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個緻命的問題
饒是尤香薷能言善辯,這一刻也有些卡殼,面上的神色便僵住了。
蘇辛夷微笑地看着她,不管她有什麼借口,身後沒有跟這婢女,一個人來到了别人的帳子前,若是女子的帳子還可說前來拜訪,但是這是襄王的大帳,既然與襄王素不相識,那你來做什麼?
武安侯夫人狠狠地瞪了蘇辛夷一眼,卻不想轉頭時對上了太子平靜無瀾的眸子,明明那眸子淡淡的,但是她卻面色一白,心都有些發顫了。
晏君初移開自己的目光,朝着蘇辛夷的方向微微挪動一下,稍微側身擋住了武安侯夫人的視線。
武安侯夫人:……
真的是太堵心了,這是看都不能看一眼了?
“父皇,此事還需要查驗清楚才好,孤男寡女衣衫不整的在這大帳裡不管是不是私會,都需要給大家一個交代。
”
皇後聽了太子這話,也跟着幽幽一歎,“太子說得對,陛下,此事必要嚴查。
既然襄王說當時他神智有些不太清明,尤姑娘也說是襄王将她硬拽進大帳,不管是外頭正在等待的衆人,還是襄王與尤姑娘,臣妾想他們都會想要一個交代。
”
皇後說得義正辭嚴,光明磊落,但是李貴妃卻不這樣想,這種事情查下去會怎麼樣?
當初狩獵之前,武安侯府與李家達成協議,要是真的追查下去,難免不會暴露痕迹,若是當初的謀劃事成了,自然是她們得償所願,但是現在計劃出現纰漏,真要追究,李貴妃心裡能不怕嗎?
暗中謀劃是一回事,若是被陛下知道她的算計,她都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脫身,更不要說兒子隻怕也會受牽連。
想到這裡,李貴妃立刻做出決斷,一張臉滿是怒火地盯着尤香薷,“尤姑娘,本宮一直覺得你是個好的,萬萬沒想到你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太子妃問得對,你為何會出現在襄王的大帳外?
”
尤香薷聽着李貴妃居然落井下石,這是想要讓她自己認下罪名扛起來?
這怎麼行?
若是自己認了,這後半輩子不要說進宮,隻怕就要跌入泥潭無法翻身。
武安侯夫人此時也急了,家裡的希望都落在尤香薷這個外甥女身上,此時若是由着李貴妃把她摁下去,不要說尤香薷名聲受損,隻怕武安侯府在陛下眼中都要罪加一等。
她心裡氣得直咬牙,知道李貴妃不好相與,但是沒想到這麼狠。
她想到這裡,既然這樣,怎麼也得從襄王母子身上撕下一塊肉來,無論如何也得保住尤香薷。
“貴妃娘娘,香薷這是頭一回進京,隻怕是不小心走錯了路迷了方向,難道這樣就能被人肆意淩辱嗎?
”武安侯夫人眼眶一紅,随即跪在地上看着陛下,“陛下,臣妾這外甥女素來溫柔聽話,今日蒙此大辱,還請陛下還她一個清白與公道。
”
尤香薷一看舅母給她撐腰,心裡猛地松口氣,就怕舅母怕了李貴妃轉頭把她賣了,既是這樣,尤香薷立刻拿着帕子遮住半邊臉,強壓住更咽之聲,道:“臣女叩請陛下主持公道,縱然襄王殿下許是出了意外神智異常,但是臣女蒙受今日之辱,名聲受損以後還如何見人,請陛下為臣女主持公道。
”
蘇辛夷聽着尤香薷這決絕一般的話,微微皺起了眉頭,就見尤香薷用力叩頭之後,忽然起身猛地朝着大帳中擺放的桌角用力撞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誰也沒想到尤香薷居然會以死明志,便是蘇辛夷也是一愣,轉瞬立刻起身攔人是來不及了,她隻能飛起一腳把人踹了出去,堪堪地擦過桌角,避免了血腥場面。
太子:……
皇帝:……
衆人:……
“砰”的一聲,尤香薷被一腳踹到了襄王的身上,倆人滾成一堆倒在地上。
若是平日襄王必然能接住尤香薷,但是他被人算計,此時手腳發軟,哪裡還能使得出力氣。
蘇辛夷一本正經地開口,“父皇,兒媳不忍尤姑娘香消玉殒,事出突然,這一腳無法把控方向,還請父皇恕罪。
”
她就是故意的,那又能如何?
皇帝看了蘇辛夷一眼,強壓住抽搐的嘴角,把他當傻子糊弄?
就她這一身本事,還能踢錯方向?
但是當着這麼多的人面,皇帝面上依舊嚴肅,掃了蘇辛夷一眼,然後看着太子,“襄王既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去查到底怎麼回事。
至于……”皇帝看着從襄王懷裡掙紮着爬出來的尤香薷,面色平靜地移開眼神,“尤姑娘這邊便由皇後查明。
”
皇帝扔下這句話就大步離開,李貴妃一看立刻追上去,“陛下,陛下……”
交給皇後與太子,這怎麼能行?
武安侯夫人立刻走到太子面前,雙眼發紅的開口,“殿下,香薷真的是冤枉的,你要替她主持公道啊,畢竟是你的表妹,都是一家人……”
“夫人,公事面前不叙私情,若真是冤枉的,皇後娘娘必然會還她一個公道,夫人不用擔心。
”
武安侯夫人臉色一白,心口起伏不定,一雙眼睛盯着太子,一瞬間剩餘的話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蘇辛夷就沒想到武安侯夫人還能這麼厚臉皮,自己算計的到底是什麼,真當别人是瞎子不成,她到底是怎麼能這麼無恥的?
“武安侯夫人,殿下一向是公正公允的人,您放心,殿下絕對不會公報私仇,将私人的事情帶入公事,必然會給大家一個說法。
”蘇辛夷上前一步看着武安侯夫人道,說完也不再管她,轉身看着太子,“殿下,這裡有我照看着,您去忙便是。
”
晏君初心裡發笑,面上卻依舊嚴肅,慢慢地點頭,然後看向襄王,“九弟,随我來。
”
襄王腳底發軟的爬起來,努力的想要維持自己的風度,但是他實在是有心無力,看着太子的神色也有些閃躲,但是還不得不跟着出去。
蘇辛夷瞧着太子與襄王出去後,這才看向皇後,“母後,需要兒媳給您幫忙嗎?
”
皇後看了一眼武安侯夫人,然後看着蘇辛夷道:“這裡暫時不需要你幫忙,外頭不知道怎麼樣了,你去看看吧。
”
蘇辛夷笑着答應了,畢竟關系到太子的外家,皇後大約是不想讓她直面這些,還是要給太子留點臉面。
臨走前,她居高臨下望着還在掩面哭泣的尤香薷,又掃了武安侯夫人一眼,這才擡腳走了。
出了大帳,外面的人群已經散了,但是遠處還有不少人對着這邊指指點點,夜色之下,也看不太清楚是誰,但是蘇辛夷也并不在乎。
“太子妃。
”
蘇辛夷瞧着急匆匆走過來的翠雀,“你怎麼來了?
”
翠雀忙道:“大夫人與四夫人讓奴婢過來的,兩位夫人正在等您,讓您得空過去一趟。
”
蘇辛夷點頭,便轉頭去了蘇家的大帳。
因為出了她這個太子妃,蘇家的大帳原本就挺靠前,現在幾乎已經是排在最靠近皇室大帳的人家。
掀開門簾走進去,蘇辛夷看着大夫人與母親開口叫人,“大伯母,娘。
”
大夫人忙讓辛夷過去坐下,看着她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
蘇辛夷搖搖頭,“沒事,大伯母不用擔心。
”
四夫人聞言輕輕松口氣,“真是沒想到,怎麼會鬧出這樣的事情,這下可不好收場了。
”
蘇辛夷輕笑一聲,“娘,您替她們擔心什麼,既然敢出手算計,就得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
“我倒不是擔心。
”四夫人頗有些無奈,“就是擔心太子會難堪。
”
“不會,殿下壓根就沒放在心上,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
”
大夫人跟着點頭,“太子殿下一向風光霁月,做事穩妥周到,這次的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對勁。
”說到這裡她看着辛夷壓低聲音問,“難道他們算計的真的是……”
大夫人往頭頂上指了指。
蘇辛夷沒有回答是不是,隻道:“大伯母,不管如何,這次隻怕襄王妃的人選跑不了了。
”
像是尤香薷與襄王這種禍害,還是湊到一起過日子,别再去霍霍别人了。
陛下一把年紀了,也不容易。
大夫人沉默了,随即長長地歎口氣,可真是夠惡心的。
雖然說往宮裡送美人不算是什麼大事,曆朝曆代這樣的事情常見,但是武安侯府這次做的事情也着實有些惡心人,先皇後故去這麼多年,現在拎出一個外甥女,又與先皇後有幾分像,這分明就是惡心太子殿下啊。
這樣的外家,是黑了心肝的。
四夫人看着辛夷輕聲問道:“那位尤姑娘若是嫁給襄王,李貴妃會認下?
”
蘇辛夷微微挑眉,“這可由不得她。
”
“我聽說李貴妃都給襄王相看好襄王妃的人選了,現在又鬧出這事兒,隻怕她不會輕易點頭。
”大夫人覺得與其讓尤香薷進宮去惡心太子,倒不如嫁給襄王惡心李貴妃。
“你也要做好準備。
”
“出了這樣的事情,尤香薷已經沒有退路了,武安侯府便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也會力保尤香薷坐上襄王妃的位置。
”蘇辛夷說到這裡頓了頓,“再說,這對我們來講是一件好事。
”
四夫人點頭,“若是尤香薷做了襄王妃,而且是武安侯府力保的,那麼以後武安侯府怕是就會站在襄王的船上,你也要做好準備。
”
“就是這樣才好。
”大夫人看着四弟妹,“如此,武安侯府豈能再厚着臉皮對太子殿下圍追堵截,隻要他們上了襄王的船,就等于與太子殿下分割開來,那些朝臣便不好說太子殿下涼薄,隻能罵武安侯府不是人。
”
四夫人一愣,這麼一聽,覺得果然是件好事。
蘇辛夷與大伯母想到一處去了,她便道:“那就有勞大伯母将消息放出去,不要讓人知道是您傳話。
”
大夫人立刻保證,“你放心,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隻是放出這樣的消息,若是殿下知道了,會不會怪罪你?
”
蘇辛夷搖搖頭,“不會,大伯母安心。
”
大夫人這就放心了,“早就看着武安侯府不順眼,看看他們做的那些事兒,自己還以為多妥當,都不知道背後多少人笑他們行事無恥。
”
“正好借着此事将他們與殿下劃清界限,不然以他們的厚臉皮,若是不能趁機分隔開,以後肯定還會湊上來。
”蘇辛夷說道。
武安侯府畢竟是太子殿下的外家,殿下不管做什麼,都容易惹人非議,但是若是武安侯府犯下大錯對不住殿下在先,别人也隻會同情殿下而不會覺得殿下對外家無情。
大夫人聽到這話神色凝重起來,“若是殿下的意思,此事就要仔細籌辦。
”
“那就有勞大伯母了。
”
大夫人便道:“一家人,無須說這樣的話。
你去忙吧,我與你母親再仔細商議一下。
”
蘇辛夷從大帳離開,沒有立刻回自己的大帳,而是繞着營地轉了一圈,大約是今晚的事情太過于刺激,經過不少大帳都能聽到裡面隐隐有說話聲傳來。
她沒去聽人家的牆角,轉了一圈後就準備回自己的帳子,結果走到半路的時候,就看到朱蟬衣腳步匆匆的,她就把她叫住了。
朱蟬衣一聽到蘇辛夷的聲音驚喜的轉過身,“我正要去找你。
”
蘇辛夷走過去,笑着說道:“有事兒?
”
朱蟬衣點頭,“此地不是說話之處。
”
“走。
”蘇辛夷帶着朱蟬衣回到了自己的大帳,結果就看到五哥在她大帳外等着,她腳步一頓,對着朱蟬衣笑,“我五哥在等我,我過去與他說句話。
”
朱蟬衣忙道:“你先去。
”
蘇辛夷把連翹交出來,讓她先領着朱蟬衣進大帳,自己這才過去看着她五哥笑道:“五哥,我還想着等會兒去找你們。
”
蘇滁看着六妹妹神色中帶着幾分嚴肅,“有件事情想要與你說。
”
蘇辛夷瞧着五哥的神色不太尋常,便道:“什麼事情,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
今晚的事情與他們的計劃不符,肯定有地方出差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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