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怒道：“問門房？
當時天都暗了，他能看清什麼？
”

　　洪清漪火氣蹭蹭往上冒：“顔嫣兒連顔駿的通房都不算，無名無分，大半夜的，将阖府上下的主子都尋來，就為了她一個？
咱們顔家的禮數還要不要了？
”

　　三夫人也輕聲道：“大嫂所言甚是，咱們這裡在的哪個身份不比她高？
”

　　二房想生長孫，竟然到了此般不要臉的地步。

　　隻是見了紅，又不是立刻就落胎了。

　　顔老夫人跺了拐杖：“我還在這呢！
”

　　嗓音冷威。

　　“顔家當家主母還是我，我讓你們過來，哪個不從？
”她怒喝，“嫣兒即便沒有名分，她還是養在我膝下的。
”

　　老夫人這麼一說，含威的眼神看向洪清漪與三夫人。

　　三夫人立時噤了聲。

　　洪清漪很是不服，胸口劇烈起伏着。

　　顔珹拍拍她的手臂，側頭示意狄楓去請人。

　　狄楓會意颔首，腳步還沒出西苑正廳的門，老國公已經到來。

　　“老太婆，我瞧你年歲大了，府中中饋是管不好了，如此艱巨的任務即刻交出來罷。
”

　　他語調很慢，聲如洪鐘。

　　顔老夫人一噎：“老頭子，你？
”

　　“你什麼你，我什麼我？
”老國公單手負在背後，“小小一件事，吵得整個府邸的人都睡不好覺，煩不煩？
”

　　他還惦記着明日要吃親孫女做的烤肉呢。

　　顔老夫人到底不敢在丈夫跟前置氣，嗓門也小了不少：“老頭子，我們在說嫣兒見紅一事，你說中饋作甚？
”

　　“我體諒你當家辛苦，中饋管着多累。
”老國公說着看向洪清漪，“老大媳婦，趕明兒開始，國公府中饋就你掌管了，明兒一早來東苑拿賬房與庫房的鑰匙。
”

　　洪清漪颔首：“是，父親。
”

　　“嗯。
”老國公颔了颔首，悄悄瞅了顔芙凝一眼，而後環視朗聲：“從明日開始，咱們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便是國公夫人了，啊，都聽清楚了。
”

　　“是。
”衆人應聲。

　　有歡喜的聲音，也有不悅的聲音，更有不服氣的聲音。

　　老國公聽見的當聽見，不想聽見的當沒聽見。

　　顔老夫人的面色變得極其難看。

　　她用當家主母的身份将整個府的主子都喊起來，就是為了幫嫣兒查出兇手，沒想到自己竟然失去了當家的權利。

　　權利一旦失去，她又沒有親生子嗣傍身，今後在國公府中，她得看大房的臉色。

　　一時不能接受，着急起身去扯老國公的袖子。

　　老國公不動聲色拂開她的手，又沖顔芙凝笑了笑：“丫頭，你穿這麼點，冷不冷？
辭翊小子，還不快給自個娘子暖暖手？
我看她手都紅了。
”

　　傅辭翊連忙将顔芙凝的兩隻小手攏在手心，旁若無人地給她暖着。

　　這一幕瞧得顔如薇顔代柔眼紅。

　　老國公看得眉眼舒朗：“好了，我回去睡了。
”

　　等老國公離開，二夫人急忙問顔老夫人：“母親，事情總要處理的。
”

　　顔老夫人瞥了顔芙凝一眼，此刻到底不敢再生硬了語調：“你說門房能作證，就一定能作證了？
”

　　“門房自然能作證，再不濟顔嫣兒身旁的婆子也能作證。
當然婆子是顔嫣兒的人，得用點手段，才會講真話。
”顔芙凝道。

　　一直不作聲的傅辭翊開口：“此事好辦，大理寺最擅探案，讓他們審一審便是。
”

　　此話一出，二房的人哪裡還敢說懷疑顔芙凝的話來。

　　顔二爺輕聲道：“不用不用，家事而已，何需出動大理寺？
”旋即大聲呵斥妻子，“你也真是的，懷疑誰，也不能懷疑傅大人與芙凝啊。
”

　　方才不說話，此刻來這套。

　　顔芙凝心裡腹诽一句，又道：“顔嫣兒想來碰到了旁的人。
”

　　顔博簡道：“依我看，真要有人犯事，西苑的人最有嫌疑，同一個苑住着，動手腳也方便。
我們南苑過來，得走不少路呢。
”

　　“是啊，我們北苑過來也走了不少路。
”顔五也開口。

　　“今日這事要如何，二嬸可再細細想想。
”顔芙凝在人群中尋來找去，“我怎麼沒見到四哥四嫂呢？
”

　　話音落，正廳門口才出現顔駿夫妻的身影。

　　一個臉上有抓傷，一個發絲亂糟糟。

　　顔星河懶懶開口：“莫不是夫妻打架引起？
說到底此事是二房的家務事，可别再鬧得整個府邸不安生。
”

　　顔二爺二夫人這才注意到兒子兒媳，兩人面色立時變得很不好看。

　　“你們兩個誰見過了嫣兒？
”二夫人質問。

　　顔駿夫妻不說話。

　　二夫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正要開口，隻見府醫與婆子來報。

　　府醫拱手：“二爺，二夫人，嫣兒小姐此刻脈象穩定了些。
”

　　婆子也來禀說：“見紅的情況也好了不少。
”

　　“還是得好生看照料着才是。
”二夫人說罷，沖其他人笑了笑，“今日之事，隻能先這般了。
”

　　又是賠禮，又是說抱歉地将顔老夫人與大房三房的人請出了西苑。

　　待正廳内隻剩下了二房的人，二夫人指着兒媳的鼻子喝罵：“是不是你動了什麼手腳？
”

　　“娘，我能動什麼手腳？
”四少夫人反駁。

　　“你妒忌她懷了阿駿的孩子，而你的肚子遲遲沒動靜。
”

　　一時間，對罵斥責聲又起。

　　婆子悄然回到顔嫣兒院中。

　　顔嫣兒正怡然自得地吃着點心，完全不似見了紅的女子。

　　“怎麼樣，是不是在斥責四少夫人？
誰叫她敢對我耍橫。
”

　　“回嫣兒小姐，二夫人确實起了火氣，四少夫人此刻就在聽訓。
”

　　“如此最好，省得她往後對我的孩子不利。
”

　　顔嫣兒得意地撫了撫肚子。

　　今夜此舉，祖母到底還是疼愛她的，将阖府上下的人都叫了過來，如此一來，往後大房三房的人也不會對她動什麼手腳了。

　　看來今日下馬威的效果不錯。

　　最好，她能取代了四少夫人。

　　婆子問：“嫣兒小姐，老奴要不要與老夫人說，您今晚其實沒有見紅。
”

　　“不必說，倘若祖母不疼我了，如何辦？
”

　　“老奴明白了。
”

　　婆子退下。

　　——

　　翌日，傅辭翊與顔星河、顔博簡一大早就出門當值。

　　中午，南苑飯廳架起了烤爐。

　　冒着香氣的烤肉一片片往上擱，周圍鋪了不少蔬菜菇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