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浚看着王丞相走了話題,立刻又拉回來,“容王的商隊。
”
王丞相看了江浚一眼,心裡直歎氣,倆人雖然有時候政見有些不同,但是這麼多年也算有些矯情,聽了他這話,想了想點了一句,“商隊的事情原是太子殿下提議,據我所這支商隊兩年前就組建了。
”
江浚一愣,看着王丞相問道:“兩年前?
”
這時間可不短了,但是他這邊居然沒有聽到風聲,想到這裡看了一眼王丞相,果然是老奸巨猾,這種消息都能知道。
王丞相微微點頭,“鹽引置換這個主意隻怕難以行通,你不如求見太子殿下,請教殿下詢問一二。
”
江浚聽懂王丞相的意思了,商隊是太子提議的,商隊的情況肯定殿下最清楚,所以能不能行得通,找太子殿下問可能更穩妥一些。
江浚立刻起身,“多謝丞相大人指點,我這就去東宮求見殿下。
”
王丞相忙把人叫住,“今兒個天都這麼晚了……”
“再晚也得去,戶部真的是無隔夜糧,我這心裡發慌啊。
”
江浚急匆匆地走了,王丞相啧了一聲,老家夥裝得倒是像,要說戶部存糧不多他信,無隔夜糧他不信。
江浚這麼個鐵公雞,誰沒錢他都不會沒有。
打發走了江浚,王丞相又開始思量女兒的婚事,眉頭皺得更緊了,與齊國公府聯姻,這件事情要仔細思量。
另一邊江浚去了東宮求見太子殿下,便将鹽引置換的事情仔細地詢問一番,晏君初聽了江浚的這個主意很意外,但是細細一想未必不能行得通,兩人細細商議直到半夜才散了。
此時早已宵禁,江浚被楊津親自送回府,回東宮的路上,楊津也在琢磨這件事情,這可真是個稀奇的主意,聽起來太大膽,但是以殿下的意思也不是不行。
邊關苦寒,商隊很少過去,所以當初太子妃才建議自己組建商隊,若是真能以鹽引來吸引商隊過去也不是不行啊,但是朝堂上那些老古闆未必能通過廷議。
一旦要是實行鹽引置換,不知道會觸動多少人的利益,鹽鐵本就是朝廷命脈,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呢。
晏君初并沒有莽撞地直接在朝堂上提起此事,而是等到下朝之後求見陛下,先私下裡探探口風。
皇帝正因為江浚哭窮的事情鬧得頭疼,戶部再窮,漳平府等地的用銀也得挪出來,他雖然貴為皇帝,但是有些事情卻也不能一言堂。
現在聽了太子的鹽引置換一事,皇帝的眉心緊蹙,“怎麼忽然想出這樣的主意?
”
晏君初神色平靜如實回答,“昨晚江大人前往東宮與兒子提起此事,兒子琢磨着這件事情有可行的餘地,但是卻也不好貿然應下,所以今日前來請教父皇。
”
皇帝的臉色沉沉的,“商人逐利,若是實行鹽引置換,若是不能嚴加督察,隻怕會霍亂叢生。
鹽引事關朝廷大計,要慎重而行。
”
“父皇所言極是,隻是邊關百姓日子确實苦寒,若是能以鹽引之計改善邊關也可冒險試一試。
”晏君初口氣委婉,說着還輕輕歎口氣,“父皇,七弟那麼個跳脫的性子,見到邊關百姓的苦狀,都願意留下為他們盡一己之力。
兒臣不才,若是父皇覺得可行,兒臣願為父皇馬前卒。
”
“讓朕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皇帝擺擺手。
晏君初心頭一沉,看這樣子父皇未必能答應,但是此時他不能再繼續勸說,免得适得其反。
皇帝心情煩悶,索性就去後宮走一走,先去了皇後那裡,結果皇後不在,皇帝便又去了玉照宮。
李貴妃見到陛下十分驚喜,忙把人迎進去,笑着說道:“陛下今日怎麼得空來臣妾這裡,臣妾真是好生驚喜。
”
皇帝瞧着李貴妃滿眼歡笑的樣子,跟着也笑了笑,這才開口說道:“朕過來瞧瞧你,在忙什麼?
”
李貴妃親手給陛下奉上茶,這才笑吟吟地開口,“臣妾這幾日還真的在想一件事情,就是不知道怎們跟陛下開口。
”
皇帝聞言來了興緻,“你說說看。
”
李貴妃在陛下身邊坐下,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真切,柔聲開口說道:“陛下,夏日宴那天有夫人問臣妾圍獵的事情,往日圍獵都是在行宮舉辦,今年沒有前往行宮,所以圍獵的事情不知道還會不會舉辦。
她們問臣妾,臣妾哪裡知道這個,就想着問問陛下,但是這幾日陛下政務纏身,臣妾哪裡敢讓您煩心也就拖了下來。
”
“圍獵?
”皇帝還真的沒想這件事情,最近朝務一件接一件,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若是舉辦圍獵也好,正好能緩一緩。
李貴妃瞧着陛下的神色,一時間也摸不準陛下什麼意思,但是這件事情她很想促成,想讓襄王在圍獵中能出彩,讓陛下能看到兒子。
“陛下,您操勞朝務如此辛苦,臣妾當真是心疼不已。
臣妾倒是覺得京城的獵場閑着也是閑着,倒不如帶着群臣與家眷去放松一下。
”李貴妃輕聲開口說道。
皇帝微微颔首,“難為愛妃想得如此周到,朕想一想再說。
”
李貴妃一聽就知道這事兒有希望,也就不再多言,免得過猶不及,就轉開話題說起了襄王娶妻的事情,話裡話外打聽陛下想要選哪家的女兒給襄王。
另一邊,皇後回了元徽宮,知道陛下去了玉照宮就笑了,看來事情應該能成。
趙嬷嬷快步走進來,看着皇後娘娘彎腰行禮,道:“娘娘,伏雲已經被送去莊子上了,今兒個早上走的。
”
皇後微微皺眉,随即嗤笑一聲,“把人送走不過是障眼法,眼看着襄王要賜婚,這是着急了。
”
“如今伏雲不能再生的消息襄王府也放出去了,看來是真的要破釜沉舟。
”趙嬷嬷說道。
“破釜沉舟?
”皇後冷笑一聲,她怎麼可能讓李貴妃如願。
“有救命之恩的妾室,就算是送出去也隻是暫時的,而且李貴妃明明不許伏雲先生孩子,伏雲卻敢違逆李貴妃懷孕,這樣膽大的人怎能安分呢?
”
“娘娘說的是。
”趙嬷嬷就知道娘娘的意思了,這些話要是傳出去,别人自然要多思量幾分。
伏雲隻是暫時送去莊子上,既然能送去當然能接回。
李貴妃這邊沒能從陛下口中打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心情就不太好,結果沒兩天外頭就傳出去襄王府送伏雲去莊子上隻是暫時之計,又把李貴妃氣得臉黑,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幹的。
皇後跟李貴妃私下裡交鋒不斷,另外一邊過了沒幾天皇帝就下旨圍獵的事情。
蘇辛夷得了消息之後心想皇後娘娘果然還是厲害的,事情到底是辦成了。
蘇辛夷準備圍獵的事情很是興奮,去庫房決定挑一件順手的兵器。
另一邊武安侯府得了消息也是長松一口氣,自從夏日宴之後,宮裡一點消息也沒有,這可把他們急壞了,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既有搭手的前緣,又有宴會上的相見,陛下怎麼能無動于衷呢?
武安侯夫人這幾日在府裡焦急不已,嘴角都起了一個燎泡,現在得了圍獵的消息,整個人都輕松多了。
這口氣還沒完全松緩下來,緊跟着又聽到皇後娘娘像陛下進言,想要組一支女子圍獵隊,說什麼巾帼不讓須眉,讓太子妃領隊較量一二。
陛下居然還答應了。
蘇辛夷此時正在紫宸殿觐見,她也沒想到陛下會宣召她。
“皇後極力舉薦你,你可有把握?
”
蘇辛夷聽着陛下這話嘴角抽了抽,這種事情誰敢說有把握,獵場上的事情瞬息萬變的。
嫁進皇家這麼久,蘇辛夷現在也能摸清楚幾分陛下的性子,陛下問她這話可不是單純地問,先把皇後拉進來,再問她可有獲勝的把握,這話裡深意分明就是要試探皇後與她的關系如何。
蘇辛夷腦子轉得飛快,擡起頭來時,面上的神色已經變了,一副大無畏的樣子,開口爽快的說道:“父皇,這種事情兒媳怎麼能打包票一定能赢,兒媳隻能竭盡全力去赢。
父皇手下能人輩出,藏龍卧虎,兒媳可不敢自大。
不過,兒媳也有信心,絕不會給咱們皇室丢臉。
”
給咱們皇室……
皇帝的嘴角抽了抽,這幅欠揍的德行,果然是跟家學淵源,一脈相傳。
“答應的這麼爽快,你之前就知道了?
”皇帝似是漫不經心的随口調侃一句問道。
“兒媳不知,若是知道就好了,還能提前做個準備,現在隻能臨時拉起一支隊伍。
父皇,您看我這散兵遊勇的,是不是得照顧一下?
”蘇辛夷笑着開口。
皇帝:?
“照顧?
”皇帝木着臉,“朕可是一向公道的人。
”
“父皇說的是,兒媳就是知道您一向公道才敢出此言。
您收下的将士那都是千錘百煉正經衛所的兵士,您瞧我這不敢說老弱病殘的,其實也相差無幾,至少武器裝備上您讓兒媳挑幾件趁手,讓我手下的人也得全乎着上場狩獵。
”
這話說的,他這邊全副武裝,她那邊老弱病殘,這不止示弱還哭窮。
皇帝看着蘇辛夷不退步,“太子的庫房什麼沒有,你隻管去挑。
”
蘇辛夷心想陛下真是掰着别人的牙一點也不疼,她立刻說道:“父皇,殿下肯定會讓兒媳去挑,但是您是長輩,好歹給兒媳壯壯膽氣,這說出去也風光。
畢竟,兒媳這支隊伍拉出去,就算是我不承認,别人也會認為這是咱皇室的隊伍不是。
”
皇帝怎麼就沒看出蘇辛夷這臉皮越來越厚了,這是把容王的臉皮呼在她的臉上了吧。
蘇辛夷瞧着陛下的神色陰晴不定,她心裡雖然有些忐忑糾結,但是有句話說的對,在誰的身上付出越多,必然是期望越中。
成本越大,越不容有失。
蘇辛夷現在就琢磨着襄王現在步步逼近,不知道皇帝是個什麼态度,反正李貴妃現在地位穩固,而且不能對襄王主動出手,若是被皇帝察覺,必然會連累太子殿下。
不能授人以柄,蘇辛夷就隻能彎道超車,那就讓陛下對他們夫妻加大投入,給的越多,傾注的感情越多,等到最後想要割舍就更不舍得。
就像是前世,平靖郡王妃也好,晏瓊思也好,在商君衍身上投入的太多了,所以誰擋商君衍的路,誰阻止她們靠近商君衍,誰就得去死。
這種情感她不是很懂,但是不妨礙她照貓畫虎。
隻不過平靖郡王妃也還,晏瓊思也好,她們是心懷惡意,而她不過是平常心前行,隻要人不犯她,她就不犯人。
陛下就是護着殿下的大旗,李貴妃母子現在要挖牆腳,她當然要替殿下守好了。
步步為營不是她擅長的,她就擅長主動出擊。
“你想要什麼?
”皇帝看着蘇辛夷思量着問道。
蘇辛夷立刻做出一副眼睛一亮的神态,挺直身闆,一本正經的開口,“父皇,你既然願意照顧兒媳,兒媳怎麼還好意思挑挑揀揀,不管您給什麼,兒媳都感激父皇。
”
皇帝:……
聽聽這話說的,他要是給的少了,給的差了,這不是讓自己沒臉?
皇帝現在看着蘇辛夷就鬧心,還不如容王那小子好應付呢,“你自己去兵部武備所挑,滾吧。
”
蘇辛夷:……
不至于用上滾字吧。
蘇辛夷第一次試探居然成功了,喜悅來得太突然,這說明自己的思路是可行的,心情大好,自然就不去計較陛下讓她滾了。
麻溜溜的她就走了,想了想直接往兵部去了,趁熱打鐵。
蘇辛夷走了之後,皇帝看着胡思易,“你看看她,現在是個什麼樣子,我瞧着從漳平府回來後,整個人都野了。
”
胡思易能說什麼,他兩邊都不能得罪,絞盡腦汁才說道:“陛下,太子妃剛進宮的時候還束手束腳,這是您把太子妃當女兒對待,太子妃在您面前才能這麼輕松自在,什麼話都敢說。
”
皇帝聽了這話心氣順了順,随即又吐槽道:“也不盡然,她這骨子裡就像他爹,蘇淳那時膽子可比她還大。
”
胡思易滿臉笑容的道:“虎父無犬女,陛下待蘇家親厚,太子妃心裡也是明白的。
”
皇帝聞言輕歎口氣,“蘇翼現在還在江南吧?
”
“正在替容王殿下四處征糧。
”胡思易小心翼翼的說道。
皇帝微微颔首,“齊國公府的蘇祁這次倒是不錯。
”、
胡思易這話不敢接,隻笑着站在那裡。
就聽着陛下又說道:“你去兵部走一趟。
”
胡思易愣了一下,随即緩過神,“奴才這就去。
”
陛下這是怕太子妃把兵部搬空了?
胡思易出了大殿,仰頭看看挂在天上的太陽,眼睛微微一眯,這才吸口氣擡腳離開。
他跟了陛下幾十年,總覺得陛下最近心思沉了很多,連帶着他當差都格外的小心。
又想起那日的尤姑娘,胡思易也覺得頭疼的很,陛下回來後隻字不提,他也猜不透陛下的意思。
武安侯那邊還從他這裡打探消息,真是個蠢的,這種事情不要說他不知道陛下的心思,便是知道能說給他聽?
胡思易去了兵部才知道太子妃已經來過又走了,這速度可這是夠快的,難怪陛下讓他來看看,他去看了看太子妃領走的東西,腦子裡一一記下就回去回話。
太子妃還真是不貪心,東西要的不多,但是件件都是頂好的,瞧着武備所那一臉心疼的樣子,他就覺得怪好笑的。
蘇辛夷薅了皇帝的羊毛回了東宮,正好跟晏君初走了個對面,晏君初看着蘇辛夷身後跟着的十幾個人,個個抱着一摞東西,滿臉的問号看向蘇辛夷。
蘇辛夷當着兵部武備所的人正氣凜然的說道:“殿下,父皇知道我組一支狩獵隊伍不容易,特意賞了我這些武器為我壯膽。
”
晏君初一個字都不信,但是當着外人的面還是笑着說道:“父皇厚恩,這次圍獵你要盡力而為,方不負父皇的厚愛。
”
“那是當然,殿下隻管放心。
”蘇辛夷道。
武備所的諸人:……
太子妃沒嫁人前就夠彪悍的,現在還要奉旨彪悍,這次圍獵可有熱鬧看了,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這個榮幸一觀。
武備所的人将東西放下後就離開了,帶着一肚子的八卦,回去後就把太子夫妻的對話傳開了。
傳到最後竟成了陛下厚賞太子妃為其壯膽,太子妃奉旨跋扈。
蘇辛夷:……
這口大鍋終究還是砸在了自己的頭上,略有點疼。
皇帝知道後樂得不行,對着胡思易道:“該,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朕倒是要看看這次圍獵她能玩出個什麼花樣來。
”
胡思易抹一把汗,這話他就更不敢接了,心裡給太子妃點個蠟。
陛下的羊毛可不好薅啊。
此時,朱蟬衣、熊芫華、趙葉秋、徐敏瑛、郭雲瑢等人都接到了太子妃的請帖,邀請她們參加圍獵,問她們有沒有意向與她組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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