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784 石坦必須死!
對喬樂而言,隻要在她的可視範圍之内,她看到火實際上都是一樣大的。
而這樣的能力也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她的眉心火不斷升級之後,所産生的變異技能。
畢竟要割韭菜,你首先得看清韭菜在哪兒。
這就好比物競天擇,适者生存一樣,動物都會進化成最利于自己生存的形态,而她喬樂也差不多。
為了活着,她費盡心機,拼盡全力。
但偏偏她這穿書人又胸懷一顆仁義之心,看不得流血犧牲。
所以,她想要盡自己的努力去拯救,拯救這些看似沒有生命,卻比現實中很多人都活得真實的紙片人。
她是這兒的一員,是大家的一份子,隻要她有可能創造奇迹,她就原意去嘗試。
有些驚異的望着喬樂,陸景與周全幾乎在同一時間陷入了沉思。
而同樣停下腳步的,還有拉着喬樂,原本打算帶她去放掉腦積水的沐鸢。
因為沐鸢看到了喬樂的執著,隻是她也不知道喬樂這到底是執著,還是癡傻。
這是一場戰争,一場關乎子關存亡,天昭未來的戰争。
在這樣的局勢之下,他們每個人都是渺小的。
即便她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戰場上救人的速度,永遠趕不上死人的速度。
這就是現實。
不要說她狠毒,她隻是覺得想救下大多數人,或者像剛才一樣救下所有人,本身就是癡人說夢。
又或者說,是異想天開。
雖然喬樂成功了一次,兩次,可一個倒黴蛋兒,真的能次次成功嗎?
盯着喬樂,沐鸢深吸了一口氣。
她依舊想把喬樂拖走,想明哲保身,可問題是她卻不能違背喬樂本人的意願。
反正自己也不會有事,留下來看看,到也無所謂。
就是吧,她覺得自從自己因為救人跑開後,喬樂就把她攥得越來越緊了……
這難道,是她的錯覺嗎?
陸景:“郡主,要想讓石坦靠近不是沒有辦法,但這個辦法涉及全軍,且吃力不讨好。
恕老夫直言,沒有這個必要。
”
雖然直接否定對方的主意,很容易打擊年輕人的積極性,但陸景覺得,真的沒有那個必要。
說罷,他已提搶而去,背影蒼涼。
作為征北軍的實際指揮者,他已不能在此逗留。
無論有沒有法子,他都要去找法子。
看着老者憂愁的背影,喬樂低下了頭。
她什麼都沒有說,也沒再挽留陸景,看着這一幕,周全與一營一衆士兵都有些無奈。
他們知道郡主是為大家考慮,可現實總是無情的……
周全:“郡主,沒事的,陸老他們身經百戰,一定會……”
周全話還未說完,便見少女擡眸一笑,目光亮晶晶的落向了他。
喬樂:“誰說我要放棄了?
”
是啊,計劃都提出了,放棄,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棄的。
于是一炷香之後,陸景、李峰、嶽無雙,三個站在地圖前冥思苦想,卻硬是想成了大眼瞪小眼兒的人,迎來了他們眼前的不速之客。
喬樂。
這次喬樂沒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而是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所有創想。
喬樂:“引石坦入城牆半裡範圍内,以箭殺之。
”
就在方才,喬樂已逮住周全,從他那兒了解了陸景口中那大可不必的計劃。
這計劃說簡單不簡單,說難卻也不難。
因為從石坦好戰成性,好大喜功,喜歡突進出風頭的性格來看,一旦北蠻攻城取得優勢,他便會随軍隊前進。
而在悍勇的北蠻人看來,将軍就該冒頭,因為他們皆是北蠻千挑萬選的勇士,能夠振奮全軍。
這也是為何蠻軍畏懼君晏,總是躲着他的原因。
因為蠻人以彪悍為尊,而這位主兒,比他們更加彪悍。
自身性格加上種族傳統,早便為石坦定下了突進的可能,也就是被她喬樂嫩死的可能。
李峰:“郡主,想要引石坦過來,就得全軍示弱,給蠻軍向前推進的信心。
這一點可以做到,但您不會以為石坦喜歡突進,就會傻到自己爬上城牆,走到您的弩箭面前吧?
”
桌案前,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将苦笑道。
從年齡上來看,對方似乎比陸景還要年長。
眼窩内陷,皮膚蠟黃,雖然身材魁梧,卻明顯已失眠良久,茶飯不思。
這肯定不是喬樂看出來的,而是身邊的沐鸢用傳音入密,悄悄告訴她的。
顯然,這位李老将軍心系戰局,連自己的身體都顧不上了。
加之戰局焦灼,他心情不佳,這說話的語氣也不太友善。
陸景:“老李,郡主第一次上戰場,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已是不易。
你又何必……”
“陸老,郡主身份貴重,又是老王爺與少帥認定的人。
若非這層關系,李老的暴脾氣,您還不知道嗎?
”
就在陸景想要勸慰李峰之際,那靠在牆邊久久不言的女子,終于笑着出了聲。
與其說是女子,不如說是一位容貌出衆,氣質極佳的美婦。
一雙眸似碧波秋水,紅唇微挑,更顯無雙風情。
美豔之下,是話裡有話的淩厲。
根本不用身邊的周全解釋,喬樂很自然的便将她與“嶽無雙”這三個字,完美的聯系在了一起。
北關最出名的女将,更有天昭第一女将之稱。
都說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對方年齡處于兩者之間,卻已是頂天立地的巾帼英雄。
就是說話吧,屬實銳利了一些……
但從對方的話語中,喬樂也聽出了對方與那位李老,對自己這位超級關系戶的明顯不滿。
眼下他們好聲好氣,一是看老王爺和君晏的面子,二是瞧她之前救下了不少人命。
若非如此,喬樂覺得北關這些剛正不阿的主兒,分分鐘就能将她趕出去。
面對兩位同僚,陸景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因為他既不能說兩位同僚不對,也不能說郡主不對。
畢竟,大家都有大家的道理,他實在……
喬樂:“兩位将軍,本郡主說要引石坦突進,卻沒說要他爬上城牆,更沒說要他站在牆下。
半裡,半裡的範圍内,本郡主定能取他狗命。
”
看向喬樂,陸景真想捂住這丫頭的嘴,讓她别說話。
這不,喬樂這話剛說完,李峰與嶽無雙便笑了。
李峰尚是苦笑,嶽無雙則直接笑彎了腰。
半裡,也就是二百五十米的範圍内。
是,他們想引石坦進這個範圍,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這個輕而易舉所證明的,便是那個範圍的絕對安全性。
因為征北軍最遠的強弩,射程也就半裡多地。
即三百米多一點。
但這是最遠距離,不是最遠的瞄準距離。
現在喬樂要射殺的人是石坦,是一個準确的人,而不是像他們平時使用強弩,在一群蠻子中尋找一個倒黴的人。
這麼遠的距離你要瞄準,就離譜……
要知道,演武堂中的李峰便是軍中出了名的神箭手,百步穿楊,百米之内百發百中,百米以上遊刃有餘。
可讓他射半裡路,說實話,他可以,但成不成看得運氣。
而這還是不考慮石坦是個活人,武藝出衆,且周圍還可能有蠻子保護的情況下。
在如此多的不确定中,别說李峰與嶽無雙了,就是見慣了喬樂創造奇迹的陸景等人,都覺得不切實際。
可無論他們怎麼笑,怎麼質疑,喬樂都沒有半點遲疑。
喬樂:“敢問,除了我這個不切實際的法子,眼下的你們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
喬樂冷笑:“你們沒有。
”
聞言的嶽無雙想要反駁,喬樂卻選擇了無視。
喬樂:“全軍示弱,引石坦入半裡之内,就算我殺不了他,你們又能有損失什麼呢?
”
喬樂:“并沒有。
”
環顧四周,喬樂極自然的走到了前排,一雙小手撐着眼前的桌案,氣定神閑。
喬樂:“你們沒有辦法,也沒有損失,與其在這兒坐以待斃,還不如把它當成一種嘗試,不是嗎?
要笑我,請在我失敗之後慢慢笑。
我認栽,一句也不會反駁。
但同樣的,在我沒做之前就笑,隻能證明你們的無知與淺薄。
”
深吸一口氣,喬樂那雙笑盈盈的眸子都冷了下來。
沒人喜歡被看輕,即便她不是殺手神醫,也不想被當成傻子對待。
如果有人要杠她,她便與之硬杠。
一張嘴的事情,誰怕誰?
是,她是個關系戶,踏實肯幹的老實人對她不滿也很正常。
可現在不是不滿的時候,是如何減少傷亡,守住子關的事。
内讧,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聞言,衆人沉默了。
即便是對喬樂最為不滿的嶽無雙,也露出了一抹異樣的神色。
她似乎還想反駁,可她最終選擇了沉默。
而李峰隻是看着喬樂,輕輕地搖了搖頭。
也不知他是對喬樂失望,還是在對自己失望。
空氣忽然安靜,直到陸景拍案而起:
“我同意。
”
三人表決,兩人棄權。
棄權的兩人欲言又止,終是閉口不言。
計劃,成了。
很快,一道軍令傳遍城牆,如種子般散入空氣。
而與此同時,那站在戰車上睥睨衆生的石坦,也終于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消息。
征北軍的反抗越來越弱了。
他們有一支悍不畏死的隊伍,甚至沖上了子關城牆,為他們打開了全軍突進的缺口。
雖然那支隊伍很快便被鎮壓,這個缺口也沒有持續多久。
但征北軍畢竟是征北軍,若是這麼簡單便被突破,他還懷疑裡面有詐呢。
石坦:“前進百米,繼續猛攻。
”
雙手抱胸,石坦神情肅穆。
唯有那微勾的嘴角,彰顯着他此刻的惬意。
攻下子關,他便是蠻族的英雄,部族的驕傲。
為此,他必須更近的觀察戰局,随時準備突進。
而當他如那日站在北關一般,立在子關的城牆上時,他将擁有無上的榮耀。
不知怎得,仿佛連老天都在眷顧他,子關城牆又被攻破了幾次。
而他的指揮也愈發得心應手,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隻不過在舒适與前進之中,他卻并未迷失自我。
因為他覺得事有蹊跷,隻是他還在找,究竟哪兒蹊跷。
演武堂之外的平台上,一把強弩已被悄然架起。
與其說是強弩,不如說是一架弩車,與尋常步兵弩相比,大了不知對少倍。
就拿一米長的主箭與周圍四支半米長的副箭來說吧,殺傷力那是一頂一的強。
而且喬樂仔細看過了,方才蠻子用的那些弩箭,明顯就是從北關白嫖來的。
估計是征北軍撤退時,來不及帶走和破壞的。
這也是蠻子為何不拼命使用,打得征北軍擡不起頭來的原因。
因為白嫖了,但嫖的還夠多啊。
陸景:“郡主,我們盡力便是,不必勉強。
無論成敗,都無人怪你,明白嗎?
”
站在弩車旁,陸景語重心長的道。
此刻李峰與嶽無雙也站在他的身後,他們雖然未說話,表情卻比之前寬厚。
畢竟他們也不是什麼小肚雞腸的人。
不止如此,那位李老将軍甚至親自上前檢測了弩車,手動為喬樂調試了一番。
喬樂雖不知他做了什麼,但扣住扳機試射時,明顯感覺到了之前所沒有的輕松。
一擊五箭,五箭齊發,要殺石坦,便隻有一次機會。
所以動手,需慎之又慎。
周全:“郡主,石坦進來了。
可是……”
終于,那輛戰車緩緩前行,成功跨入了半裡之内。
車上石坦雙手抱胸,傲然而立。
這本是個好消息,可當衆人瞧見那手持巨斧警戒于戰車周圍,個個神情肅穆的蠻族勇士時,他們再次沉默了。
石坦前進了,但也謹慎了。
要射殺他,也更加的困難了。
陸景:“郡主……”
喬樂:“其他人退開,沐鸢過來。
”
打斷陸景,喬樂遠眺城下,明眸凜冽如霜。
這一刻,她就是主帥,不容違背,不許質疑。
看了陸景一眼,沐鸢默默的走到了弩車旁。
她就安靜的立着,一言不發。
而與此同時,喬樂已調轉箭頭,鎖定目标。
白雪紛飛,血染城牆。
當少女眉心似血,烈焰如殷時,五支利箭将帶着她的祈願,飛向她想要的地方。
即便黑到天打雷劈,她也心甘情願。
石坦,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