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辛夷一點也沒表現出很好奇的樣子,規規矩矩地跟在皇後的身後,等到皇後說過去看看時,這才随着衆人的腳步前行。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陛下怎麼不在?
”
蘇辛夷嗤笑一聲,這要是陛下在這裡,這場戲還怎麼演?
獵場之外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帳篷,根據官職與地位劃分,地位越高,帳篷越大。
最中心的地方自然是帝後的大帳,然後便是太子的,再往外便是諸位嫔妃,然後是世家勳貴朝中重臣。
此時,鬧出動靜的帳子并不遠,沒走幾步就到了,蘇辛夷愣了一下,這距離有點讓人意外啊,這位置就在諸王與勳貴之間,這是怎麼回事?
蘇辛夷壓下心裡的疑惑,此時之前還有些看好戲的衆人,此時也察覺到了不太對勁,沸騰的人群,此時聲音已經弱了下來。
萬千星辰之下,火光撕破暗夜,無數的火把将這一片夜空照得恍若白晝。
“皇後娘娘來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聲,前面還擠成一團的人群瞬間就讓出一條路來。
皇後也已經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但是到底是什麼事兒可不好說,她停下腳步距離被人圍着的帳子不遠處,然後看着衆人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
皇後這一生在後宮見過的事情多了,如今是歲數見長有些嫔妃折騰不起來,這才逐漸安分了,但是年輕時那一個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後宮這一年到頭不知道有多少熱鬧可看。
皇後經過的事情多了,此時已經能嗅出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果斷地停下腳步,沒有繼續前行,而是開口問話先掌握眼前的消息再說。
衆人面面相觑,你推我我推你,但是顯然沒有人願意主動站出來。
這樣的情形讓跟着皇後過來的人更加覺得奇怪,廣平郡王妃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瞧着大家的眼神往她這邊望過來,她自己肯定是沒問題的,但是她身前便是蘇辛夷,難道是東宮的熱鬧?
想到這裡,廣平郡王妃就有些按捺不住,眼睛一轉,看着大家笑着說道:“皇後娘娘問話,難道就沒個能出來回話的?
”
皇後聽着廣平郡王妃先開口,就覺得頭都要痛了,但是眼下也顧不上她,随手指了一個人道:“你說。
”
被指的人是一名侍衛,此時立刻上前一步,彎腰行禮之後,這才開口說道:“回皇後娘娘的話,末将正奉命巡邏,忽然聽到有人喊了一句有賊,便帶隊追了過來,但是追到這裡人就不見了,緊跟着便聽到帳篷裡有動靜,正想進去查看,結果卻被擋在外面。
”
捉賊?
皇後這會兒也看不懂了,這種地方怎麼會有賊?
李貴妃此時上前一步,微微落後皇後半步,義正辭嚴地開口,“皇後娘娘,若是真的有賊這可不是小事,以臣妾的意思,還是進去看看為好。
陛下也在此處,自然是陛下的安危更重要。
”
蘇辛夷聽着李貴妃拿着陛下壓皇後,她一個兒媳婦,自然不好插嘴,而且她也沒插手的意思,今晚她隻要抄起手來看熱鬧就好。
而且,皇後也不是吃素的,李貴妃的如意算盤也未必能打響。
果然,聽着皇後說道:“李貴妃,事情尚未分明,你也無須拿着陛下來壓本宮。
”給了李貴妃一個沒臉,也不再搭理她,看着之前那侍衛問道:“這是誰的帳篷?
”
那侍衛明顯猶豫一下,眼尾掃過李貴妃的身影。
李貴妃:?
看她做什麼?
蘇辛夷心頭一跳。
皇後此時一臉嚴肅地斥道:“還不快說!
”
“是襄王殿下的大帳。
”
李貴妃身子一晃,臉色立刻黑如鍋底,指着那侍衛怒道:“誰的?
”
侍衛忙垂下頭,但是依舊清楚地回道:“回貴妃娘娘的話,末将不敢胡言亂語,這的确是襄王殿下的大帳。
”
皇後立刻神清氣爽,周圍人的神色莫名,這是襄王的大帳?
蘇辛夷還真不知道這是誰的大帳,畢竟這裡大帳太多了,她之前也沒特意記誰的帳子在什麼地方。
而且,之前哥哥們……
想到哥哥們,蘇辛夷的眼睛在人群中掃過,穿過重重人群,這才看到站在人群後面的三位兄長,他們對上她的眼神,還對着她笑了笑。
蘇辛夷一下子就安心了。
蘇辛夷還不等想明白怎麼把襄王扯進來,就看到皇後讓人進帳子去看個究竟,但是李貴妃卻要阻撓。
皇後看着李貴妃怒道:“李貴妃,你這是要阻撓本宮不成?
之前是誰催着本宮查個清楚明白的?
”
李貴妃臉色黑黑白白的,不知道為什麼心一下子慌了,忙說道:“皇後娘娘,既然是襄王的帳子,臣妾讓人進去看看便是,他一個王爺的帳子裡能有什麼賊人?
”
皇後一把推開李貴妃,“之前這裡喧嘩的厲害,顯然是有大事發生,李貴妃還是不要阻撓得好,如你所言萬一有賊人趁機而入,這要是傷了陛下,不要說你,便是你們李家都承擔不起!
”
李貴妃哪想到皇後會上手,一時沒能防備瞬間被推得一個趔趄,一下子便把路給讓了出來。
皇後立刻帶人直接進了帳子,然後蘇辛夷還沒能混進去,就聽到皇後厲喝一聲,“都不許進來!
”
蘇辛夷聞言立刻轉身守在帳子口,看着衆人笑着說道:“皇後娘娘有令,諸位還請留步。
”
衆人:……
齊賢妃與阮明妃對視一眼,兩人隻覺得心跳得厲害,感覺到應該是出大事兒了。
她們立刻聽話地退到一旁,倒是李貴妃想要硬闖進去,卻被蘇辛夷擋在門口不放行,氣得看着蘇辛夷就斥責,但是蘇辛夷渾然不動,一口咬定奉皇後娘娘之命守門,李貴妃一定要進去便去請陛下的口谕前來。
李貴妃這一刻恨不能吃了蘇辛夷,這麼一尊煞神擋在這裡,李貴妃是真的進不去。
很快,皇後娘娘身邊的趙嬷嬷出來了,掃了一眼人群,大聲說道:“皇後娘娘請貴妃娘娘,武安侯夫人進去。
”
李貴妃與武安侯夫人?
李貴妃聞言立刻上前,狠狠地瞪了蘇辛夷一眼立刻進了大帳,武安侯夫人此時的臉色也不好看,總覺得事情與她想的不太一樣,畢竟與之前他們的計劃相差太大了。
這可是襄王的帳子,皇後讓她進去,武安侯夫人隻覺得腳底發軟,但是又不得不挺起脊梁走進去。
就在這時候,人群中有人說了一句,“這帳子裡哪有什麼賊,聽人說是襄王殿下與武安侯府的那位表姑娘私會……”
蘇辛夷:……
襄王與尤香薷?
這誰幹的,漂亮!
蘇辛夷的眼睛閃了閃,依舊盡責地守在門口,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
人群中四夫人看着大夫人說道:“大嫂,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還不知道事情原委,但是之前自家的孩子商議什麼計劃,難道就是此事?
不對,他們家的孩子可沒這麼大的膽子算計以為王爺,這裡頭肯定是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纰漏。
大夫人看着四夫人輕聲說道:“四弟妹,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有皇後娘娘在,咱們隻管等着便是。
”
四夫人聽懂大嫂的意思了,立刻附和道:“大嫂說的是。
”
周圍耳目衆多,确實不是說話的地方。
另一邊,朱蟬衣幾個人也湊在一起,之前她們還想着去找太子妃喝杯酒說說話,哪知道還沒行動這就出事了。
幾個人都是跟着皇後娘娘從宴席那邊過來的,根本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很快朱蟬衣的丫頭就回來了,看着幾位姑娘低聲說道:“姑娘,奴婢打聽到營地進了賊,巡邏侍衛要抓賊,結果追到襄王大帳,想要進帳子查一查,結果卻發現襄王正在與人……偷情……”
朱蟬衣幾人:……
熊芫華一臉驚愕,“不會吧?
襄王殿下?
怎麼可能呢?
”
趙葉秋也點點頭,“不是說襄王府中有個極為受寵的妾室,既然有喜歡的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是不是看錯了?
”
那丫頭聞言便道:“奴婢打聽來的消息便是這樣,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好說了。
”
郭雲瑢此時慢慢開口說道:“這裡是襄王的大帳,而且這樣的事情也不會有人輕易信口胡言。
”
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蘇辛夷聽着人群中各種猜測都有,她心裡也想進去看看啊,但是架不住皇後娘娘沒讓她進去,急得她抓心撓肝的還得一本正經地當門衛,真是太苦了。
沒想到這一網下去,撈上來的居然是襄王,武安侯夫人都進去了,那另一個肯定是尤香薷。
蘇辛夷正急得不行的時候,聽人喊道:“皇上駕到!
太子殿下到!
”
蘇辛夷立刻上前見禮,“兒媳拜見父皇。
”
皇帝黑着一張臉,掃過蘇辛夷什麼也沒說,直直地就往帳子裡走去。
蘇辛夷誰都敢攔,但是皇後與陛下除外。
陛下一上,她立刻識趣地讓開路,然後立刻跟在太子殿下身邊,成功地蹭了進去。
襄王與李貴妃的熱鬧,厚着臉皮也得看啊。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晏君初看到辛夷跟着進來了,他壓住嘴角的笑容,掃了楊津一眼,楊津立刻接了太子妃的班當上了門神。
蘇辛夷這會兒可顧不上誇楊津聰明識趣會來事兒,她一進來就看到尤香薷香肩半露跪在地上,一旁的襄王顯然是整理過衣裳的,隻是匆忙間也沒整理好,中衣都露了出來。
尤香薷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到陛下的臉,渾身一僵,随即立刻垂下頭去,哭得更委屈了。
蘇辛夷:……
這演技有點東西,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這本事她是學不來的,若是她遇上這種事情,早就提着大刀把襄王給砍了。
皇帝的腳步在看到尤香薷的時候就停下了,蘇辛夷在陛下的身後,看不到陛下的神色,但是陛下身上那股不好惹的氣息讓她知道陛下這會兒的心情可不太好。
“怎麼回事?
”
蘇辛夷奇異地聽到陛下的聲音居然很平靜,她眼珠轉了轉,側眸看了太子一眼。
晏君初察覺到辛夷的眼神,微微側首對她勾了勾唇角。
蘇辛夷一愣,殿下這是胸有成竹,難道說殿下也摻和了一把?
想起殿下與陛下一起過來的,蘇辛夷的心跳得更厲害了,牛,還是她家殿下牛。
這簡直是一擊緻命啊。
蘇辛夷立刻擺正自己的位置,她就是一看熱鬧的,絕不多嘴。
正想到這裡,就聽着李貴妃一下子撲過來,對着陛下喊道:“陛下,您可要給襄王做主啊,尤氏女心懷不軌居然對襄王下手,簡直是膽大包天,可惡至極。
”
蘇辛夷沒想到李貴妃這麼果斷,立刻把所有的錯誤都扔到了尤香薷的身上,她雖然還不太明白為什麼人會換成了襄王,但是瞧着李貴妃這樣子,就覺得很痛快。
李貴妃這個人極為擅長在陛下面前演戲,溫柔可人,善解人意,但是現在怕是她溫柔不起來了。
“皇後,你來說!
”皇帝沒看李貴妃,極為冷靜的語氣下,看着皇後的眼神也平淡的令人看不出什麼。
皇後輕歎口氣,這才開口說道:“陛下,臣妾一進來就看到襄王與尤姑娘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不過襄王瞧上去似乎有些神智不太對勁,臣妾便把李貴妃與武安侯夫人叫進來,李貴妃進來就在襄王背上拍了幾巴掌,襄王這才神智清醒了幾分。
具體如何,還要太醫診治過再說。
”
李貴妃聽到皇後這話,立刻跟着說了一句,“陛下,您聽到皇後娘娘的話了,襄王是被人陷害的啊。
陛下眼看着就要給他賜婚了,他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還請陛下徹查,一定要給襄王一個公道。
”
蘇辛夷仔細瞧着襄王确實有些神智呆愣的樣子,這會兒木木瞪瞪的,好像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的樣子。
這就更奇怪了,襄王這是着了誰的道兒,他們的計劃裡可沒算計襄王這回事兒。
事情肯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轉變,這彎兒拐的有點吓人。
“父皇,不如兒媳讓人宣太醫過來,襄王殿下的樣子确實有點令人擔心。
”蘇辛夷做出一副擔憂的樣子開口說道。
皇帝也沒說話,上前一步,端起茶幾上的茶杯,擡手就潑在襄王的臉上!
蘇辛夷心裡大喊一聲幹得好,面上卻做出一副與李貴妃一模一樣驚呆了的樣子。
晏君初嘴角抽了抽,自打嫁進了門,他瞅着自己的太子妃越來約會做戲了。
這要是擱以前以她的性子還不得拍手叫好,現在都知道藏起來看笑話了。
哎,學壞容易學好難啊。
瞧瞧這皇宮都把他好好的一個正值爽快的太子妃給逼成什麼樣了。
蘇辛夷可不知道太子在惋惜心痛什麼,她雙眼灼灼的看着陛下潑了一盞茶後,将茶盞掼在地上,上好的鬥彩蓮花紋茶盞四分五裂。
“朕要聽實話,襄王,你來說。
”
襄王渾身一顫,被冷茶一澆這會兒徹底的清新過來,再看着眼前的一幕,一瞬間臉色都青了,他雙膝一軟跪了下去,“父皇,兒臣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是在宴席上多喝了兩杯酒,就回了帳子想要喝杯醒酒茶緩緩神,不知道尤姑娘怎們會在這裡……”
尤香薷一聽立刻更咽的哭起來,嬌嬌軟軟的開口,“陛下,臣女是被襄王殿下硬拽進帳子裡的,臣女冤枉啊。
”
蘇辛夷的眼睛轉來轉去,瞧着襄王那恨不能賭咒發誓的樣子,好像不是說謊。
她又仔細觀察尤香薷的神色,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這人裝得太好,竟也看不出什麼破綻,而且她哭的聲音雖低,卻斷斷續續更咽不止,頗有種下一刻那一口氣就上不來的樣子。
哭的太令人心酸,心疼,心軟了。
真會哭。
蘇辛夷仔細琢磨她的哭法,覺得被人的長處得好好學學,萬一有朝一日自己能用上呢?
她這人就有一點好,三人行必有我師,别人的長處就算是敵人她也願意跟人學。
皇帝聞言看着二人,“一個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個說被人拽進來,朕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怕是想要去刑部走一趟。
”
襄王臉色一變,立刻說道:“父皇,兒臣不敢期盼,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兒臣不懼去刑部,若是能如刑部還兒臣的清白,兒臣願意。
”
尤香薷哭的更凄涼了,捏着帕子的手一抖一抖的,擡起頭來時從蘇辛夷的角度看過去,哭的如此凄慘,看上去竟然更美了。
真是沒天理。
怎麼做到的?
“陛下,臣女萬萬不敢欺瞞陛下,臣女确實是被襄王殿下拽進來的,襄王殿下滿身酒氣,雙目赤紅,任憑臣女說什麼似乎也聽不進去,臣女力弱掙脫不開,又不敢大聲呼救怕壞了襄王殿下的名聲,這才不得已在帳子裡與襄王殿下周旋。
陛下,您若不信便問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進來時,臣女正解了外衫要逃命。
”
蘇辛夷“咦了一聲,實在是沒忍住看着尤香薷問道:“我實在是好奇,尤姑娘為何會出現在襄王的帳子外?
”
你不來,襄王還能有千裡手抓你過來?
這不合常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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