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玥手中的銀針刺入了蘇卿萍後頸的天柱穴,她認穴即準且穩,蘇卿萍根本來不及掙紮,就發現自己再也動不了了。
“啊——”蘇卿萍驚恐地瞪大眼睛,驚叫道,“南宮玥,你做了什麼?
!
”蘇卿萍已經慌了神,連名帶姓地稱呼起南宮玥。
南宮玥輕描淡定地微笑道:“放心,萍表姑,這隻是剛剛開始。
”随後轉頭命百卉道,“放開她吧。
”
百卉聽命放開了手,蘇卿萍沒有支撐地摔倒在地,她掙紮着想要起身,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灌了鉛一樣,重得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隻能聲嘶力竭地喊道:“南宮玥,你想幹什麼?
這裡可是宣平侯府!
”
“是啊。
真是多虧了這裡是宣平侯府,也多虧了這位世子爺找到這麼個好地方。
”南宮玥似笑非笑地勾唇道,“萍表姑,你就算叫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聽到。
”
呂珩特意準備的這個院子,為了避免有人壞他的好事,這裡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往,可以說是非常的安靜和“安全”。
南宮玥将銀針包攤開,拿出了幾根,緩緩地在她身上的幾個穴位一一刺入,不一會兒,蘇卿萍的身上就密密麻麻的有十幾根銀針,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一開始,蘇卿萍毫無感覺,直到一刻鐘後,南宮玥将這些銀針一一拔出,蘇卿萍才感到有些隐痛,直到最後一根銀針拔出,頓時,一種難以形容的痛苦湧了上來,她頓時痛得不能自已,而緊接着,她感到了全身騷癢,就好像有無數隻小蟲在體内爬動,她恨不得用手抓破每寸的肌膚,把裡面的小蟲一隻一隻揪出來……
“玥、玥姐兒……”才不過一會兒功夫,蘇卿萍已經忍不住了,眼淚汪汪地哀求道,“是我的錯,但我也是被逼的,在這個府裡,我根本沒有地位,世子爺讓我把你哥哥弄去給他,我要是不答應,會被打死的……玥姐兒,我是無辜的!
”
“萍表姑。
”南宮玥将她後頸的最後一根銀針取了出來,“你是有什麼自信我會相信你的話?
”
随着這根銀針的取出,蘇卿萍原本僵硬的身體終于可以動了,她正想站起身狠狠地抽南宮玥一巴掌,可是,随之而來,卻是比之前重上十倍的痛楚,蘇卿萍痛得在地上打滾,不時地撞在桌椅腳上。
“救救你,玥姐兒,我錯了!
我錯了!
”蘇卿萍可憐兮兮地連聲乞求。
“蘇卿萍,你好自為之吧。
”南宮玥冷冷地看着她說道,“我這要不了你的命,隻是讓你嘗嘗什麼叫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是……”她目光一凜,殺機四溢地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是再犯到我頭上,我會讓你比現在難受一百倍,一千倍,直到死無全屍!
”
蘇卿萍全身一僵,若說是從前,她不會把這樣的威脅放在心裡,可是,現在這噬心焚骨之痛,卻讓她根本就不敢忘記南宮玥所說的每一個字。
空氣中頓時彌漫開了一股屎尿的腥臭味……
南宮玥看也不看蘇卿萍一眼,轉而又替昏迷的呂珩紮了幾針,借以掩飾他的内傷,如此一來,哪怕是再高明的太醫,也隻會以為他是生了一場重病。
随後,南宮玥打開了門。
如意正守在門後,她不敢探頭往裡面看,隻是恭敬地低着頭。
“你跟我來吧。
”南宮玥向如意說了一聲後,帶着百卉徑直往前走去。
如意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喜形于色,趕緊快步跟上。
南宮玥不想再留在這宣平侯府,她帶着意梅三人徑直去了二門,上了朱輪車後,看着昏迷不醒的南宮昕和南宮昊,她的心中一陣抽痛。
南宮玥為兩人診了脈,确認隻是中了迷藥後,對百卉說道:“百卉,你把昊哥兒送回去四妹妹那裡,再告訴他們一聲,我和昕哥兒先回府了。
”
“是的。
三姑娘。
”百卉應命而去。
車廂中,南宮玥沉默地坐着,雖然南宮昕隻是睡着了,但她卻覺得心沉甸甸的,十分難受。
她拿出銀針,并吩咐意梅點燃蠟燭,将銀針細細烤過以後,凝神為南宮昕施了針。
收了針後不久,南宮昕的眼睫終于輕顫了幾下,這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南宮昕醒來,南宮玥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都是她,是她粗心大意!
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她就築成了此生最不可原諒的大錯!
南宮昕剛醒過來就看見妹妹抱着自己哭個不停,他來不及看自己身處何處,笨拙地拍着南宮玥的背:“沒事了,妹妹不哭,妹妹不哭啊!
”
南宮玥不由破涕為笑,心道:哥哥,你險些就遭了此生最大的罪,居然還來這裡安慰我。
心裡雖然這麼想,她口中說道:“嗯,我不哭!
”然後就擡眼問南宮昕,“哥哥,你不是和三弟弟一起在院子裡放紙鸢吧?
後來去哪兒了?
”
南宮昕老老實實地把事情說了一遍,然後狐疑地抓了抓頭問:“妹妹,我怎麼會在馬車上呀?
”
南宮玥自然不會與哥哥說這些腌臜事,隻是柔聲道:“哥哥玩累了,睡着了,我們先回家吧。
”
“哦。
”南宮昕不疑有它,點了點頭。
說話間,百卉趕了回來,向南宮玥禀報了一聲後,上了朱輪車,小四駕馭着馬車,很快就駛出了宣平侯府。
小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練武之人,耳朵很尖,很清晰地聽到剛剛裡面傳來南宮玥的哭聲,小四思索了一下,決定回去後,就飛鴿告知公子。
或許是攝入過迷藥的關系,南宮昕隻醒了一會兒,又迷迷糊糊地揉起了眼睛,昏昏欲睡。
确定了哥哥沒事後,南宮玥便也不強求他一定要醒着,由着他又沉沉地陷入了夢鄉了。
朱輪車在小四的操控下,平穩而又快速地前行,幾乎沒有颠簸,那仿佛最好的搖籃般,南宮昕一路睡到了南宮府。
一進府,南宮玥讓人叫來了安娘和兩個婆子,把南宮昕抱回了淺雲院房間。
南宮玥讓如意去她的墨竹院裡伺候,随後便一直守在南宮昕的身旁,那副執着中透着内疚的樣子讓意梅很是不忍心,而這時,百卉過來禀報道:“青芽醒了。
”
南宮玥微微颌首,走出了内室。
青芽正站在外間,神色很是不安,盡管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自己突然昏倒,而一醒過來,就回了府裡,怎麼想都不正常。
“三姑娘。
”青芽跪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
擔心驚着在屋裡睡覺和南宮昕,南宮玥的聲音輕而緩地說道:“青芽,你說過讓哥哥不要走遠的。
”
青芽小心地說道:“三姑娘……二少爺玩得滿頭是汗,奴婢是怕汗捂着會發燒,所以想帶二少爺去換件衣裳。
”
南宮玥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
青芽低着頭,讷讷着說道:“三姑娘,二少爺他……”
南宮玥不需要向她解釋發生過什麼,雖然青芽一向忠心,但僅僅忠心是不夠的,哥哥身邊的人需要更加謹慎,于是,她平靜地說道:“一會兒自己出去領五闆子,若有下次,你就别留在二房了。
”
青芽一怔,深深俯首道:“是,二姑娘。
”
南宮玥揮了揮手,讓她下去,又叮囑了百卉稍後給她送一瓶傷藥,便又進屋去陪南宮昕,直到冬兒找上門來。
南宮玥整了整衣裳,叮囑南宮昕身邊的另一個一等丫鬟白繪好生照顧他後,便走了出去。
“三姑娘。
”冬兒見到她,福了福說道,“老夫人讓您過去。
”說着,她壓低了聲音道,“老夫人很是不快,您要小心。
”
南宮玥微微颌首,示意意梅給了個一等封紅,便帶着她們往榮安堂的方向走去。
蘇氏會派人來找她,南宮玥并不意外,看看時間,其他人也該從宣平侯上回來了,要是讓蘇氏知道自己不告而别,肯定會覺得自己丢了南宮府的臉。
到了榮安堂的時候,丫鬟剛剛挑起門簾讓她進去東次間,就聽到南宮琳憤憤的聲音在告狀:“祖母,您這次可不能輕易饒了三姐姐,您不知道,我們回來的時候,宣平侯夫人的樣子很不高興呢!
”
“祖母。
”南宮琤忙替南宮玥說情道,“三妹妹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其中應該是有什麼原因,還請祖母先息怒。
”
“還能有什麼事。
”南宮琳不滿地繼續說道,“她丢臉都丢到宣平侯府去了,真以為自己有個縣主的冊封,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祖母,别人還以為我們南宮府的姑娘都是這般不懂規矩的呢!
”
“四妹妹!
”南宮琤皺了下眉,說道,“今日的事本來就古怪,到最後就連萍表姑都沒有出現……”
南宮琳憤憤地說道:“哼,天知道二姐姐是不是惹惱了萍表姑!
”
說話間,南宮玥走了進去,微微屈膝向蘇氏行禮,“見過祖母。
”卻不見蘇氏叫她起來。
大裕朝,晚輩給長輩行禮,如果不是在重大場合,女子一般行的是屈膝禮。
如今南宮玥彎着膝蓋,蘇氏不叫她起來,她也不能起來,長時間維持這個姿勢自然是難受得很。
蘇氏就卻像是沒看到,她緩緩地轉動着手中的佛珠,沉聲問:“玥姐兒,聽說你在你表姑的生辰宴上,帶着昕哥兒中途離席了,可有此事?
”
“是。
”南宮玥一邊回答,一邊順勢起了身,挺直了背。
見南宮玥沒經自己同意就起了身,蘇氏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卻沒有說什麼,再次問道:“玥姐兒,你可知你這樣做很失禮?
告訴祖母你可是有什麼特别的原因?
”
“孫女無話可說。
”南宮玥隻給了這簡單的六個字。
哥哥在宣平侯府裡的遭遇,她是決不可能說給蘇氏聽的。
首先,蘇氏不會為南宮昕讨回公道,反而可能因為這件事越發讨厭南宮昕,認為這是他自己招惹來的;再者,這件事情若被世人知道,雖然能毀掉呂珩的名聲,可是她哥哥卻也會被無辜牽連……一輩子遭受其他人異樣的目光!
蘇氏這下真的動氣了,覺得南宮玥這簡直就是忤逆,皺眉又道:“玥姐兒,我再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
”
可是南宮玥依舊是那平淡的六個字——
“孫女無話可說。
”
一瞬間,蘇氏的臉陰沉如暴風雨前的天空,隻覺得自己好心好意地給這個三孫女一次解釋的機會,誰想對方居然還不領情!
簡直就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好了,你既然不想說,那就别說了。
”蘇氏氣極,手背上青筋凸起,覺得自己被南宮玥挑戰了身為祖母的威嚴,“玥姐兒,你在宣平侯府失了禮數,依家規,我必須得罰你。
”
一旁的南宮琳的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心想:這次處罰,就算不跪祠堂,那也要被禁足了吧。
蘇氏本等着南宮玥主動求饒,就卻南宮玥毫無畏懼地看着自己,那雙眼睛長得跟她那個娘林氏簡直一模一樣,頓時又遷怒上了幾分,說道:“回去抄《女誡》一百遍!
”
聞言,南宮琳心裡一陣失望,居然隻是抄《女誡》?
雖然一百遍聽着挺多,可是祖母根本就沒規定日期,南宮玥可以慢慢地來。
南宮玥絲毫不在意,應道:“是,祖母。
那孫女就先告退了。
”
蘇氏煩躁地揮了揮手:“去吧。
”
蘇氏現在看到這個孫女隔應得很,南宮玥身為皇帝親封的搖光縣主,又有欽賜的匾額贊她“蕙質蘭心”,這簡直就像是得了免死金牌似的,打,打不得;罵,罵不得,就算罰,也不能往重裡罰……這讓她很是不痛快。
雖然得了罰,但南宮玥卻平靜得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挺直着背走出了榮安堂,又回去南宮昕的房間守了一會兒,直到林氏她們回府。
得知南宮玥受了罰,林氏匆匆趕回淺雲院,本以為女兒會沮喪,沒想到南宮玥卻若無其事地說道:“沒事,娘親,我隻是不想看到萍表姑一臉的得意和炫耀,所以就帶着哥哥提早回來了,哥哥今兒玩得有些累了,還睡着呢。
”
林氏對蘇卿萍也很是不快,聞言倒沒有起疑,便讓南宮玥去休息一會兒再來淺雲院用膳。
林氏既然已經回來,也沒什麼可以擔心的了。
南宮玥乖巧應聲,回了自己的墨竹院。
想着那一百遍《女誡》,她随口吩咐意梅道:“意梅,你去把我這兒所有會寫字的丫鬟都叫過來。
”
“是,三姑娘。
”意梅雖然一頭霧水,卻還是照做了。
不多時,就有六、七個丫鬟在南宮玥的面前站成了一排。
南宮玥正拿着一本醫書翻看,頭也不擡地吩咐道:“從今日起,你們每日下午就抄寫《女誡》。
”說着,她又囑咐意梅道,“這個月除了府裡給她們的月例外,從我的份例裡再加一個月的月例給她們。
”
“是,三姑娘。
”雖然應着,但意梅還是有些猶豫,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說道,“隻是,三姑娘,這樣不太好吧!
會被老夫人看出來的!
”這幾個丫鬟的字迹不僅與南宮玥不同,而且還各不相同,再加上,這些丫鬟雖然認得幾個字,可也隻是認得,寫出來的東西,估計大部分根本不能看啊!
蘇氏決不可能看不出來。
南宮玥卻是面不改色,不以為意地說道:“看出來又如何?
最多也不過罰我再多抄一百遍而已。
到時候再給她們加一個月的月例好了。
”
她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樣子讓意梅有些驚訝,可是仔細想了想,也覺得三姑娘說得沒錯。
老夫人現在除了罰三姑娘抄《女誡》什麼的,還真的無法對三姑娘做出别的什麼懲罰,畢竟三姑娘現在可不止是府裡的三姑娘而已!
這麼想着,意梅瞬間釋然了,忙讓一個小丫鬟去庫房裡拿些紙墨,并讓那幾個丫鬟直接寫了起來。
而南宮玥則讓畫眉拿來了一份點心,一邊吃着,一邊在醫書上做起了記錄。
意梅瞥了一眼正在抄寫《女誡》的丫鬟,乍一眼看去,就是宣紙上那一團團的黑色墨迹,那縮成一團的字,根本看不清寫的是什麼,甚至她還看到一個丫鬟在寫錯了一個字後,還用毛筆塗黑掉,再繼續往下寫,有些識字不多的,根本認不清《女誡》上寫的是什麼,隻是一筆一畫的照着描,這寫出來字就更加慘不忍睹了……
意梅有些頭痛了,再看了一眼絲毫不在意她們在寫些什麼的南宮玥,心中不太确定地想道:這樣的東西交上去,真的沒問題嗎?
不過,幾人一起下筆,确實寫的很快,等到南宮玥去淺雲院用過晚膳回來,她們已經抄完了二十幾份,南宮玥随意地翻了翻,對那些慘不忍睹、如同鬼畫符一樣的字迹毫不在意,揮揮手便讓那些丫鬟們回去休息,說是明天繼續。
南宮玥又拿起了那本醫書,她臨窗而坐,心卻始終靜不下來……
夜色漸漸深沉,外面漆黑一片,唯有微風輕拂樹葉,時不時地發出簌簌聲響。
燭光下,南宮玥終于放下了手上的醫書,看着窗外枝影橫斜,秋風肆意,一雙眸子清亮的如同夜空的星子一般,又仿佛如大海般深邃難解。
“喵嗚——”
一聲貓兒的叫聲突然自窗外傳來,南宮玥愣了一下,第一反應竟是回頭看去,隻見小白正乖乖地在她的床尾睡覺,四肢大張,睡姿極為豪放,甚至連窗外的動靜都沒有驚動它。
果然是一隻蠢貓!
南宮玥無語地在心中歎息,輕聲道:“既然來了,還躲着做什麼?
”
她話音剛落,一個白色的人影從窗戶的上方倒挂了下來,烏黑的馬尾往下垂着,如玉般的臉龐在月光下略顯慘白,這若是旁人看到第一反應怕是要尖叫着說:有鬼啊!
南宮玥撫了撫額頭,嘴角卻是微微揚了起來。
“臭丫頭,你怎麼知道是我?
”蕭奕的桃花眼中充滿了笑意,“我覺得我的貓叫學得很像啊!
”
南宮玥異常的淡定,說道:“有了大黑後,再也沒有别的野貓敢進南宮府了!
”
她言下之意就是把蕭奕歸到了野貓中。
蕭奕卻笑了,仿佛受到誇獎似的,兩隻爪子放到臉頰邊,學着貓兒的姿态“喵嗚”了一聲,然後道:“今日月色甚好,本喵有幸請姑娘一起賞月嗎?
”
南宮玥愣了一下,蕭奕莫不是專程來找她賞月的?
再一想,這好像也确實是他幹得出來的。
若是平時,南宮玥肯定會拒絕,但是今日她卻點了點頭。
這下輪到蕭奕愣了一下,但他可不會與自己的好運作對,輕盈地從跳了下來,落在窗前,然後對着南宮玥伸出了手……
南宮玥借力爬到了窗外,蕭奕在她腰間一攪,縱身一躍,哪怕加上了她,蕭奕依然輕盈如燕,輕松地把她也帶到了屋檐上。
南宮玥直接坐了下來,仰頭看着天空,屋檐上的月亮似乎都比透過窗戶所看到的要大了一圈,更為明亮,皎潔,卻也突顯出南宮玥心中的抑郁。
蕭奕毫無預警地把臉湊到了南宮玥跟前,近得仿佛鼻梁要貼上鼻梁,問道:“臭丫頭,你心情不好?
”
南宮玥有些不自在地往後挪了挪,隻輕輕地“嗯”了一聲。
“是誰欺負你了?
”蕭奕的身上彌漫出了一絲戾氣。
南宮玥沉默一會兒,表情有些複雜……這樣的事情,她不知道該跟誰說,隻能一直壓在心裡,但是,不知為何,但蕭奕這麼問了,她卻很想,一股腦兒的把所有的煩心事,全都說出來。
“今日,我們去了宣平侯府,然後……”明明難以啟齒的話語在蕭奕的面前,卻變得很容易說出口,而她煩躁不堪的心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蕭奕的面色越來越冷冽,等到南宮玥說完,他擡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收斂起笑意說道:“臭丫頭,這種腌臜的事不需要你費心,交給我來就行了。
”
南宮玥一怔,一下子忘了他的手還在自己的發上,忙說道:“也不能讓他髒了你的手!
”
要是單單想弄死呂珩,她剛剛也能做到,但是,這麼一來,會有不少的後遺症。
一來,呂珩無故身亡,宣平侯定不會善罷幹休,一來二去恐影響到哥哥名聲;而二來,宣平侯府深受聖寵,她身上本就壓着幾年後南宮家滿門抄斬的重擔,若是在羽翼未豐之時,就先惹上了宣平侯,那接下來或許會面臨更嚴峻的局面,南宮玥難以用南宮家上下這麼多條人命來打這個賭。
所以,除了讓百卉打了一頓出氣外,她也隻是施針,讓他接下來的一個月内,每日三次,痛到生不如死,可就算這樣,她也遠遠沒有解氣。
而蕭奕的處境也沒比自己好多少,作為質子留在王都的他,本就步步兇險,又怎能為了她而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呢!
蕭奕亦知道她心中的顧慮,咧嘴笑着說道:“臭丫頭,你放心吧。
要收拾一個人,方法多着呢。
相信我!
”
蕭奕清澈的雙眸,就如同黑曜石一般閃閃發光,比月光更美。
在他的目光中,南宮玥隻覺耳朵尖有些燙燙的,不由地低下了頭,她長翹的睫毛忽閃忽閃的,看得蕭奕心頭一熱,臉上露出了傻笑。
蕭奕覺得自請留在王都做質子的決定,簡直是有生以來最最……最正确的!
陪着南宮玥在屋檐上一直坐到深夜,又把她送回了房,蕭奕這才出了南宮府。
一離開了南宮玥的視線,蕭奕的臉色頓時冷冽了下來,他沒有回鎮南王府,而是繞道先去了宣平侯府。
宣平侯府的護衛在蕭奕的眼中形同無物,他的身影在樹萌底下一蹿而過。
但凡這類王府侯府,規制都基本相同,世子所居的院子一般位于正院的東面,因此,蕭奕并沒有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目标。
此刻,呂珩剛喝過安神湯,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南宮家離開了宣平侯府後,蘇卿萍終于從那生不如死的疼痛和騷癢中緩了過來,看着那昏迷不醒的呂珩,她害怕出事,便拖着虛軟的身子,去找了宣平侯夫人。
蘇卿萍這一次真的被吓到了,她半點都不敢提南宮玥做過的事,隻說呂珩突然暈了過去。
宣平侯夫人吓得連忙去找太醫,而太醫診脈後卻是一臉的古怪,說是世子是縱欲過度,沒有生命危險,但是身子虧虛,恐怕要養好一陣子……才這般年紀,就因縱欲過度而昏迷不醒,這種事情若是說出去,簡直丢盡了臉!
宣平侯氣得讓宣平侯夫人把掬月院裡養的那些玩意全賣了,又甩袖而去,而宣平侯夫人則把蘇卿萍狠狠地罵了一頓。
等呂珩醒來後,得知自己的那些愛寵全被賣了,頓時氣得就想大鬧,可是,還沒等鬧起來,他五髒六腑就跟被揪起來一樣痛,痛得根本沒力氣再鬧,在灌了一碗藥後,這才睡過去。
蘇卿萍今日也是受盡了折磨,見他睡了,一刻也不想守着,随意吩咐了丫鬟兩聲,便也去睡了。
蕭奕從窗外看了一會兒後,悄然走近了屋裡,把睡在床上的呂珩提起就走。
等到丫鬟發現的時候,床上已經空空蕩蕩的……
阖府尋了幾遍都沒找到人,整個宣平侯府頓時亂成了一團!
此時已到了宵禁,王都的街道上安安靜靜的,看不到半個人影,蕭奕直接提着呂珩到了西城門,三兩下把他剝光後,也不知道哪裡弄來了一根纏子,直接就把他挂在了城牆上。
等做完了這一切後,蕭奕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用力地在衣裳上擦了幾下,頭也不回地轉身回府。
一回府,蕭奕直接去了書房,讓竹子把程昱和周大成叫了過來。
程昱和周大成是在睡夢中被叫醒了。
匆匆披了件外衣後,他們一頭霧水地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趕到了書房,打開門,就看到蕭奕坐在書案後,神色冷冽。
平常笑嘻嘻的蕭奕若是露出這種表情,必然代表着有些不妙。
程昱和周大成對視一眼,表情肅然地行禮道:“見過世子爺。
”
蕭奕微微颌首,漫不經心地問道:“朱興什麼時候回來?
”
程昱恭敬地回禀道:“回世子爺,昨日剛收到他的飛鴿傳說,大緻還需要一個月。
”
蕭奕淡淡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有沒有上心,突然,他抓起桌上的一封信扔給了周大成,說道:“你拿去給陳禦使。
”
那封信如回旋镖一般急速回旋着射出,明明輕如羽翼,卻隐隐散發着一種銳氣。
周大成連忙恭敬地雙手接過,心裡對蕭奕的武功越發臣服。
他沒有多問,隻應了一聲,“是,世子爺!
”随後便離開了書房。
“世子爺。
”程昱看出了些端倪,雙目微微一眯,“您這次是想收拾誰?
”
“宣平侯。
”蕭奕随意地答道,仿佛他說的不是深受皇帝重用的二品侯,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物。
“宣平侯?
”程昱卻是一頭霧水,在他記憶裡,宣平侯似乎沒惹過世子爺啊。
蕭奕似乎看出了程昱的心思,突然雙腿翹到了書桌上,笑眯眯地說道:“我看他不順眼。
”
“……”
程昱默然,眼角抽動了一下。
好吧,看不順眼也是一種理由,反正世子爺想收拾誰就收拾誰,沒什麼好糾結的。
蕭奕微一挑眉,又道:“我要你去替我辦一件事……”
鎮南王府的外院書房内,一整夜,燈火未滅……
而此時,西城門上的呂珩也被寒風吹醒的,他全身虛軟,又被凍得哆哆嗦嗦的,稍動一下,就混身痛得厲害。
他在往下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居然高高的被挂在城牆之上。
呂珩又驚又怒,他想大喊,但是卻發不出聲音,就好像被點了啞穴一樣。
他盼着有人經過,盼着府裡派人來尋。
可是他的願望注定是要破滅了。
這個地方,别說是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能見上一個。
漸漸地,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來的憤怒,呂珩暗暗發誓要是讓他知道這到底是誰幹的,一定要把那個人五馬分屍!
就在這樣的憤怒中,他終于絕望地又暈了去。
天色漸亮,一支龐大的車隊正沿着官道向西城門的方向而來,在隊伍的中央,數名帶刀護衛騎着高頭大馬,拱衛着一輛公主規制的朱輪車,而在朱輪車的一側是一匹黑馬,一位衣着錦衣的少年正騎在馬背上,那少年大約隻有十四五歲,他容貌俊秀,唇角含笑,一派翩翩公子的樣子。
他一邊騎着馬,一邊時不時地扭頭和朱輪車内的人說着話。
他們很快就到了西城門,而此刻距離城門開啟還有一些時間,于是,一個護衛拿着一塊令牌上前,扣響了城門。
城門緩緩開啟,驚響了挂在城牆上的呂珩,此時,他的啞穴已經自動解開,安靜的清晨,就聽到他聲嘶力竭的聲音:“我要殺了你們!
”
這聲音竟是極為的刺耳,一時間,所有人都擡起頭來,一眼就看到了這個**裸的挂在城牆上的身影。
坐在朱輪車上的老婦人也掀起車簾看了一眼,瞬間,她臉色一白,怒道:“放肆!
”
“祖母!
”黑馬上的少年臉色一僵,忙對着護衛下令道,“來人,還不快去問問是怎麼回事!
”
“是……”
詠陽大長公主回京,被挂在赤身**的宣平侯世子沖撞一事,以旋風般的速度,席卷了整個王都……
随着漸起的流言蜚語,朝堂之上,更是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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