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于百官之前,拱手一禮,沉穩清晰地說道:“臣請陛下,自此洗心革面,勤于政事,再不行荒誕之事,臣等自當竭力奉君,治理天下,另,請陛下罪己,入太廟反思,并昭告天下!
”
一衆勳貴頓時嘩然,岑溪年雖然已經猜到他們要做什麼,但聽到這話時還是眉頭一皺,擡頭看向甯嵩。
徐文忠等一衆保皇黨更是面沉如水牙冠緊要,死死盯着甯嵩那倜傥的背影。
這人,長得是端正的,可是心卻是黑的。
罪己诏,從古到今但凡哪位皇帝下了罪己诏,那勢必将在史書中留下黑色的一筆。
從今以後他将再也擡不起頭,被世人嘲笑譏諷辱罵。
“哦,罪己诏......”林止陌卻沒那麼大反應,依舊隻是點了點頭,卻忽然看向了甯嵩,“罪名呢?
”
甯嵩淡淡說道:“朱大人已經說了,陛下不理朝政,不聞民間疾苦......”
吏部左侍郎何禮忽然出列,高聲奏道:“啟奏陛下,既然首輔有言,不如陛下便自今日起,請内閣一應奏章批文全都先送入乾清宮給陛下查看,勤勉理政!
”
林止陌心中一樂,何禮是他保下來的,現在收到回報了。
于是他當即順勢說道:“不錯,朕也是如此想的。
”
甯嵩似乎猜到了,搖頭道:“内閣乃是太祖所創,以殿閣大學士處理政務,參決政事,陛下若有心,内閣選送部分奏章摘交于陛下即可。
”
林止陌笑了:“甯首輔既然提到了太祖,那朕便也接着你的話頭說說吧,太祖當初建内閣隻是因為事務繁多,便請各位大學士為侍從顧問,而不是如今這般一切全都由内閣處理,朕卻什麼都不知道。
”
他笑得很平靜,沒有任何負面情緒表露,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紮心,紮在那些平日裡以處理朝政不讓皇帝插手而沾沾自喜的大學士心上。
甯嵩不愧是個老狐狸,林止陌把話說得這麼透徹了,他還是毫無慚愧之色,依舊淡淡說道:“非是内閣不交于陛下,而是陛下一人之力終不及衆志成城。
”
何禮又一語點出話中漏洞:“莫非甯首輔的意思是内閣繼續幹活,陛下繼續無所作為?
”
甯嵩道:“非也,臣說了,可将部分奏章交于陛下。
”
林止陌冷笑,部分奏章?
前世明朝的幾任皇帝不就是這樣麼,什麼都給内閣包攬了,到他們手裡的一般要麼是些無關緊要的雞毛蒜皮,要麼就是會得罪人的麻煩事,總之正經政務是到不了他們手中的,依然都是内閣一筆揮過,就此決斷。
皇帝隻能是個擺設?
開什麼玩笑,那還要皇帝做什麼?
朝堂之上的氣氛一下變得古怪了起來,甯黨衆人洋洋得意的看着林止陌,保皇黨則面露怒色。
朝政回歸終究還是一紙空談麼?
但是這時候的岑溪年忽然像是嗅到了什麼,敏銳的擡頭看向林止陌。
林止陌果然在笑,但卻是冷笑,他站到金台邊沿,對着甯嵩居高臨下看着,緩緩說道:“既然如此,朕倒是有個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