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783 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他死!
冬日的陽光難得和煦,金燦燦的,透着生命所獨有的生機。
置身其中,仿佛連人的心情都美好了起來。
隻可惜美好的都是旁人,而不是自己。
這是此刻緩緩走下馬車,再次站在陳舊的太子府前發呆,思考自己要如何忽悠太子殿下,又要忽悠到何種程度,才能讓陛下滿意的徐滿的最真實想法。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皮球,被這父子倆踢來踢去。
一個想跑,一個想留,一個懶懶散散,一個勵精圖治,明明他們才是父子,受累的,挨罵的,吃力不讨好的,卻永遠都是他。
然而,當陽光照耀在徐滿身上,當和煦的微風拂過他的臉龐,他依舊揚起了微笑,昂首跬步的踏入了危局。
沒辦法,陛下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誰讓殿下他那麼值錢呢!
這一刻,徐滿一邊在心底高喊着我可以,一邊以最快的速度閃入了屋内。
屋内暖洋洋的,并非陽光照耀的暖,而是被熊熊燃燒的爐火反複烘焙,從而呈現出的異樣舒适感。
用殿下的話來說,這丹爐煉出的東西能不能吃他不知道,但暖屋子必是一絕。
迅速摘除腦子裡這些有的沒的,徐滿立刻眼冒金光的望向了不遠處,那安坐于窗前,正不知在思索什麼的少年。
陽光透過窗扉落下,落在那墜地的雪錦白衣之上。
此刻,少年正單手托腮,安然自得的望向窗外。
隻見院中梅花淩霜傲雪,梅香肆意,正是俏麗之時。
這一幕雅緻清新,當真是将太子殿下的金尊玉貴演繹到了極點。
但也僅僅,是演繹而已。
徐滿:“……”
不,這不是演繹,是侮辱……
是對他徐滿的侮辱。
因為人家連裝,都沒打算找個像樣的人好好的裝。
真的,但凡認真一點,也不至于把院子裡修東西修到面黃肌瘦,渾身上下沒半點靈氣的龍七拉來湊數吧!
徐滿:“龍七,你以為你穿着殿下的衣裳,我就看不見你放在一邊的錘子了嗎?
啊!
”
果然,聽見徐滿這聲暴喝,那白衣少年是想也沒想,立刻抱着他的錘子站了起來。
一邊起身,還一邊哆嗦。
哆嗦也就罷了,他似乎還極不習慣身上的華服,險些沒被那巨長的後擺給扳倒。
當然,也可能是最近頻繁打雜,給他累得。
徐滿:“轉過來!
”
龍七:“啊,好……”
緩緩轉過身來,龍七那張冷酷的臉都浮現出了一抹異樣的紅暈。
因為雪錦太滑,他,他衣服掉了。
不過好在他穿得夠嚴實,問題不大。
擡手扶額,徐滿整個人都不好了。
因為他覺得讓龍七來扮演殿下,簡直不要太辣眼睛。
可問題是,眼下除了讓龍七先頂着,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畢竟若讓陛下知道殿下又跑了,他徐滿還活不活了?
哎,這叫什麼事兒啊!
武京城外
山間雲霧缭繞,少年白衣翩跹,猶如一陣清風般落向山巅。
鬥笠外的白紗随風而動,獨留笠下那一抹淺笑,似一眼驚鴻,說不出的潇灑,道不盡的靈動。
以至于看到這一幕的采藥女們,都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腳步,怎麼也移不開目光。
但少年就像一陣風,來得快,去得更快。
不過瞬息,便已鴻飛冥冥,不知所蹤。
将所有的矚目,甩在了身後。
“秦關,應該是那個方向吧。
”
天昭子關
城牆上冷風咧咧,激戰不斷,陸景苦笑着望向戰局,眼底是無法言說的無奈。
這次的征北軍,可真是攤上大麻煩了。
就像他說的,除非阿圖彌的悲劇重演,給北蠻來一次迎頭重擊。
不然,他們是不可能撤軍的,畢竟到嘴的肥肉,豈有不吃的道理?
換位思考,若他陸景是北蠻的将領,此刻的進攻隻會越來越猛,絕不會有停止的可能。
畢竟戰場上,又有什麼比勝利更重要呢?
但想罷,陸景還是再次振作了起來。
因為就算前路渺茫,他也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着。
萬一這局勢有變,轉機說來就來呢?
于是他也不打算再與喬樂多言,準備回演武堂繼續議事去了。
把郡主交給周全,他是可以放心的。
然而就在這時,那沉默了許久,一直未開口說話的喬樂,卻忽然擡起了頭。
一絲微光在她的明眸中閃耀,是靈感,卻也說不定是這場戰局的轉機。
喬樂:“陸老,阿圖彌的悲劇,我是否可以理解為再殺一名北蠻将領,以求達到震懾北蠻全軍的目的?
”
她的忽然開口,立刻迎來了衆人的矚目。
因為喬樂的一系列舉動,已成功将自己推到了前排。
無論她說什麼,都會有很多人好奇。
當然,陸景也不例外。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陸景還是認真的回答了喬樂的問題。
如今局勢對子關不利,北蠻攻城的決心隻增不減,要想打擊他們,便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
眼下前兩場打擊已在破壞北蠻總攻,與箭雨下全部生還中達成,那第三場,便必須比這兩場更加出衆,出衆到再次驚豔全場。
所以,除了斬殺北蠻将領外,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關鍵這斬殺對方,還不能是悄悄地殺,你得明着殺,在衆目睽睽之下,在不少蠻子的錯愕中殺。
這要求,可比那晚白給的阿圖彌高多了。
畢竟阿圖彌是死後才被割下頭顱的,而林中蠻子本就不多,一千人吓破了膽也很正常。
可你看看這兒,蠻子可是密密麻麻的啊……
陸景:“郡主,千裡之外取敵方将領首級,即便是絕世高手,也需慎之又慎。
我不管您有什麼鬼點子,這以身犯險,都是不可取的。
知道嗎?
”
這一刻,老者語重心長。
他之所以分析這麼多,就是為了打消喬樂冒險的念頭。
帶兵阻止總攻,箭雨救下千人,夠了,郡主您做的已經足夠了。
但真的夠了嗎?
喬樂覺得不夠。
即便這個要求更難了,也不能說明她不可以。
沐鸢:“喬樂,你自己不要命可以,可别再拉上我了。
”
一旁的沐鸢罵罵咧咧的說道。
但在說話的同時,她卻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喬樂。
顯然,她是怕這個傻子又做傻事……
因為在她前世的記憶裡,子關應該是能守住的。
而且就是被眼前的陸景,這位享譽北關的飛将軍守住的。
可回想起自己近來的記憶錯亂,她又不太敢确定。
實不相瞞,她的記憶已經不準好久了……
然而就在沐鸢認真思索,準備努力回憶起自己所知道的,那一點關于這場戰役的信息時,喬樂卻拖着她,奔向了城牆的最前沿。
一瞬間,一陣陣血腥味撲面而來,給沐鸢嗆得直翻白眼。
不僅如此,她還看到了幾個蠻子猙獰的提着斧子,要對她倆招呼上來。
沐鸢:“……”
不是,你是真的想死嗎?
擡手出針,沐鸢以最快的速度滅掉了眼前的兩個蠻子。
後面跟着那幾個則被随後趕來的陸景與周全斬殺,化為一衆屍體中的一員。
不止是他們,那後方苟在哨塔上看着這一幕的十二人,那叫一個憂心啊。
那腰間的刀是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十二人,十二雙眼睛,幾乎是連眨都不敢眨的瞧着喬樂。
而作為當事人,此刻的喬樂卻顧不上身邊的危險。
不是她托大,而是她知道隻要把沐鸢扣住了,她便不會有事。
畢竟斬殺幾個雜兵,對女主而言還不是信手拈來?
相比之下,她對眼前局勢的觀察,或者說是對下方一衆眉心火的觀察,可就重要多了。
而不出意料的,她也真在一衆白火中,找到了不少的綠火,與幾朵綠中帶紅,相對惹眼的混合火。
但這些火都比不上遠處戰車上,那被一衆綠火簇擁着的,一朵威風凜凜的赤火。
赤得不深,卻紅得壯闊。
至少在一片白海綠花中,是絕對的王者。
喬樂确定,他應該就是指揮這場進攻戰的北蠻大将了。
不止是因為氣運,還因為他真的被簇擁的好明顯。
明顯的連她這個不太懂戰争的門外漢,都能一眼看出來。
畢竟這貨鬼吼鬼叫起來,連動作幅度都比周圍的人大。
當然,能坐車車的,肯定不會比走路的差就對了。
“郡主,那是北蠻的部族大将石坦,出了名的争強好勝。
不過讓他指揮攻城戰,卻是北蠻的不二之選。
”
見喬樂在看那戰車上的北蠻将軍,一旁的陸景也适時的開始了解說。
石坦人如其名,天生神力,身壯如牛。
為人好戰成性,最喜突進。
這些年來,可給征北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光是折在他手裡的征北軍将領,便不下十位。
但這貨不僅勇武,還心狠手辣,狡詐異常。
其狡詐就體現在他會審時度勢,更會選擇自己的對手。
周全:“這石坦下手極狠,多年來,死在他手中的将領無人能得全屍。
對此,少帥曾震怒出手,想将其斬殺。
可誰料此人竟裝病躲過了那次行軍,反将自己在族内的對手送做了替罪羊。
”
講起這件事,周全的眼神都淩厲了一分。
因為那日被少帥逮住的那支蠻軍,可是全軍都折在了他們前鋒營的手裡。
隻可惜,少了這個石坦。
喬樂:“竟還有這種事?
”
明眸微眯,喬樂看向那朵赤火的眼神,都變得淩厲起來。
不過這樣的淩厲隻持續了瞬間,便被翩然的笑意所取代。
喬樂:“就他了。
”
沐鸢:“誰?
”
衆人:“?
?
?
”
看着笑靥如花的少女,圍在她身邊的銅牆鐵壁們都懵了。
誰?
石坦?
您要對他做什麼?
還能是做什麼?
這一刻,聰明如沐鸢陸景周全等人,都在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喬樂:“就像大象踩死螞蟻,龍卷風摧毀大地,今日,本郡主就要取他狗命!
”
小手一揮,喬樂一語驚人。
她說得很大聲,沒有半點掩飾與克制。
雖然她還看到了一朵赤火,但就沖石坦惹怒君晏這一點,她喬樂今兒個就要跟他過不去了。
總之,今日不是他死就是他死!
聞言,沐鸢嘴角一抽。
幾乎是立刻的看向了周全,心道你提什麼不好,你提君晏?
你難道不知道喬樂她鬼迷心竅,要死要活嗎?
這一刻,喬樂在沐鸢眼中不止是傻子,還是一個癡漢。
一個不知道被君晏灌了什麼迷魂湯,沾着對方就要發瘋的癡漢……
好在,陸景很快便拍了拍喬樂的肩膀,一本正經的安慰道:
“丫頭,雖然少帥為沒殺了石坦而不悅,但您若是有事,他會更不悅的。
算了算了……”
而在沐鸢眼神的威逼利誘之下,周全也讪笑道:
“是啊是啊,少帥說下次再殺,不打緊的……”
至于站在喬樂身邊的沐鸢,直接是拉着喬樂的衣領,想給這瘋子拖下去休息。
“走,我們去把你腦子裡進的水倒出來,免得你被自己給笨死。
”
喬樂:“……”
不是,我看起來就那麼不值得信任,那麼像個花癡嗎?
我明明是想拯救子關,給大家創造打赢這場守城戰的機會啊!
我是認真的,認真的好嗎!
你們看看我的眼睛!
嗯,他們看了,但他們的眼裡依舊寫着勉強的笑意,與一句我們不相信。
因為此刻的石坦極好辨認,但凡有點常識,都能在蠻子隊伍裡發現他。
可問題是,人家是站在戰車上,又不是站在他們城底下。
就周全的目測,他們之間起碼隔了一裡之遙,也就是五百米的距離。
因此他們看到的石坦,實際上隻是一個小點兒。
之所以能認出他,是因為他的服飾、戰車,以及周圍許多蠻族勇士的簇擁。
這麼遠的距離,就是弩箭也夠不着對方的衣角吧。
因為征北軍射程最遠的強弩,也就半裡多一點,也就是三百多米的距離。
而弩箭到了那個距離,恐怕也沒什麼精準度可言了。
畢竟一個小點兒,就是神箭手也得摳破頭吧。
不可能,這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他們這般想法還未在心底持續多久,便被喬樂給打斷了。
喬樂:“距離遠又怎麼了!
我們想辦法啊!
我們不過去,我們想辦法讓他過來就好了啊!
”
她能說在她的眼裡,眉心火其實都是一樣大的嗎?
她看的是火,又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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