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滿地嘀咕了一聲,地面上傳來的顫動将他從美夢中吵醒,換做誰都不會心情太好。
然而很快他的目光忽然發直呆滞,緊接着一骨碌跳了起來,轉頭就跑,同時驚悚地大叫:“發大水,發大水啦!
快跑啊!
”
夜空中的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散去了,露出一輪銀亮銀亮的明月,而他們駐紮地旁的那條烏索河上遊忽然有條龐大的水龍席卷着沖擊而來。
水流像是被壓抑閉塞了很久後突然釋放,原本還算寬闊的烏索河兩岸瞬間被瘋狂的洪水卷得一片狼藉,河岸的泥土甚至都被瞬間卷得崩塌了一片又一片。
那天崩地裂的景象猶如末世到來,洪水殘酷無情地吞沒着沿途而來一切東西。
胡人們全都被驚醒了,刹那間亂作一團,找馬的找馬,搶跑的搶跑,天災面前人類就是最為渺小的存在,就連自認最勇敢的胡人都害怕了。
水流沖擊得太快,轉眼即至,在一片哀嚎慘叫和呼救聲中沖上了南北兩岸。
這裡的地勢正是烏索河流域最低窪的地帶,隻是眨眼間,原本馥郁茂盛的草原變成了一片狼藉不堪的澤國。
奔逃不及的胡人淹沒在水中,雖然水流沖到岸上已經不是很深,淹不死人,可是南岸的營地全都毀了,本來布置好的陣型一下子被打亂了。
洪水沖擊了好一會才漸漸褪去,平原上布好的鹿柴被水流帶走了,壕溝被沖垮了,營帳變成了一灘灘亂七八糟的布堆。
被沖得倉促混亂的胡人們濕漉漉地開始聚集,狼狽至極,紛紛罵罵咧咧的收拾着殘局。
忽然,兩邊山包後猛地沖出一隊隊殺氣騰騰的騎兵,奔速如電,手中長刀在月光下閃着寒光。
“吼嗚......”
古怪難聽的叫聲響起,那是可延部突襲時的招牌吼聲。
他們弓身騎在馬上,眼中放光,死死盯在前方不遠處那些慌亂的吐火羅部胡人的身上,在他們看來那些人已經是死人了,馬上就會倒在他們的長刀之下。
奔跑在最前端的騎兵已經能隐約看到對方的臉了,他們正想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來恐吓一下對方,可卻忽然發現似乎有點不對勁。
前方的胡人臉上似乎看不到多少緊張和害怕,反而有很多人眼神戲谑,像是在看一群傻子。
“什麼情況?
有詐?
”
這個念頭出現,但是高速沖擊的騎兵想要停下已經來不及了,他們眼睜睜看着前方的胡人迅速卻并不慌亂的各自上馬,身上還濕漉漉地淌着水滴,卻無人在意。
緊接着......忽然有人好像被絆到了什麼東西,戰馬一聲悲鳴往前栽倒,馬上騎士被慣性遠遠甩出,摔在地上。
不是一匹馬,是很多匹,沖殺而來的可延部騎兵在眨眼間的功夫已經一個又一個的接連被絆到,有人在摔落地上的瞬間還沒斷氣,迷糊間似乎看到被洪水沖得東倒西歪的牧草中好像有什麼東西。
銀色的,亮晶晶,一根根很細的鐵線,被繞成亂七八糟又松松垮垮的一團又一團。
“這是什麼?
”
看到的可延部騎兵念頭才起,就被随後飛來的一個同伴狠狠砸中,眼前的世界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