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1200:做個好人太難了
四人坐在一起,情況着實有些詭異。
劉松謹是陛下的親近大臣,入獄事前,他一向是忠君黨從不動搖。
但是現在,卻已經能跟楚王坐在一起喝茶。
吉巍當初坐上相位,固然是因為他足夠出衆,但是出衆者多,相位落在他頭上,楚王着實出了大力。
吉巍看着劉松謹笑着說道:“劉大人既然也知道了此事,不知作何打算?
”
劉松謹聞言輕輕一笑,“吉相何須用話試探,下臣既然坐在這裡,自然是有誠意的。
”
“誠意為何?
”吉巍又問道。
面對吉巍的咄咄逼人,劉松謹并不惱火,慢條斯理地說道:“戶部下查各地官員,大乾大小官員數以萬計,總不能人人都查。
所以這查誰就很有講究了,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吉相指點。
”
“劉大人請說。
”
“清查官員雖是戶部提出,然而行事者卻是吏部,歸根究底此事是誰首先提出來的?
”劉松謹問道。
楚王聽着吉巍跟劉松謹你來我往的打機鋒,兩人交手竟是不相上下。
吉巍擡眼看着劉松謹,“劉大人心知肚明,又何必來問。
”
“所以,吉相這是在擔心什麼?
”劉松謹反将一軍。
既然擔心,必然知道那處不妥,既然知道不妥,必然這不妥之處跟吉相有關系。
吉巍:……
自己差點掉坑裡了。
看着吉巍神色不太好,楚王看着劉松謹一笑,“劉大人可有良策?
”
“沒有。
”
楚王:……
肖九岐頓時就樂了,“四哥,我早跟你說過他這嘴巴厲害得緊,不肯服輸的。
”
劉松謹也不計較瑾王說話不怎麼把門,喝了口茶,這才接着之前的話說道:“齊尚書提議查錢糧虧空、治河赈災,必然是這幾年在這兩處地方花銀子太多。
銀子一旦花的多了,這去向就得弄明白。
齊尚書掌管戶部多年,此人一向精打細算,一個銅闆恨不能掰成兩半花的人。
想來是因為南疆跟西臨關的戰事相繼而起,讓他沒有時間跟機會把蛀蟲捉出來,現在天下承平,百姓安樂,齊尚書這是想要算舊賬呢。
”
兩江之地,多發河汛,西北多出旱災,那麼齊嶽這就是想要把這兩個地方的官員動一動。
這一動就要傷筋動骨啊。
吉巍抿着唇看着楚王,“王爺,您看此事要不要攔一攔?
”
肖九岐聽着劉松緊的話回過味來,又聽吉巍這麼一問,頓時就惱了,“攔什麼攔,朝廷赈災的銀子都敢伸手,這群王八蛋捉一個殺一個才能解心頭之恨!
”
吉巍:……
劉松謹垂頭喝茶。
楚王聽着這話就看了一眼弟弟,“小九,你要知道朝廷這一網下去,撈上來的不止是有吳王的人,還有投靠我的人。
”
“我管他什麼人,四哥,你一向為百姓着想,這樣的狗官就算是投靠了你,既然敢下這樣的手,就不能容他。
”肖九岐難得這麼生氣。
在外做官,若是任期内小打小鬧弄點銀子花花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赈災的銀子,那關系到百姓的命,敢伸這個手的人,心裡哪有做官的良知,哪有為百姓分憂的作為。
這樣的官員不處置了他,留着他幹什麼?
繼續撈銀子嗎?
吉巍顯然有些不同意,看着瑾王開口說道:“王爺,如今并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楚王爺在朝中的根基才剛剛穩定,此時若是自斷一臂,無異于便宜了吳王。
”
“你這話就不對了,就吳王那德行,什麼臭魚爛蝦的都往自己身邊拉攏,就那樣的能有什麼好人。
這一網下去,四哥就算是有損失,那指定也是?吳王損失更大。
”肖九岐不高興了,斜眼瞪着吉巍,“我說你是不是有什麼親戚或者是收了什麼人的銀子在這裡胡攪蠻纏的。
我跟你說,這事兒我知道了那就不能善了。
”
吉巍:……
心口疼!
他這是為了誰?
還不是為了楚王好!
現在楚王每一個支持的官員都很重要,瑾王真是什麼都不懂,就在這裡瞎指揮!
俗話說得好,千裡做官,為了吃穿。
不為了能撈點銀子讓家裡人過得好,誰願意十年寒窗苦讀考功名。
隻是吉巍也知道這撈銀子也得分什麼事兒,赈災銀子的确是過分了,确實不能容忍。
隻是,現在吳王跟楚王正巧處在一個平衡的狀态,一旦這個狀态打破那就是你死我活。
瑾王什麼都不懂,真是氣死個人!
朝廷上的博弈,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楚王看着吉巍笑着說道:“吉相為本王着想,着實令我感動。
隻是事關天下百姓,不能因我與吳王之争而忽視害群之馬。
此事,若是父皇下令嚴查,我希望吉相能配合戶部吏部徹查。
”
吉巍覺得王爺瘋了,但是一想自己當初投靠楚王也是看中楚王待人寬厚,心裡直歎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高位坐久了隻懂得衡量得失,還是楚王一如當初初心不改。
“王爺吩咐了,微臣照辦就是。
”吉巍還能怎麼辦。
劉松謹放下手裡的茶盞,從袖籠裡拿出一份名單來,單手放在桌上,看着吉巍笑着說道:“這是最近五年來兩江與西北出入上京官員及其家眷侍從名單。
”
吉巍大喜,“劉大人想得周到,這個可真是太有用了。
”
西關府是上京的喉舌,出入此關必然要做記錄,但是西關府的這些案冊一般人拿不到。
所以這份名單就太可貴了,一下子把人員的範圍就給縮小了,有助于楚王爺畫圈精準打擊。
楚王也很意外,對着劉松謹道:“多謝劉大人。
”
劉松謹搖搖頭,“若不是王爺之前那句話,下官不會拿出份名單。
王爺大義在前,下官很是佩服。
再者,這也是下官感謝王爺去歲搭救之恩你,最後國之蛀蟲,非除不可,這是下官的本分。
”
吉巍:……
總覺一屋四個人,就他是個小人似的,頭秃!
當個敢于直谏的純臣,真特麼的太難了!
吉巍一臉滄桑呃帶着名單走了,這份名單上記錄的官員還要仔細甄别,分清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