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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你是遙遠我便跋涉而來

辭天驕 天下歸元 12769 2024-10-28 09:53

  哥哥?

  戚元思盯着女子流光溢彩的眼眸看了半晌,臉色大變。

  “你……你怎麼敢來……”

  他環顧四周,考慮自家護衛能不能搞定這個魔王,要不要請家将,一轉眼看見他祖母已經由人顫巍巍扶了來看熱鬧,正一疊聲地喚他。

  戚元思臉色又變——祖母怎麼跑來了!

  再想到屋頂上這位的德行,額頭上汗頓時下來了。

  戚元思親眼見過這位殺人如割草,見過他給自己捅刀的瘋,也被他勒過脖子生死威脅,從此之後就得了一種叫“容蔚ptsd”的病。

  容蔚身前三尺之地,敬而遠之,退避三舍,不搶不争。

  之前隐約聽說他傷了皇太女,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心裡覺得想必以後江湖不見,再見必定沙場相逢。

  誰知道這才多久,這家夥陰魂不散,竟然跑他家屋頂來了!

  戚元思先覺得荒謬,轉而想起這幾日自己老爹的誤會,日常喜滋滋在朝中到處散播的言辭,頓時冷汗又冒了一身。

  這個醋性極大又瘋又毒的魔王,不會是聽見了什麼,來燒他家房子的吧?

  再轉頭看見自己湧來的兄弟姐妹,還有年邁的祖母,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戚老夫人仰頭,眯眼,看着上頭的兩人,道:“元思啊,這是你的朋友?
上頭風大,請下來喝茶。

  屋頂上在選煙花的慕容翊聽見,笑吟吟垂頭,看見慈眉善目的戚老夫人,招呼道:“啊,戚奶奶,你好啊,我是戚元思的朋友,過來放個煙花孝敬您老看着玩。

  戚老夫人從懷裡摸索出西洋來的眼睛,慢吞吞戴上,仰頭仔細端詳慕容翊,越發眉開眼笑:“真是個漂亮孩子。
好啊,奶奶瞧你放煙花。

  戚元思扶額。

  他祖母愛好美人的病又犯了。

  慕容翊似乎也沒想到戚家老夫人是這種風格,這回笑得更豔美幾分,“好唻,您瞧着,我給您變個戲法。

  說着點燃了一個巨大的煙花。

  一抹金光沖上夜空,在半空中軌迹流轉化為一個巨大的心,心中間一陣星花閃,慢慢凝成一個“慈”字。

  戚元思:“……”

  不是,你對太女表白,跑我家屋頂幹嘛!

  氣!

  戚老夫人看着那個慈,卻有點摸不着頭腦,“姑娘啊,這是什麼意思?

  “誇奶奶您慈祥呐!
”慕容翊答得順溜。

  慕四翻個白眼。

  ……

  禦書房内,小太監推開門,鐵俨仰頭看着天際的“慈”字,微微凝眉。

  點芳殿内,靜妃放下針線推開窗,愕然張開了嘴。

  慈仁宮内,太後冷冷看着那個慈字,道:“查。

  玉琇宮二樓闊大的漢白玉平台上。

  鐵慈立于欄杆邊,仰頭看天。

  那巨大心形間更為金光閃閃的“慈”字,倒映在她琉璃般的眼眸中。

  這樣的煙花,市面上很少,但她師傅會做,這也是師傅店鋪中的鎮店之寶,輕易不會賣出去,每次賣都是以拍賣形式瘋狂喊價。

  結果給他弄來了。

  沒有不敢做的事。

  沒有不能追的人。

  他在盛都書坊中擺滿自己寫出來的愛情小冊子,一夜之間搶占書市。

  他在容府裡縱橫來去,砸碎容溥還沒焐熱的紫玉如意。

  他在三月盛都的夜空中寫一個大大的閃亮慈字。

  要所有人都看見。

  這世間所有的溝壑、天塹、阻礙、有形的無形的橫亘于前的為難。

  于他都不過雲煙。

  我要你,我喜歡你,所以我來。

  你是山我便搬山,你是水我便築堤,你是遙遠我便跋涉而來,山一轉,水一遷,人間都踏遍。

  ……

  戚府裡,老太太看着那個慈,笑得見牙不見眼。

  戚元思扶着額頭的手就沒擡起來過。

  老太太越看這姑娘越順眼,這還攀談上了。

  “姑娘你住哪裡啊?

  “西街掬月樓。

  戚元思臉色慘變。

  老太太不曉得掬月樓是什麼,聽着像個酒樓,“哦,你是酒樓女掌櫃嗎?

  戚元思:“慕容翊你給我閉嘴!

  慕容翊:“不啊,奶奶,掬月樓是青樓喲。

  戚老夫人:“……”

  老夫人轉頭看心愛的孫子。

  戚元思:“祖母,您别聽他胡扯亂彈!
他和我沒關系!

  慕容翊:“怎麼就沒關系了,奶奶你沒發現嗎,我一說掬月樓他就曉得了,他是怎麼曉得青樓的!

  戚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元思,這位……是你的紅顔知己?

  “何止。
”屋頂上慕容翊又挑好了一個表白利器,聲淚俱下,“他還對我始亂終棄!

  戚元思:“慕容翊你别以為我不敢殺你!

  慕容翊:“啊!
始亂終棄還要殺人滅口的狗男人!

  戚老夫人:“元思!
你怎可如此!
我戚家家風清正,不許狎妓。
但你既然辜負了人家姑娘,就該擔起責任。
姑娘,你是離開掬月樓了嗎?
可願與我家元思做妾?

  戚元思:“……”

  球球了奶奶。

  這位我要不起。

  “不,我要做正室!
”慕容翊挑了一個煙花點燃,“不然我今天就燒了你家屋子,順便自焚,一屍兩命!

  戚元思:……你還不如殺了我助個興。

  對付不了這位,他咬牙吩咐身邊護衛,“去,去宮門前求見太女,就說我家要被某人燒了,我還被某人逼娶,請她看在同窗一場的份上,出手解救。

  護衛飛快領命而去。

  這邊戚老夫人皺眉思索了半晌,柔聲道:“姑娘,行事不可如此偏激,有損福報。
你先下來,咱們慢慢商量。
瞧你這小身闆,屋頂上滑,閃了腰怎麼辦?

  “咻”一聲,又一道翠綠光芒直射上天,在半空幻化成一個巨大的綠色帽子,上頭閃爍着同樣巨大的三個字“我不要”。

  慕容翊覺得這綠帽子很好看。

  花重金買煙花的時候,那戴帽子的女掌櫃說,綠色帽子代表忠貞不二,戴綠帽子寫上我不要表示此生除了對方再不要任何别的女子,此帽一出,定能令佳人無比感動,痛哭流涕。

  ……

  鐵俨喃喃道:“綠帽子什麼意思?

  靜妃:“這帽子形狀顔色倒挺别緻,到了冬天臣妾也做一頂送給陛下。

  鐵慈:“……”

  感動瞬間消逝,現在她隻想點齊兵将,發兵戚府,将某人捉拿下獄,關在鐵籠子裡,天天給他戴一頂綠帽子,一年三百六十天,每天不重樣。

  ……

  屋頂上慕容翊理直氣壯,“不行,你們騙我下來以後一定會囚禁我,毆打我,甚至殺害我。
我要戚元思現在就發誓娶我為正室,這輩子再不看任何女人!

  戚老夫人看看他,又看看旁邊一臉黑,白眼上青天的慕四。

  “行。
我答應你。
”戚老夫人爽快地道,“孩子你先下來啊。

  戚元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祖母!

  祖母雖然年老了性情慈和許多,但是寡母教養出了戚都督,更曾親手送兒上戰場,豈是尋常婦人。

  怎麼給這王八羔子三言兩語就忽悠住了呢?

  不過慕容翊扮女人真是絕啊……

  他倒是想說這是男人,但他怕惹着屋頂上那殺星,他自己一死無所謂,萬一傷及祖母就萬死難辭其咎。

  他不敢拿祖母性命賭那魔王的人性。

  慕容翊也意外,倒也不急着下來,反手又放了最後一個煙花。

  無數星光擠擠簇簇沖上天空,一團一團噴薄濺射,在湛碧天幕之上勾勒了無數桃花杏花牡丹玫瑰薔薇丁香迎春,次第綻放成橫亘于夜空之中的巨大花束。

  花束旁還有一行字:你綻放,人間才有四月天。

  戚府上下震撼失聲。

  盛都夜空下,大街小巷中,無數人走出門,仰頭癡迷對天驚歎。

  群花燦爛,倒映在慕容翊波光搖曳的眸中,他仰頭微笑,漫天煙花都似墜落在他眸光裡。

  十八,你看見了嗎?

  ……

  重明宮裡,鐵俨神色惱怒,道:“去查,是誰在放煙花!

  靜妃目眩神迷,輕聲呢喃:“陛下要是能為我放這麼一場,我死也心甘……”

  秦嬷嬷在她身後冷聲道:“娘娘,您就沒注意到,這煙花是放給誰的嗎!

  慈仁宮裡太後怔怔看着那虛幻又美妙的巨大花束,忽然轉頭對身後道:“敢于大聲說話的人真好,哀家也想有一日能這樣聲動九天地把什麼都說給你聽。

  她身後簾幕深垂,寂寂無聲。

  玉琇宮平台上,夜涼如水,玉階如雪。

  鐵慈伸手攏了攏虛空,仿佛接了那花一般。

  她神情平靜,眼睛卻很亮,輕聲道:“這也抄……慕容抄抄!

  ……

  轟動全城的煙花放完了。

  慕四暗暗計算這一下放掉了盛都全城百姓幾年的口糧。

  慕容翊心滿意足地躺在屋瓦上看天,高高翹起二郎腿,唏噓道:“她一定感動得哭了,可惜,我要在身側,正好可以替她拭淚……”

  慕四:……然後一三三全套齊活是嗎?

  底下戚老夫人喊:“姑娘,放完了嗎?
這煙花真美,下來咱們好好商量行嗎?

  慕容翊才想起他剛剛編造的孽債。

  原本是打算欺負完戚元思就走的,此刻倒來了興趣,他起身跳下來,肩頭上的容易抓緊了他的衣裳,巧妙地不抓到他肌膚。

  戚老夫人撐着拐杖,慈祥地親自來牽她,“好姑娘,來,過來,來奶奶這兒。
你放心,隻要你肚子裡的孩子是元思的,奶奶定然不叫他委屈了你……”

  “正室,必須是正室。
我不做妾,我不和那些阿貓阿狗分享夫君。
”慕容翊強調。

  戚元思被他順勢橫了一眼。

  懂了。

  我就是那阿貓阿狗。

  “行行,都好商量。
”戚老夫人笑眯眯等慕容翊走到近前,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操起拐杖,砰地一下狠狠敲在慕容翊背上。

  “嗷!
”縱橫來去殺人如麻的慕容大魔王,發出驚詫和疼痛的嚎叫,猛地跳了起來。

  戚老夫人第二拐杖已經再次掃了出去,敏捷得完全不像個七十歲的養尊處優的老太太。

  慕容翊怎麼可能給她揍第二下,唰一下就蹿出了三丈外。

  怒喝:“老太婆!

  戚元思根本就沒反應過來,看見祖母拐杖揍過去的時候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怕慕容翊受傷,卻怕這個魔王被激怒殺了他祖母。

  此時他一個箭步沖過去,張開雙臂擋在了戚老夫人面前,心中微微有些詫異。

  剛才老夫人沒打出來第二下,那時間足夠慕容翊殺祖母十次了。

  然而他隻是發怒,跳開,罵人,根本沒有出手。

  戚老夫人拐杖往下一頓,頓得塵土飛濺,中氣十足地道:“臭小子,敢耍你奶奶。
敢訛我孫兒,瞧奶奶不揍出你的蛋黃來!

  慕容翊頓感蛋痛。

  頭頂傳來哈哈笑聲,不用看,也知道必然是那個損仆慕四。

  慕容翊很少吃這麼大癟,又不能真和一個老太太計較。

  他摸摸下巴道:“怎麼看出來的?

  “喉結、舉止、身高、姿态,處處都是破綻,還有臉問。
”戚老夫人一揮拐杖,“願意和我家元思做朋友,就少作怪,換了衣裳前廳奉茶。
不願意就速滾。

  慕容翊一挑眉,今日扮女裝不怎麼走心,沒易容也沒縮骨,确實容易被看破。
但是天黑屋高,最起碼那些仆人都沒發現,這老太太扮豬吃老虎,厲害。

  他哈哈一笑,順手脫了裙子,手指一揚間衣裙飄飛,衆人眼前一花,睜眼一看,已經沒了這兩人的影子。

  戚老夫人注視着夜空,已經斂了方才的從容神色,顯得有些嚴肅。

  她命仆人各歸其位,不許再議論傳播方才之事,違者立即逐出府去。

  戚元思心悅誠服地過來,扶着她回院子。

  心中對祖母的崇敬愛戴如滔滔黃河奔流不絕——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慕容翊吃癟。

  真是太令人愉悅了!

  戚老夫人回到自己院子,讓人叫戚都督回來。
等待的間歇,她問過宮中可有人來。

  宮中确實來了人,陛下派人來,問方才是誰在放煙花。

  戚老夫人命戚元思出去,如實告知。
戚元思回來後,她細細問了戚元思,确定隻有皇帝派人來之後,便陷入了沉默。

  半晌她道:“皇太女那邊,以後你遠着些吧。

  戚元思道:“孫兒本就沒有……”

  “你爹是癡心妄想了。
誤會不要緊,和皇家産生誤會卻不妥。

  戚元思慚愧低頭。

  “祖母是怎麼看出來……”

  “那個慈字,不就是皇太女名諱麼?
宮中被驚動,陛下派人來問,被影響聲譽的太女卻毫無動靜,這不是默認麼?
”老太太笑了笑,“敢折騰這麼大動靜追求太女還不懼後果,這樣的人物,咱們戚家惹不起。
等你爹回來,我和他好好說說。
回頭給你選一門好親,你也該成家了。

  戚元思垂頭,半晌低聲道:“……是。

  戚都督很快就回來了,他也看見了自家方向的煙花,匆匆趕回,進了老夫人的院子。

  半晌他沉着臉出來了。

  順手從牆角操起一根木棍,霍霍舞兩個棍花,戚元思一瞧,抱頭鼠竄。

  戚都督方才和人喝酒險些吵架,蓋因為對方暗示容家子必定是未來皇夫,而他嗤之以鼻,表示一切都是傳言,太女和他家元思已經私訂終身了說!

  他說得理直氣壯,倒把那一群同僚都鎮住了。

  此刻想起,戚都督隻覺得羞憤欲絕。

  當初占的上風有多高,現在臉就被打得有多響。

  戚都督的咆哮聲整個戚府都聽得見,“戚元思,你站住,你賠你老子的臉面來!

  ……

  當夜趕到戚府的人,自然來遲一步,戚都督收了怒氣,擺出一臉的嚴肅,對宮中來人道,不知道哪來的瘋子,跑去他家屋頂上放煙花,瘋言瘋語的也沒人聽得懂,放完就跑,追也追不及。
他這就派五軍都督府府軍去全城搜捕。

  戚淩同時很恭謹的對内侍道,對方行事可能事涉宮闱,但他家老夫人當時就已經驅散下人了,不怕傳出什麼不妥的話來,請陛下放心,請皇太女放心。

  内侍回去将話一說,鐵俨當時就皺起了眉頭。

  戚淩這話什麼意思?
陰陽怪氣的。

  現今對于戚都督這樣的軍方人物,皇室自然是要籠絡的,皇帝當即賜下珠玉绫羅送到戚府壓驚,又派人去問鐵慈。

  這人顯然和鐵慈有關系,行事方式又如此出格,想起萍蹤那句小姨夫,鐵俨就覺得心驚肉跳。

  等了等,又覺得那群内侍在鐵慈面前哪裡說得上話來,鐵俨實在坐不住,幹脆自己奔往玉琇宮。

  這個時辰也不算晚,皇帝乘坐肩輿過去的時候,卻險些以為走錯了。
走到哪個冷宮去了。

  玉琇宮的燈火隻點了幾盞,偌大的宮殿遠遠望去漆黑一片,再被旁邊燒焦還沒修葺完畢的瑞祥殿一襯,凄涼冷清毫無人氣。

  此時下起了晚雨,簌簌細細,輕若牛毛,鐵俨透過雨幕看那琉璃瓦在淡淡燈光中冷白,鐵馬被風推轉寂寥叮呤,忽然想起了一年前的瑞祥殿。

  這個時辰一定燈火通明,笑聲琳琅,有時還能傳出吹打彈唱之聲,連風吹起的簾子都快活飛揚。

  那個時候的快活也許是假的,可鐵俨此刻卻心疼得恨不得假的也好。

  是他自私,把這巍巍的天下重擔早早擱在鐵慈肩頭,讓她的快活也粉飾,寂寥也無言,人生裡時時處處都在算計背負,千秋萬業,卸不下肩。

  遠遠的,從甬道望去,可以看見玉琇宮獨有的小樓觀景平台,平台上一條纖細人影,久久伫立。

  有人急步趕上,撐着大傘,獨立樓台的人卻擺擺手,撐傘的人便悄然退開。

  天幕上煙花已散,再驚心動魄的美不過是一刻,之後漫長的一生,很多時候都是獨自一人。

  鐵俨在肩輿上沉默,忽然道:“回轉罷。

  肩輿調頭,沒有進入玉琇宮。

  鐵俨失去了尋根究底的興緻。

  知道是誰又怎樣呢?

  她這些日子偶爾的發呆,沉默,笑容裡隐藏的寂寥,别人看不出,他看得出。

  他已經為她選擇了一條最艱難困苦的路,還有什麼理由幹涉她的情愛和選擇呢。

  如果諸事皆不能如意,那他希望這孩子,最起碼情愛一事無人束縛,活一份自在如意。

  ……

  鐵慈當晚沒睡好。

  總在做夢。

  夢裡有人騎着個掃帚在天上飛,掃帚背後拖曳着星光,星光在天幕上胡亂塗抹,一會兒化成“鐵慈,嫁給我吧!
”,一會兒畫幅他和鐵慈為主人公的春宮。

  盛都全城人的屋頂都被這個巫婆光顧,滿城百姓對着天空指指點點。

  鐵慈在夢中深深感受到了社會性死亡的滋味。

  她半夜驚醒,一身冷汗。
思量半晌,發現這果然是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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