　韓建明也沒瞞着秋氏，說道：“我已經讓韓浩去查，這事等韓浩回來再說。
”若是項家有什麼不妥當，就算他對項紫馨有好感，他也不能娶。

　　秋氏覺得韓建明想得太多：“有什麼好查的，一個姑娘家還能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不成？
而且這姑娘一看就知道教養不差。
”規矩禮儀都學得很好，說話也細聲細語的。

　　韓建明心裡苦笑，面上卻不顯：“娘，若是這項家姑娘是個面甜心毒的，娶回來又将不得安甯了。
若如此，那我甯願不娶妻。
”葉氏那般折騰，已經讓韓建明有了陰影。
而且因為葉氏，讓雲擎對韓家都有些疏遠。
葉氏是祖母選的，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這次，他一定要慎之又慎。
韓家，可再禁不起折騰。

　　秋氏沉默了下道：“若是這個項姑娘不行，那娘再給你找，總能找着個好的。
”

　　韓建明嗯了一聲道：“聽娘的。
”妾侍再溫柔小意，也總歸不如正妻。

　　餘叢因為寵妾滅妻，最後身死家破。
有了這麼一個血淋淋的例子，這官場上混的沒誰敢再犯同樣的錯了。

　　韓浩的動作很快，半天時間就将項家查了個底朝天：“老爺，項家五年前分家，吳三老爺分到的财産并不多。
三年前吳氏生了一場病，花了很多錢，可病一直都沒見好。
”

　　韓建明問了一個問題：“那吳家現在主要靠什麼生活？
”

　　韓浩道：“吳氏還有一個鋪子跟六十畝的田産，鋪子每年有一百八十兩的租金，田裡每年收的糧食也夠他們一家的嚼用。
”正常情況下這些錢糧也保證他們衣食無憂。
可問題是吳氏長年吃藥，這就是一個無底洞。

　　頓了下，韓浩又道：“項家三老爺沒什麼能力，不過為人老實本分。
現如今項家的家務是項大姑娘在料理，下面的弟妹也是她在管。
”

　　韓建明點了下頭，又問道：“項家大姑娘為什麼到現在還沒許人家？
這個查清楚了沒有？
”

　　韓浩既然去查，肯定要查得清清楚楚了：“項家大姑娘是被家裡給拖累的。
”項家沒錢，給女兒置辦不出嫁妝。

　　項紫馨長得很不錯，自小也是讀書認字的，其實隻要她降低要求就算沒嫁妝也能嫁個不錯的人家。
可她放心不下家裡，提出要三千的聘禮，結果，就耽擱到現在了。

　　項三老爺本分不惹事，項家大姑娘能理家管事，這些韓建明都比較滿意。
至于吳氏的病，到時候給請個好大夫給診治下，就算治不好也沒關系，這點醫藥費他還是承擔得起。
加上第一印象很好，韓建明覺得娶了項紫馨也不錯。

　　秋氏聽到韓建明願意娶項紫馨，高興得晚上多吃了一碗飯：“明日我就讓媒婆去項家提親。
”她是恨不能明日就将項紫馨娶回家，這樣明年就能抱上嫡孫了。

　　韓建明嗯了一聲：“好。
”

　　送走了韓建明，李媽媽道：“老夫人，這事也不能急，還是着人打聽下比較穩妥。
項家大姑娘都十七歲了還沒定親，我們總得知道原因。
萬一有什麼隐疾，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江南女子大半都是十六歲嫁人，項家姑娘的情況，不的不讓人懷疑。

　　秋氏想了下就點頭答應了：“你去問問韓浩，看看是什麼原因。
”

　　半個時辰後，李媽媽回來轉述了韓浩的話：“老夫人，項家姑娘之所以沒嫁出去，是因為她提出要三千兩的聘禮。
”秋氏主要是想

　　秋氏笑了下道：“三千兩聘禮又不多。
”當初娶葉氏，他們可是置辦了一萬兩千兩銀子的聘禮。
三千兩，隻當初的四分之一。
不過因為是續娶，肯定不能跟原配比了。

　　李媽媽忙道：“老夫人，這些聘禮項家大姑娘言明都要留在娘家。
”想娶的人出不起這個錢；出得起這個錢的不願意花錢娶個破落戶家的姑娘，而且還帶着一堆的累贅。

　　秋氏有些詫異地問道：“為什麼？
”這種情況，很明顯不正常。

　　李媽媽說道：“項家太太身體不好，項家姑娘想多留些錢給向太太看病。
”

　　秋氏非常滿意：“是個孝順的孩子。
”她決定聘禮再多加兩千兩銀子。

　　第二天一大早，秋氏就讓韓浩去請了官媒過來。
媒婆原本以為叫她上門是為昌哥兒說媒的，卻沒想到是為韓建明。
當即一口應承了，除非腦抽了，才會拒絕這門親事。
拿了厚厚的封紅，媒婆歡天喜地出門去了。
做成了這門親，拿得封紅抵得過半年收入。

　　項家這邊，見到媒婆上門也沒拿喬，很爽快地答應了。

　　秋氏急于将媳婦娶進門，所以年前就将親事定了下來。
秋氏還想将婚期定在年後的正月二十六，被韓建明阻了。
一個月的時間太匆促了，且他手頭事情也多，抽不開身。
跟秋氏協商以後，秋氏就将婚前定在了三月初六。
饒是如此，過完年總督府裡的也都開始忙碌起來了。

　　臘月二十八，玉熙接到了韓建明的信，知道他要續娶的事。

　　見雲擎望着她，玉熙将信放下說道：“大哥明年三月要娶妻。
”韓建明四十，這項家姑娘才十七歲歲，這年齡差得可比較大。

　　雲擎聽到這話立即說道：“這次可别再娶個二六不分的回來了。
”葉氏給他留下的陰影太深了。

　　玉熙搖頭道：“應該不會，大哥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
”若是個糊塗撐不起事的，大哥也看不上。

　　雲擎嗯了一聲：“這樣最好。
韓家有了能幹的當家主母，你也不用傷神了。
”最讨厭韓家有屁點的事就來找玉熙。

　　玉熙嗯了一聲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雲擎有些不解，問道：“好端端地歎什麼氣？
”若說這門婚事不妥當也不像

　　玉熙苦笑道：“覺得這世道對女子太不公平了。
隻要有權有勢的男人哪怕到了五十也一樣能娶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女；而女人……從沒聽說過五十歲的老婦人嫁十七八歲的男子。
”女子别說五十歲了，就是二十歲的寡婦都不可能嫁十七八歲的男子，除非對方窮得娶不起媳婦。

　　一時之間，雲擎都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了。
過了好一會，雲擎道：“别想那麼多了。
”這種現象想改變很難。

　　玉熙隻是有些感歎：“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提高女子的地位了。
”

　　雲擎握着玉熙的手說道：“你為她們已經做了很多了，别累着自己。
”不得幹涉寡婦再嫁，這個已經寫進律法之中了。
另外，女子若是想和離遞狀子去官府，官府不準推脫。
一旦推脫被查到，當官的烏紗帽就沒了。

　　玉熙搖頭道：“還遠遠不夠。
”她做的這些，都是杯水車薪。
想提高女人的地位，是個任重道遠的差事。

　　雲擎道：“這種事得慢慢來。
”這種傳承幾百年的舊俗，哪能幾年就能改過來。

　　玉熙靠在雲擎肩膀說，柔聲道：“和瑞，這輩子能遇見你，是我最大的福氣。
”不管她做什麼，雲擎都無條件支持，若不然她行事不會這般順暢。

　　“遇見你也是我的福氣。
”雲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說道：“大舅哥再娶這事，得讓華哥兒知道。
”華哥兒是韓府的人，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在王府。
五年的相處，浩哥兒已經完全将華哥兒當成自己人。

　　玉熙點了頭：“我晚些就告訴他。
對了，大哥讓二嫂給昌哥兒相看媳婦，要能幹潑辣的。
二嫂覺得徐悅跟陸雲雲兩個姑娘符合大哥的要求。
”雖然說這是私事，但徐臻跟陸斐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将軍。
特别是徐臻，能征善戰，這些年立下了赫赫戰功。

　　雲擎道：“徐臻看不上韓家昌。
”至于陸斐是否會答應這門婚事，他就不知道了。
不過，他會提醒陸斐的。
至于是否會答應這門親事，那就是陸斐的事。

　　玉熙苦笑一聲：“昌哥兒文不成武不就，又憐香惜玉的，若是将來的嫡子出色，韓家又不得安甯了。
”韓建明才四十歲，隻要項紫馨的身體沒問題，嫡子是肯定有的。

　　雲擎不以為然道：“若嫡子出色，那他可以自己博前程，哪還會盯着家裡的一畝三分地。
”若如此，也不算出色。

　　玉熙苦笑了一下道：“等天下平定論功行封，韓家一個爵位是肯定有的。
再能幹，還能掙的出一個爵位來。
”韓家是她娘家，且這些年韓建明為他們做了很多事立下很大的功勞，将來封賞最低也得是侯爵。

　　雲擎還真沒想那麼遠，不過很快他就說道：“這還有什麼可争論的？
韓家昌是記在葉氏名下，那就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子。
将來得了爵位，肯定是他襲爵了。
”

　　玉熙望着雲擎道：“若換成是你，長子昏庸無能，次子精明能幹，你會選擇誰做繼承人？
”

　　雲擎想也不想就說道：“肯定是嫡長子了。
”雖然韓家昌的這個嫡長子帶有水分，但記在了葉氏名下，他的身份就不容更改。

　　對于這個回答，玉熙并不意外：“大哥不是你，他會選更有能力的人繼承家業。
”大哥看重的是家族的傳承，自小的願望就是振興家族，讓韓家重新走回權利的中心，為此破釜沉舟來投奔她。
所以，若是将來項氏沒有生或者生的兒子也沒用，大哥估計會任命。
一旦嫡子出色，他肯定會換繼承人。
可繼承人，又豈是那般好換的。

　　雲擎聽完玉熙的分析，說道：“既然不能勝任，那讓韓家昌當個富家翁也不錯。
”

　　話是這麼說，可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奪走，心裡肯定怨恨的。
所謂禍起蕭牆，家宅不甯，韓家又如能真正興旺呢？

　　想到這裡，玉熙有些慶幸道，幸好啟浩足夠優秀，能鉗制得住三胞胎。
若不然，将來也是一件麻煩事。

　　雲擎有些無奈地說道：“你呀，就是想得太多。
”一二十年後的事，誰知道會如何。

　　晚膳後，玉熙将韓建明即将再娶的消息告訴了華哥兒。
平日華哥兒很少跟玉熙他們一起用膳，倒不是玉熙跟雲擎不同意，而是華哥兒自己不願意。

　　華哥兒神色平淡地說道：“姑姑，我知道了。
”他回來以後，吃住都在王府，韓家隻是逢年過節才回去。
自韓建明去了江南，過節都不回去了。
說起來，王府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

　　軒哥兒皺着眉頭問道：“娘，大舅舅娶了妻以後會不會對表哥不好？
”華哥兒在王府住着，跟三胞胎也經常接觸，時間長了自然也就處出感情來了。

　　玉熙笑着道：“不會。
”

　　佑哥兒哼哼道：“這後娘就沒幾個好的。
娘，萬一那女人以後給表哥娶個又醜又懶的潑辣媳婦怎麼辦？
”主要是佑哥兒聽到太多惡毒後娘的故事。

　　啟浩對華哥兒的感情，僅次于自家兄弟：“娘，阿佑擔心的也并無道理。
”

　　雲擎發現不僅玉熙想得多，幾個孩子想得也特别多。

　　玉熙失笑，說道：“這個你們放心，華哥兒将來娶的媳婦必須我跟你爹點頭才成。
”這個面子的，大哥肯定會給。

　　抛去情分，隻華哥兒以後要成為啟浩的臂膀，她也不會對華哥兒的終身大事置之不理的。

　　佑哥兒将手放在心口，說道：“這我就放心了。
”

　　華哥兒一臉感激道：“謝謝姑姑姑父，謝謝世子爺跟三位少爺。
”這些年他為能一直留在王府而慶幸。

　　玉熙摸着華哥兒的頭，一臉慈愛地說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