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什麼鐵線,而是鄧元無意中鼓搗出來的鐵絲,在橫七豎八随意編織之後,接口處還繞出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尖刺,不用講究造型和尺寸,就這麼被團成一張張糟爛的漁網似的。
時值夏季,正是牧草瘋長的時節,于是這些鐵絲漁網完美地隐身在了草地上,不到近前根本看不到。
更何況現在是夜晚。
正在疾沖的可延部騎兵猝不及防之下就吃了大虧,烏索河上遊的水流沖擊而下,将吐火羅部的防禦工事一下子沖了個七零八落,原以為再沒有暗藏的危險了,他們準備以速度的優勢痛打落水狗,卻沒想到沖在最前的戰馬踩到了這種從所未見的“鹿柴”。
漁網會崩斷,鐵絲不會,于是人和馬被絆倒,摔在鐵絲漁網上,那些接口處的尖刺讓他們仿佛在草原上體驗了一把滾釘闆,倒地的人再沒有能爬起來的。
沖勢一下子被打亂,可延騎兵在發現前方有陷阱時迅速調整戰略,直行走不通,那就兩邊包抄。
于是他們在經過短暫的混亂和調整後迅速朝兩邊癞子山間的山谷中沖去,那種不算平坦并且很狹窄的山間道路,雖然己方不太好走,沖不起速度來,但是對方也是一樣,而且這種地形絕不可能有埋伏。
諾爾台将全軍劃分成了好幾部分,而眼下這支突襲小隊共三千人,是可延部本族中的精銳,也是諾爾台的親信部隊。
帶隊的統領迅速分析了眼前的局勢,現在他們身處癞子山的包圍中,前方幾裡外山勢開始收縮,最終合圍,隻留下一個不算太大的豁口。
吐火羅部駐紮的地方還是選得很有頭腦的,這樣的平坦地形,三面環山,後方隻有一個窄口,不怕被人包抄,但出擊卻一點阻礙都沒有。
對方的大軍肯定就在那豁口後邊,埋伏着等待時機,然後忽然沖出。
不用懷疑,看看前方那些假裝被洪水沖得慌亂的吐火羅胡人就知道,這些人隻是魚餌,故意引誘他們過來的。
但是那又如何?
豁口後已經傳來隐約的厮殺聲,可延部大軍已經從兩翼摸過去了。
而他們這支突襲奇兵現在最急需做的就是第一時間過去堵住那個豁口,讓吐火羅部變成甕中之鼈。
受死吧,彌兜!
可延騎兵調轉馬頭,絲毫不理會面前充作“魚餌”的胡人,而“魚餌”也已經反向追殺了過來。
但是沒人發現,那些“魚餌”眼中的戲谑之意更濃,而且追趕他們的速度似乎有意無意地放緩了。
河岸邊的混亂沒有影響到山谷内的安靜,光秃秃的癞子山群中連聲鳥鳴都沒有,月光灑在嶙峋的山石上,映出一片死人臉般的灰白色。
“準備,魚入網了!
”
某座山上的亂石中,墨離看着下方的山谷,臉上的興奮毫不遮掩。
左右附近一處處亂石坑中冒出許多腦袋,目光灼灼的盯着已經出現在谷口的可延騎兵。
密集而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可延部的精銳終于到了。
山上沒有樹木遮蔽,因此連探查伏兵都不需要了,近一年來可延部幾乎沒怎麼打過敗仗,尤其是這支精銳,早已養出了無比自信的大心髒。
穿過山谷,殺向後方,在敵人的埋伏之後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吐火羅部就大勢必去。
帶隊的統領正在盤算着沖出去後如何分隊厮殺,想着想着漸漸進入山谷中段,忽然依稀聽到山上某處傳來一個缥缈而興奮的聲音。
“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