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878 離譜到家了
天武皇城,武帝殿
“殿下,您可算回來了。
您若再不回來,陛下非把這武神殿拆了不可……”
大内總管嚴公公手握拂塵,語氣極是恭肯。
畢竟他身後跟的,可真是他們天武的小祖宗啊。
臭名昭著不說,還是個表裡不一,整日亂跑,連武帝陛下都管不住,經常被他氣的死去活來的主兒。
出現十次,能有一次是本人便不錯了。
“三月之期,我不過晚了一日。
他要是不願,我大可回那天昭,跟着老頭子種田犁地去……”
少年一襲白衣,臉覆銀面,一雙鳳眸澄澈深潋,仿若萬裡星辰。
他是天武人盡皆知的廢物,招惹嫌惹人恨的太子,當然,也是跟喬樂分别之後,不得不回到武京的君晏。
“種地?
你個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你種的東西,是人吃的嗎?
”
君晏話音剛落,一本奏折便自殿中飛出,對他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
而就在折子即将砸到自己時,君晏卻微微偏頭,無比輕松的躲了過去。
咔嚓!
折子停了,瓷瓶裂了,某武帝陛下那顆愛寶如命的心,也跟着瞬間龜裂完美咔嚓了。
嚴公公:“……”
下一秒,他就聽到了武帝陛下那暴跳如雷,恨不得掐死自己這倒黴兒子的聲音。
好在他隻負責帶人,帶到地兒了,就可以走人了。
君晏:“老頭子,你能不能别鬧了,吵死了……”
走進大殿,少年望着這威嚴肅穆,處處透着煌煌天威之地,感覺無限趨近于零。
因為這裡空落落的,除了權利與那站在權利巅峰,整日為天武操碎了一顆心的勞碌命老頭子外……什麼都沒有。
武帝:“嘶,你個小兔崽子……”
眉峰一厲,那站在玉案前的男人頓時沉下臉色,眸似寒潭之雪。
若是别人看到這一幕,恐怕早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雙腿一軟間,不知磕了多少個響頭了。
可君晏就兩個字,無感。
因為他習慣了。
君晏:“說吧,大半夜找我來,所為何事?
”
搬了個椅子坐下,君晏一邊問,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像他習慣了,武帝君玄對他這個不孝子也已經習慣了。
因此他立刻拂袖,将一本本奏折掃到了君晏的面前。
君玄:“何事?
你自己看!
”
輕飄飄的掃了一眼,君晏連要打開的意思都沒有。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這些折子都是幫樓家的。
門閥樓氏,以皇商起家,本是天武兩大皇商之一。
後因另一皇商沈家突遭變故,扶搖而上,一家獨大。
他們借婚約之事節節高升,又攀上了另三個老牌門閥,與王氏接觸甚密。
終于在前兩年飛上枝頭變鳳凰,成為了“三公一貴”中的“新貴”,并列天武四大門閥。
而今翅膀硬了,覺得他們家嫡女天姿國色,豔冠群芳,配他這個廢物實在可惜了。
所以,想悔婚了。
君玄:“笑,你還笑得出來?
樓氏與霖兒此舉,擺明了就是想編排你。
”
扶着胸口,君玄覺得他早晚要被這個不孝子給氣死。
君晏:“爹,他們之所以能編排我,還不是托了您老的福?
您若喜歡那樓湘,您當初就該自己娶了。
安在我頭上作甚?
我說我要娶她了嗎?
”
眸色一冷,少年拂袖之間,那些奏折已化為齑粉。
武京貴女之首又如何?
國色天香豔壓群芳又怎樣?
他稀罕過麼?
君玄:“為父當初也是看她才貌雙全……”
眼見兒子眼中流露出一絲鄙夷,君玄頓時咳嗽了兩聲。
是,他當時就随便一選,瞧這樓湘容姿秀麗,聰慧異常,樓家又前途無量,家财萬貫……
哎,他不也是想讓他這不孝子未來的路,能走的順暢那麼一點嗎?
可誰知……
非但不順,反而成了絆腳石,還山門那麼大的絆腳石。
失算,失算了啊……
君玄:“罷了,現在也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的時候。
說說吧,如何解決?
”
君晏:“不用解決。
”
君玄:“不用解決?
”
拂袖起身,君晏在某父親那一頭霧水的表情中,給出了如下答案:
“您要真想幫我,就按兵不動,默不作聲。
畢竟樓氏現在蹦的有多高,它日被厲鬼盯上的時候,就會摔得有多慘。
”
君玄:“厲鬼?
”
君晏:“對,我家那知道此事,一定會掐死他們的厲鬼。
”
當然,也是一個可愛鬼。
擺了擺手,君晏終是微微一笑,翩跹而去。
而在他走後,那英明神武的武帝陛下才剛剛反應過來……
這厲鬼,居然是他那素未謀面的兒媳。
難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叫媳婦兒厲鬼了?
武帝表示很好奇。
但他更想問問自家兒子,你媳婦兒人呢?
我讓你帶回來的媳婦兒,你帶哪兒去了?
可惜那小子溜太快,他想問,已經來不及了。
天雲,江州
“渡口夜繁華,船泊近酒家,錦瑟微瀾棹影開,花燈明滅夜徘徊。
說起這天雲繁華,就不得不提我們江州地界,文人荟萃,商人雲集,群美……”
船家一邊搖船,一邊感慨,明明是一副盛情,卻架不住船上一名少女接二連三的打噴嚏。
側眸望着對方,他真想問問這位小姐,您還讓不讓我說了?
這讓我說的也是你,老打斷我的也是你……
“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繼續,您繼續……”
抱着包袱,喬樂撫了撫那因為打噴嚏而有些散亂的青絲,這才對身旁的沐鸢傳音道:
“沐鸢,是不是你又罵我了?
我都說了,我那簽兒不是我能決定的……”
話還沒說完,她就收到了沐大小姐一個大大的白眼兒。
真的,對于眼前的喬樂,沐鸢已經不想說話了。
賊船,她這一輩子,就沒上過這麼賊的賊船。
她就想問問,這有誰是靠天天抽簽,來決定自己要走哪邊的?
除了喬樂,還有誰?
整整兩個月,兩個月啊!
她們先後通過抽簽去了水災泛濫的青州、瘟疫橫行的徐州、土匪為禍的大荒山、淫賊肆虐的吳霖城……
走哪兒哪兒出事,不是在救人,就是在打架,一邊要躲天災,一邊要殺淫賊。
她沐鸢長這麼大,雖然被自己蠢死過,卻從來沒有這麼倒黴過。
于是乎,她日日尋思着把喬樂抽簽的桶給她砸了,簽給她廢了,好讓這家夥好好選地方,别再搞什麼幺蛾子。
然後,她失算了……
因為這貨的簽沒了,居然開始手寫紙條,閉眼抓阄了。
抓到什麼方向,她們就走什麼方向。
比起以前背着桶,現在還更輕便了……
沐鸢:“……”
她能說什麼?
看着她倆現在灰頭土臉,簡直跟逃荒般的模樣,她隻想掐着喬樂的脖子,把她腦子裡進的水給倒出來。
媽的,太氣人了……
但有一說一,她們還真是剛剛逃荒出來的。
從天昭邊境一躍,來到了眼前的天雲國勝地,江州城。
說是什麼勝地,大概就是繁華錦繡,商賈雲集,文人墨客彙聚,煙花柳巷橫行之地。
反正聽那船家之言,此地青樓極負盛名便是了。
船家:“哎,可惜兩位乃是姑娘家,定是無法領略我江州淮水的風情咯~”
喬樂:“哈,哈哈哈,這等風情,我們怕是無福消受……”
靠在船上,喬樂笑容可掬。
但可掬是假,苦澀才是真。
因為她到現在都沒明白,眉心火到底想幹嘛?
領着她做好事,當好人麼?
這一路走來,她們雖然倒黴,但卻辦了不少好事兒,簡直跟積德行善一般。
當然,在幹活的同時,她也摸清了她這機緣的規律。
那就是無事靠抽簽,有事跟事走。
本着一切順其自然的原則,當她沒遇到事兒的時候,她就得抽簽決定走哪邊。
有時候寫方向,有時候寫地點。
反正抽就對了。
比如她昨兒個在郊外,不就抽到這江州了麼?
而她要是被卷入一件事,便得跟着事兒走。
比如水災得救人,瘟疫得行醫……
即便她那幾日抽簽,簽兒和紙上也絕對會是詭異的空白。
但這都不重要,苦點累點都可以,但她的心裡有她的目的地啊。
她想去哪兒?
當然想去天武跟君晏彙合啊。
但也許是她太倒黴了,她想什麼什麼不成。
天武在天昭東邊兒,而她在哪兒?
她在西邊兒的天雲……
非但沒接近,反而越走越遠。
得,這大概就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哎,總之,寶寶心裡苦,但寶寶不說。
抱了抱身旁毛茸茸的二哈,喬樂終是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罷了,雖然離晏哥哥更遠了,但好在這江州繁華富饒,風景如畫。
算是她們去過的,唯一一個正常的地方了。
等下了船,她們可得找個好客棧,好好吃上一頓,休息一番。
想到這裡,喬樂的心情頓時又好了起來。
然而她的嘴角剛剛勾起,連笑都還沒笑出來,一衆明晃晃的刀刃便嘩的抽出,讓她徹底的笑不出來了。
因為有賊人,将她們圍在了這城中河上。
喬樂:“……”
沐鸢:“……”
哈桑:“……”
實不相瞞,這已經是她們一路出來,遭遇的七十一次搶劫了。
各位,活着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