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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三零章 傷筋動骨

驚鴻樓 姚穎怡 8856 2024-10-29 13:58

  何花送出的情報終于送達京城。

  何苒看到情報的内容,眼睛眯起。

  何苒是知道新帝那個邪惡愛好的,元小冬和曾福進京之後,何苒還曾詳細詢問,确定新帝遷都之後一直謹慎行事,沒有再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

  當然,沒有再做,并不代表他自此收手。

  隻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他已經登基為帝,也不能為所欲為。

  何苒給他的時間是五年。

  新帝能在那張椅子上坐五年,不說放眼天下,隻是在他那個小朝廷裡,算是坐穩了。

  一旦安穩下來,就會産生各種欲望。

  女人喜歡花花草草衣裳首飾,男人.

  隻是這一次,何苒不得不承認自己低估了新帝。

  這還遠遠不到五年,他便在内憂外患百忙之中重拾舊好了。

  何苒可以派人将新帝的惡行昭告天下,但卻掀不起風浪,撼不動他的根基,至于朝臣之間的竊竊私語,街頭巷尾的小聲議論,不到三天,便會鴉雀無聲。

  而那些丢過女孩的人家,卻會從此銷聲匿迹,生死未蔔。

  秀姑救下的是四個孩子,四個家庭,可是在此之前的那些呢?

  那些女孩子被蹂躏之後,即使當時未死,給新帝辦事的那些人也不會留下她們的性命。

  而一旦這些罪惡被揭露,那些人為了掩蓋罪行,首先想到的就是讓這些女孩子的家人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誰說有人丢了孩子?

  在哪兒?

  四更時分,何苒便醒了,她披衣下床,走到窗邊。

  推開窗子,冷風撲面而來,京城的冬天已經迫不及待地來臨了。

  何苒望向暗夜中的天空,寒夜無星,隻有一彎淺淡的殘月。

  何苒伫立窗前,腦子裡隻有一個字。

  錢!

  是的,她現在缺錢,很缺,有了錢,她就能養更多的軍隊,打造更精良的武器,有了錢,她就能揮師渡江,直取金陵!

  次日一早,何苒沒去文賢殿,而是直接去了戶部。

  勞光懷聽說她來了,迎了出去,還沒走到門口,何苒便信步走了進來,手裡拎着一隻油紙包:“外公,胡記的門釘肉餅,我記得您愛吃這口兒。

  勞光懷心中一暖,當年他還在京城時,有一次長随從外面買了門釘肉餅,回來告訴他,說是排隊時看到了何大小姐,長随請安,何大小姐賞了一個封紅。

  沒想到一晃幾年過去,何苒竟然還記得他的喜好。

  “好,好,我剛好早飯沒有吃飽。

  何苒并沒有刻意隐瞞她和勞光懷的關系,就在勞光懷空降戶部之後,戶部裡的人就已經知道勞光懷是誰了。

  好家夥,何大當家的外祖父啊,也是迄今為止,何大當家任用的唯一一位親屬。

  且,此人還是她的長輩。

  不過,勞光懷之前的履曆整齊漂亮,揚州知府,禮部侍郎,即使沒有他與何苒的那層關系,隻憑他的履曆,也能勝任戶部尚書一職。

  隻是,勞光懷主持戶部之後,何苒對他也從未特殊對待,勞光懷勤勤懇懇,因此,時間一長,戶部的人幾乎已經忘記了,勞光懷除了是戶部堂官,他還是何大當家的外祖父。

  直到此刻,聽到祖孫二人的對答,大家才猛然記起,怎麼忘了啊,這位勞大人有一位了不起的外孫女。

  有人已經在心裡默默自省,這些日子以來有沒有失禮于人。

  而更多的人的心卻懸了起來,無事不登三寶殿,大當家一大早就過來,戶部攤上大事了。

  事實亦是如此,待到何苒離開,勞光懷看着桌上沒有吃完的門釘肉餅,笑着搖搖頭。

  這是他吃過的最貴的門釘肉餅了。

  接下來的幾年裡,他都要籌錢,何苒的仗打得越多,這用錢的缺口隻會越來越大。

  兩天之後,勞光懷從何苒這裡拿到一紙公文,憑這份公文,戶部派人前往各地,調查南下官員的财産。

  其實這幾年來,無論是何苒,還是各位将軍,以及錦衣衛,都已經收繳了不少南下官員的私産,但是他們收繳的都是那些擺在明面上的,但凡做過官的人都知道,這些擺在明處的,隻是一小部分而已。

  比如某位高官開了一家酒樓,可酒樓的東家既不是官員本人,也并非他的妻子兒女,而是他的奴仆。

  幾乎每位高官家裡,都會有幾位這種蓄有厚産的奴仆。

  他們握有奴仆的賣身契,無論放在奴仆名下多少資産,也不用擔心背叛。

  還有一些入股的生意,那就更難查了。

  戶部現在去查的,就是這種最簡單的,把資産放在奴仆或者親戚名下的産業。

  這是一個大工程,但是成效卻很顯著。

  僅是第一個月,戶部就查出五十六處這樣的私産,這當中有豪宅,有店鋪、甚至還有青樓楚館和賭坊。

  上一次,馮贊查抄了柳山河五十九處私産,而這一次,勞光懷把目光落在新帝身邊的二号人物,成順伯錢若林身上。

  錢若林和柳山河不同,柳山河是新帝在青州時的舊部,因此,柳家的資産主要集中在青州和濟南府。

  而錢家雖然隻是伯府,但卻出過一位皇後,當然,是追封的皇後。

  她就是新帝生母,當年的錢淑妃。

  錢若林是新帝的親舅舅,錢家除了成順伯以外,還有一個承恩侯的爵位,目前給了錢若林的弟弟錢若望。

  當年在京城,成順伯府的子弟行事非常低調,又因為齊王幼年時就被過繼的原因,無論是太宗皇帝,還是先帝,都對成順伯府非常照顧。

  錢若林和錢若望兄弟一個在光祿寺,一個在工部,看似普通,可實際上,他們在暗地裡沒少摟銀子。

  齊王遠在青州,錢家兄弟便是齊王的抓錢手。

  齊王在魯地之外的産業,都是由錢家兄弟置辦打理的。

  何苒進京之後,也隻是收繳了成順伯府在京城的三處宅子以及八百畝祭田。

  三處宅子全都賞出去了,那八百畝祭田還放在戶部,不到最後,這些祭田是不會變賣的。

  這一次,勞光懷查到的五十六處産業裡,有三十五處屬于錢家,而這三十五處裡面,有多少是新帝的,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這一個月的成果,何苒大喜,當即便密令遠在金陵的釘子們,将這個大好消息放出去。

  不過,錢家兄弟已經先一步知道這個消息了。

  雖然一江之隔,可是留在江北的那些産業,一直都在他們掌握之中。

  這幾年,他們一直都在處理産業,但是兵荒馬亂,想要處理産業并不容易,即使有人要買,價錢也是一壓再壓。

  最近這一兩年,北邊漸漸太平,這些産業的價格也漸漸恢複了,但是他們卻不敢大批賣出了。

  太危險,很容易就被盯上,萬一被人知道這些産業屬于錢家,甚至屬于新帝,那麼也就血本無歸了。

  因此,這一兩年來,他們一直在暗地裡變賣少量的産業和東西,但對于錢家和新帝的龐大家産來說,這些隻是冰山一角。

  柳家五十九處産業被查抄的消息傳到金陵之後,錢家兄弟便惶惶不安,擔心哪天會被何苒盯上,隻是他們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當然,他們還要拜皇帝外甥所賜,若不是皇帝外甥胡作非為,何苒也不會急着籌錢,勞光懷也就不會查到他們頭上。

  錢家留在北邊的産業當然不是隻有這三十五處,可即便如此,也讓他們心疼不已。

  更何況,這當中最大的幾處,其實是新帝的!

  這些年來,錢家兄弟親眼看着外甥從青州走進京城,又從京城來到金陵,從親王變成攝政王,又從攝政王變成皇帝。

  而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從舅甥變成了君臣。

  尤其是最近這兩年,他們已經感覺到,外甥與他們越來越疏離了。

  兩人先是瞞下了這個消息,可是他們忘了,消息的來源不是隻有一個,他們能知道,皇帝當然也能知道。

  新帝勃然大怒。

  皇帝的怒火沒有燒在何苒身上(一是遠,二是不敢)。

  倒黴的錢氏兄弟承擔了所有。

  親愛的外甥把杯子砸在了舅舅們的腳上,他們不敢躲避,任憑滾燙的茶水滲進靴子裡。

  “你們給朕說實話,還有多少産業留在了江北?

  錢氏兄弟明白,新帝問的不是錢家的産業,而是交給錢家用來賺錢的那些産業。

  錢若林小心翼翼地說道:“還有六十五家鋪子,以及咱們的人自己經營的五家酒樓,八家青樓,六家米鋪,六家當鋪,四家賭坊,以及成遠商号。

  錢若望小聲補充:“邯鄲和樂亭還有三座礦。

  新帝隻覺腦袋嗡嗡,竟然還有這麼多!

  “朕不是讓你們處置了嗎?
為何還有這麼多?

  當年遷都的時候,新帝就讓錢家把能處置的全都處置了,換成金子運到金陵,可是一晃幾年,竟然還有這麼多。

  錢氏兄弟的腦袋都要紮到地裡了,難道他們不想處置嗎?

  十畝地一兩銀子的價格,你一定沒有聽說過吧?

  沒錯,這些年兵荒馬亂,良田能夠一兩銀子買十畝,那些鋪子也是腰斬後再腰斬的價格。

  怎麼舍得賣啊!

  新帝鄙夷地俯視着面前的兩個人,這兩個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可憐自己當年隻是一個藩王,别說在京城附近置辦産業了,就是在濟南府,也不敢大張旗鼓。

  那些年他能用的隻有成順伯府這個外家。

  錢家的确給他做了很多事,也替他賺了很多錢,讓他能夠招兵買馬,結交朝中重臣。

  可是他也給了錢家甜頭啊,錢家用他的産業賺到的錢,一半給了他,另一半便是進了錢家的腰包。

  他心知肚明,但是睜隻眼閉隻眼,水清無魚,不讓錢家嘗到甜頭,怎麼可能死心塌地給自己賺錢。

  可是現在,這兩個卻眼睜睜地要把他的産業全都敗光了!

  新帝怎能忍?

  當天晚上,兩位錢老爺便留在了宮裡。

  錢家人沒見到他們回去,便打發人過來詢問,一問才知他們被皇帝留下來了。

  錢家人沒在意,甚至還有幾分得意,看,外甥雖然貴為天子,可對兩個舅舅還是一如既往。

  錢家就是皇帝最親厚的人。

  可是次日一早,兩位錢老爺面如死灰地走出臨時皇宮時,有人從他們身上聞到了難聞的尿騷味。

  這兩位,尿褲子了?

  誰也不知道這一夜發生了什麼,但是這兩位錢老爺的樣子看上去很不好。

  失魂落魄?

  驚魂未定?

  生不如死?

  這兩位錢老爺的遭遇,何苒很快便知道了。

  何苒呵呵直笑,看來這次是傷到新帝的筋骨了。

  可這還遠遠不夠啊,本大當家還沒有湊夠打你的銀子呢。

  “小冬,去趟戶部,轉告勞大人,讓他繼續查,咬着錢家一直查下去!

  半個月後,戶部籌到了第一筆銀子,整整二十萬兩。

  何苒很高興,從鷹隊調了十個人,跟在勞光懷身邊,又點了十個人,派到了勞府。

  這二十人有男有女,跟在勞光懷身邊的都是男子,派去勞府的則是女子居多。

  勞光懷回到家裡,便看到妻子身邊來了生面孔,英姿飒爽,一看便非尋常女子。

  勞光懷對上官夫人笑着打趣:“咱們這也算是享到兒孫福了。

  上官夫人也笑:“我一個老太婆了,難道還擔心有人暗殺不成,那孩子就是操不完的心。

  勞光懷搖頭:“夫人,你不能這樣想,那孩子重視咱們這兩把老骨頭,為了那孩子,咱們也不能出事,可不能大意啊。

  上官夫人平日裡從不過問政事,此時一怔,問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了什麼人?
你幹了什麼事?

  勞光懷苦笑:“夫人放心,我得罪的人在江的那邊。

  上官夫人頓時明白了,她松了口氣,原來是南下的小朝廷啊,那就沒事了,離得那麼遠,那些人的手可伸不了這麼長。

  可是事實證明,上官夫人想得太簡單了。

  幾天之後,勞家的長房長孫勞奉雲在從書院回來的路上被人擄走。

  勞光懷有二子一女,女兒已逝,兩個兒子雖然是兄長,但是成親較晚,勞奉雲作為表哥也隻比何苒年長兩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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