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妹妹,你來啦。
”
“希姐姐。
”
南宮玥向着蔣逸希福了福身,在獵宮的這幾日,南宮玥時不時就會過來與她閑聊,為她診脈,蔣逸希雖然看起來臉色還有些蒼白,但也确實沒有大礙了。
兩人一同坐到了美人塌上,蔣逸希讓丫鬟上了茶水和點心,說道:“玥妹妹,我近日無事可做,便折騰出了一種新的點心,你嘗嘗可還喜歡。
”
南宮玥拿起了一塊翠綠色的糕點,一口咬下,口中彌漫開了一種薄荷的清涼味,十分的清爽适口。
“蔣姐姐。
”南宮玥笑着吃下了糕點,說道,“你這是暈車暈怕了吧。
”
蔣逸希抿唇笑了起來,倒也沒有否認,并說道:“來獵宮的路上,我都沒能好好吃下東西。
”
“希姐姐,我剛剛從皇後娘娘那兒出來……”說到這裡,南宮玥停頓了下來,蔣逸希見狀,了然地給大丫鬟青依使了一個眼色,青依立刻識趣地退到外面去了,百卉也跟着退下,并關上了門。
南宮玥這才繼續說道:“希姐姐,藥茶之事,你都告訴皇後娘娘了?
”
蔣逸希淡淡一笑,應道:“當然。
來獵宮後的第二日,姑母便特意來找我聊了幾句,還問起了我’生病’的那件事,問我知不知道是誰搞的鬼……”
蔣逸希莫明其妙地中了迷情藥,皇後身為她嫡親的姑母,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
南宮玥對此并沒有意外。
就聽蔣逸希繼續說道:“她既用這種手段陷害我,我自然也不可能讓她如願。
我就告訴姑母,我來獵宮之後,因着暈車連水都喝不下,隻用了齊王妃特意命人送來的藥茶。
”
蔣逸希端莊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道:“後來,姑母問我拿了些藥茶過去……”
南宮玥眨眨眼睛,一臉贊歎的看着蔣逸希。
蔣逸希中了迷情藥是事實,皇後自然會徹查,但蔣逸希就這樣手段輕巧的撇清了韓淮君所有的幹系,把一切都引到了齊王妃的身上,實在讓南宮玥有些刮目相看。
偏偏皇後這才剛剛拒絕了齊王妃給韓淮君挑的那個商戶女,轉眼皇後的嫡親侄女就出了這等事,這齊王妃簡直就是連動機都是齊全的。
南宮玥松了一口氣,拉着蔣逸希的手,猶豫了一下問道:“希姐姐,你可知齊王妃為何要這麼做?
”
“許是來獵宮的路上,韓公子時不時的為我送藥茶,讓她瞧見了吧。
”蔣逸希略帶輕蔑地說道,“我姑母說的對,一個堂堂的親王妃竟如此的小家子氣,上不了台面。
她不過是怕我一旦嫁進齊王府,韓公子就會壓了齊王世子一頭。
先是想為韓公子選那樣一門親事,被姑母拒絕後,便想從我這裡下手。
若是我因此背上婚前失貞的名義,哪怕就是嫁進齊王府,這一輩子恐怕都擡不起頭來。
”
蔣逸希不愧是恩國公府精心教養出來的姑娘,提及這樣的話題也絲毫沒有扭捏之态,她的這等心境,也難怪前世和親遠嫁也能把日子過得很好。
南宮玥心中暗暗欽佩,正想把齊王妃剛剛得了一個“妹妹”的事告訴她,讓她開心一下,忽然傳來了叩門聲,青依在外面禀報道:“大姑娘,流霜縣主和傅六姑娘來了。
”
蔣逸希忙起身去迎,傅雲雁和原玉怡一見南宮玥也在,都是面露驚喜。
與蔣逸希見過禮後,傅雲雁拉着南宮玥說道:“阿玥,我剛還去找你呢,你大姐姐說,你與方家四姑娘一起出去了,這麼快就回來啦。
”
南宮玥笑着說道:“看了一出好戲,戲結束了,自然就回來了。
”
“好戲?
”三個姑娘皆是面露好奇,傅雲雁眼睛晶晶亮的問道,“說嘛,是什麼好戲,快點告訴我們。
”
“我剛正想與希姐姐說呢。
”南宮玥也不賣關子,含笑道,“方才方四姑娘在皇後娘娘面前表示她對齊王愛慕已久,所以,在問過了鎮南王妃的意思後,娘娘便把方四姑娘賜給齊王為側妃。
”
蔣逸希眸光一亮,嘴角微微彎了起來,原玉怡和傅雲雁則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反正此事很快就會傳得沸沸揚揚,南宮玥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三個姑娘也識趣地沒有追問,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了最近秋獵的趣事。
說着說着,傅雲雁想起了一件事,說道:“對了,我們知不知道,在離神龍山不遠有一座雷掣馬場,那裡培育出來的貢馬很是神俊。
咱們剛來獵宮的那一日,就有好些人去那裡看過馬了。
我聽說,雷掣馬場正有一種遠從西洋來的馬種,叫弗裡什麼的……對了,弗裡斯馬!
西洋人起的名字真拗口。
”傅雲雁喜馬,一說起馬來就神采飛揚,“據說這種馬還是第一次到我們大裕。
我們過些日子一起去瞧瞧吧,順便瞧瞧有沒有品相佳的小馬。
”
“好啊。
”南宮玥也對西洋來的馬十分好奇,立刻就答應。
原玉怡想了想也應了,隻是補充道:“總不能就我們幾個姑娘去吧,還得叫上我二哥他們。
”
傅雲雁笑嘻嘻地看着南宮玥,調侃地說道:“那當然,還要叫上奕哥哥呢,不然阿玥怎麼去得了呢。
”
南宮玥面頰微紅,故意瞪了她一眼說道:“六娘,等你定了親,看我怎麼糗你!
”
聽到“定親”兩個字,傅雲雁的耳垂一下子就紅了,幾個姑娘交換了一下眼神,趕緊笑嘻嘻地湊了過去,“逼問”道:“六娘,快點告訴我們,你的意中人是誰?
”
“哪、哪有!
”
“快說嘛!
”原玉怡笑着說道,“你不說的話,我就來猜了啊……”
“不許猜!
”
……
幾個姑娘鬧作一團,雖然到最後都沒逼問出傅雲雁的心上人,倒是讓蔣逸希答應了過些日子與她們一塊兒去雷掣馬場挑馬。
悠閑的笑鬧了一陣子,眼看着黃昏将近,聖駕即将歸來,南宮玥等幾人這才起身與蔣逸希道别。
她們需要去獵台迎接聖駕。
去馬房牽了自己的馬,三人出了鳳麟宮後,也沒急着上馬,而是一邊閑聊着,一邊慢悠悠地往獵台的方向走去。
在走到碧波亭附近的時候,就聽到右手邊有一位姑娘小聲地啜泣着:“……怎麼會這樣?
烈日昨日還好好的……”
“成妹妹,你别難過了,要不我的白雲先借給你騎?
”
南宮玥循聲看去,隻見一個着石榴色騎裝的姑娘正在安慰一個穿粉色騎裝的姑娘:“我想烈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它應該隻是水土不服吧。
”
“劉姐姐,馬兒也會水土不服?
”
“那是當然。
馬兒要吃要喝……”
“……”
傅雲雁回頭看了那兩位姑娘一眼,唏噓道:“怎麼又有馬生病了?
”她歎了口氣道,“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好多馬都病倒了。
”她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黑馬的脖子,又喂它吃了一塊糖,柔聲道,“迅風,你可千萬别生病!
”
南宮玥微微蹙眉,轉頭問道:“六娘,最近有很多馬都病了嗎?
可有讓獸醫看過?
”
“獸醫看了,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傅雲雁搖了搖頭,“隻說很可能是不小心吃錯了什麼東西,獸醫還特意查了馬房的草料,但都沒問題,所以就懷疑馬兒可能是在獵場裡吃到了什麼毒草、毒菇之類的。
”
“那我們以後要注意點了,可不要讓馬在獵場亂吃東西。
”原玉怡也摸了摸自己的馬,有些憂心地說道。
“怕什麼!
”傅雲雁笑嘻嘻地說道,“我們有阿玥呢,阿玥醫術這麼高明,要是有什麼毒草毒果子毒蘑菇,肯定一眼就看出來了!
……阿玥,你說是不是?
”
南宮玥自信滿滿的說道:“那是自然。
”
“……咦,好像是三表哥。
我還以為他今日随駕去了獵場呢。
”原玉怡忽然有些驚訝地說道,“玥兒,那個穿着紅色騎裝的姑娘,是不是你的表妹?
”
南宮玥聞言望了過去,落日的餘輝灑在前方的湖面上,像是蒙上一層橘紅色的紗衣,秋風輕拂,泛起一陣漣漪,遠遠望去,湖中心的碧波亭中,果然有兩個熟悉的身影,赫然就是韓淩賦與白慕筱。
兩人此時正面湖而立,白慕筱望着湖中的鯉魚,徐徐的微風中,她的聲音更顯清脆,“……殿下,其實您不用太心急的。
”
韓淩賦怔了怔,銳眼微眯,朝白慕筱看了過來。
她的意思是……
白慕筱優雅地福了福身,道:“殿下,有些事我本不該多言……隻是為了殿下,我就冒然多說幾句……”
為了他……韓淩賦心中一動,原本有些銳利的眼眸變得柔和起來,道:“白姑娘,請說。
”
白慕筱沉吟一下,第一句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殿下,您以為現在當上太子就是一件好事嗎?
”
韓淩賦雙目微微一瞠,一句習慣的“放肆”幾乎就要出口,卻聽白慕筱不疾不徐地繼續道:“今上正值壯年,英明神武,但處在這個至高之位上,又豈會沒有疑心病呢。
殿下您以為皇上可容得下一個比他還要英明神武的太子?
”
韓淩賦心中一凜,好像被當頭潑了一桶冷水似的冷靜了下來。
她說得沒錯,父皇最大的毛病便是疑心病重,隻要走錯一步,就會引來父皇忌憚,滿盤皆毀。
白慕筱自然察覺到他的變化,眸中閃過一道精光,接着道:“皇上若是真的有心立太子,如今三位皇子都已經快要成年,為何到現在還不立太子?
”
韓淩賦沒有說話,這個問題他也想過。
這立太子的第一原則是:“立嫡立長”,如今嫡子五皇子年幼多病,而大皇子又平庸無能,以緻皇帝遲遲未立太子;若是皇帝“立子以賢”,看諸位庶子的德行而定,那麼自己和二皇子就大有機會……由于皇帝一直沒表态,這幾年來,三位皇子之間暗藏洶湧,三人都想在皇帝面前表現自己,抹黑别人。
難道白慕筱的意思是,皇帝所想見的正是他們三人鹬蚌相争?
見他深思,白慕筱淡淡地一笑,再問:“即便是皇上真的現在立了太子,殿下有沒有想過要成為一個怎樣的太子?
”
韓淩賦理所當然地答道:“自然是……”他突然想到白慕筱前面說的話,又頓住了。
父皇疑心病甚重……
白慕筱嘴角的笑意更深,“太子之位注定會對皇上的權威構成一定的威脅,一個平庸的太子讓皇帝嫌棄,一個能幹的太子讓皇帝忌憚,要把握好這個分寸很難,更何況皇上正值壯年!
”這個太子之位還不知道要做多少年呢?
“再者,難道做了太子,皇上就不能廢太子嗎?
從古至今,被廢的太子還少嗎?
皇上如今正值壯年,年富力強,就算有些疑心,也不至于大動幹戈,但是越到晚年,皇上對太子的猜疑隻會越來越深,越來越重……”唯恐太子逼宮篡位!
白慕筱說得越多,韓淩賦便越是心驚,看向白慕筱的目光也與過去不同,愛慕之中又多了一分敬重。
沒想到她一個内宅的小女子,竟然連這些朝堂之事都看得如此透徹。
再想到當初芳筵會時,她一個纖纖弱女子卻說得出“十步殺一人”,卻能舞出如此淩厲的劍舞……她,與别的女子,是不同的!
白慕筱自然注意到韓淩賦灼熱的目光,将小臉偏開,眼睫半垂。
雖然他們此生有緣無分,但是她還是希望他能越走越好,直至那至尊之位,自己若是能為他出一份微薄之力,也就不枉他們相識相知一場……
“白姑娘,”韓淩賦不由朝她走近了一步,想再看清她一點,“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
”
白慕筱擡眼朝他看去,緩緩道:“照我看,殿下應該韬光養晦。
”頓了頓後,她突然話鋒一轉,“殿下有沒有想過皇上為何如此喜歡鎮南王世子蕭奕?
”
想到蕭奕,韓淩賦嘴角輕蔑地一勾,“父皇不過是看在鎮南王的面子上。
”
“此是其一。
”白慕筱搖了搖頭,“其二,也是最重要一點,是因為蕭奕纨绔無能,将來若是繼承鎮南王之位,對朝廷對皇上才不能構成威脅!
鎮南王乃世襲藩王,手掌十幾萬南境軍,一個太能幹的鎮南王隻會脫離皇上和朝廷的控制。
”
韓淩賦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灼灼。
白慕筱繼續道:“當然殿下也不能全學蕭世子,皇上喜歡蕭世子的纨绔,卻不會希望太子無能。
對皇上,您要是不展示您優秀的一面,恐怕不被考慮,就像大皇子;但是您要是過分展示您優秀的一面甚至超過皇上的話,又會被皇上所猜忌。
”
韓淩賦微微皺眉,按照白慕筱的說法,自己豈不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我送殿下四個字,孝、誠、和、忍。
”白慕筱從容自信地笑了,黑曜石般的烏瞳閃爍着不可思議的光輝,“孝以事之,誠以格之,和以結之,忍以容之。
”
“孝、誠、和、忍……”韓淩賦若有所思地念道,嘴角的笑意漸漸蔓延開來,拱手道,“白姑娘,你真是見解獨到,今日我受益不淺!
”
白慕筱榮辱不驚地微微一笑,又福了福身道:“殿下别怪我妄議朝政就好。
我也隻是希望能對殿下有所幫助……”
韓淩賦深深地看着她半垂的俏臉,雪白的肌膚吹彈可破,讓他很想去碰觸,但又不敢唐突佳人。
他的心口像有團火似的,燒得他的心緒無法平靜。
“筱兒,”他忍不住上前一步,略顯激動地說道,“我心悅你,我娶你,可好?
”
“殿下,”白慕筱擡眼悲傷卻決絕地看了韓淩賦一眼,“我已經與殿下說過,我決不為妾!
你我二人注定此生無緣。
”
“筱兒,你聽我說!
我會想辦法的。
”韓淩賦急切地拉住了她的小手,“……你可願再等我一段時日?
”
他如大海般的眼眸透出一絲哀求,讓白慕筱一下子心軟了。
他是如此高高在上的皇子,卻為了她,甘願放低姿态,自己是不是應該給他一個機會呢?
白慕筱微微垂下了眼簾,過了片刻,才擡眼道:“殿下,聖駕快回來了。
我們該去迎駕了。
”
雖然她沒有立刻答應讓韓淩賦有些失望,但好歹,沒有如以前那樣果斷地拒絕自己。
韓淩賦多了一分信心,像她這樣美好的姑娘,自己唯有用真心才能夠打動她。
韓淩賦依依不舍地放開了她的手,溫柔地說道:“筱兒,可随我一起去獵台嗎?
”
白慕筱點了點頭,大方的說道:“殿下,請。
”
兩人的馬正留在碧波亭外,來了獵宮幾日,白慕筱的騎術進步的很快,獨自乘騎已經沒問題了。
韓淩賦扶着她上了馬後,才縱身騎上自己的馬,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并肩向着獵台而去。
等他們到了獵台的時候,天色又暗了一分,與韓淩賦一同前來的白慕筱并不在意他人探究的目光,依然擡頭挺胸,韓淩賦于他們而言是天之貴胄,而與她而言卻僅僅隻是一個愛慕者。
在感情這件事上,他們倆的地位是平等。
為了迎接聖駕,除了如蔣逸希般報了生病的以外,幾乎所有人都到了獵台,白慕筱環顧了一圈,說道:“殿下,我琤表姐和玥表妹已經到了。
請恕我先告辭了。
”
白慕筱與他福了福,牽馬而去。
韓淩賦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久久不願離去。
白慕筱很快就與南宮琤姐妹倆會和,三人相互見了禮,又閑話了幾句後,便聽到太監尖利的傳話聲:
“聖駕歸——”
獵台的衆人皆安靜了下來,紛紛跪地迎接聖駕。
直到皇帝上了獵台,才在一聲“平身”後,站了起來。
皇帝的收獲十分豐富,看得出來心情也十分不錯,沒有早早的遣開衆人,反而特意招了幾個人上前說話,而與皇帝一同回來的,自然還有那些伴駕出行的臣子們。
蕭奕自打回到獵台後,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南宮玥,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
哪怕在衆人之中,她也是最最特别的一個,無論什麼時候,他都能夠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她。
當南宮玥與他目光相對的那一瞬間,蕭奕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不停地向她眨眼睛。
很快,皇帝也注意到他的不安份,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那裡的南宮玥,故意闆起臉來說道:“奕哥兒,你在看什麼呢。
”
“皇帝伯伯。
”蕭奕笑容滿面地說道,“您替侄兒把媳婦叫過來吧。
”
皇帝可沒想到他還真敢說,微微一怔後,失笑地搖了搖頭,便向南宮玥的方向招招手說道:“玥丫頭,你過來吧。
”
南宮玥又一次成了衆人的焦點,她發現自己已經被蕭奕“連累”的臉皮厚了許多,也不覺得臉頰燙了,就這麼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儀态端方地行禮道:“皇上。
”
“好了。
”皇帝如同對待自己的子侄一樣,親切地說道,“奕哥兒,朕替你把玥丫頭叫過來了,你想獻寶就快點獻吧。
”
“謝皇帝伯伯。
”
蕭奕笑嘻嘻地道了一聲謝,忙不疊地把南宮玥拉到了一邊,随後,他就得意地捧出了一個小竹筐,竹筐裡鋪了一些草,隐約間,似乎還傳來輕微的唧唧聲。
南宮玥好奇地湊了過去,就見到有一隻褐色的小鳥正窩在草堆裡,它隻有巴掌大,身上盡是軟軟的絨毛,南宮玥看得眼睛都亮了起來。
南宮玥小心翼翼地去碰了碰它的絨毛,她的輕作放得極輕,就怕一不小心就弄傷了它。
這鳥小歸小,卻是相當的兇悍,南宮玥的手還沒碰上去,它就張開小喙向她發出陣陣恐吓聲。
南宮玥被它這樣子給逗樂了,抿唇輕笑了起來,向着蕭奕問道:“這是什麼鳥?
”
蕭奕正呆呆地看着她的笑容,聞言才回過神來,說道:“這是雛鷹。
”
“鷹?
!
”南宮玥瞪大眼睛,驚歎道,“原來鷹小的時候是長這樣的啊……”
“我是在山崖腳下發現它的,可能是從窩裡掉下來的。
我沒找到它的窩,就把它帶回來了。
”蕭奕顯擺地說着,臉上滿滿寫着“求表揚”三個字,“等明年春獵,它也該長大了,到時候,可以帶它一塊兒去打獵。
”
南宮玥的唇角洋溢着笑容,說道:“我很歡喜。
”
這四個字如同天籁之音一樣湧入了蕭奕的耳中,讓他全身上下都透着濃濃的喜悅。
正一邊與臣子們說話,一邊在偷偷注意着他們的皇帝隻覺得這對小兒女實在有趣極了。
這樁婚事本就是他挑的,對于這兩個孩子的感情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
更何況玥丫頭素來與他和皇後親近,也算是他們看着長大的,人品自是信得過,往後也不至于會在蕭奕的身邊行些挑撥之事。
這兩個孩子的感情越好,蕭奕隻會越是親近他們。
皇帝越想越滿意,呵呵笑着說道:“玥丫頭,阿奕自得了這隻鷹以後就一直捧在手上,朕問他要都沒給。
隻說是要帶回來給你的。
”
被當着這麼多人面前調侃,南宮玥的臉皮顯然還不夠厚,不由添上了幾抹豔紅,但依然落落大方地向皇帝福了一禮說道:“玥兒謝皇上。
”
皇帝有趣地說道:“謝朕什麼?
”
南宮玥眨眨眼睛,一臉嬌俏地說道:“自然是謝皇上把小鷹讓給玥兒啊。
”
皇帝開懷地哈哈大笑,周圍的臣子們看在眼裡,暗暗覺得這搖光郡主果然頗得聖寵。
皇帝不再逗她了,公開賞賜了幾個今日随駕狩獵表現出色之人,赫然就有建安伯世子裴元辰和齊王府的韓淮君,這兩人皇帝尤其贊譽有佳,可想而知,待回了王都後,其前程必當更加順暢。
人群中,羨慕、嫉妒、歡喜盡皆有之,而那齊王妃則不禁有些憤憤不平,心想:皇上如此擡舉一個庶子,豈不是要助漲了嫡庶不分嗎?
!
隻可恨這韓淮君……她絕不能讓這個賤人所生的兒子奪了自家澤哥兒的前程!
皇帝在獵場待了一整天,此時也有些累了,在賞賜過後,又說了幾句話,便讓人散了。
衆人行過禮,目送着皇帝遠去,這才一一散去。
畢竟天色已晚,蕭奕再如何不願,也不能纏着南宮玥不放,隻能依依不舍的與她道别。
南宮玥小心翼翼地捧着雛鷹,回到了正遠遠等着她的南宮琤那兒,三個姑娘一同向清夏齋而去。
“三妹妹,這是什麼鳥兒?
”
“原來是鷹兒啊,難怪長得這麼威風!
”
“鷹兒要怎麼養?
它吃蟲子嗎?
”
南宮琤對這小小的雛鷹十分喜愛,和白慕筱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不停。
南宮玥從來都沒有養過鷹,自然一問三不知,倒是百卉還稍稍知道一二,笑盈盈地說道:“三姑娘,有生肉就行了,等回去後,奴婢就去準備一些新鮮的生肉,切得細細的喂給它吃……”
說話間,她們就到了清夏齋,還沒等安頓好,便收到了皇帝的賞賜,這賞賜每個人都有,是皇帝今日親手打到的獵物,南宮家的三姐妹得到了一大塊野豬的後腿肉和兩隻兔子,還沒等三人商量好要怎麼吃,傅雲雁便讓丫鬟來約她們一塊兒去詠陽大長公主所居的徽儀宮吃烤肉。
三人欣然應了,随着那丫鬟一同去了徽儀宮。
到了那裡才知道傅雲雁不止邀了她們,還邀來了原玉怡、韓绮霞和其他一些姑娘,就連蔣逸希都被她硬拖了過來,院裡架起了一個大的火爐,火爐底下的碳正在熊熊燃燒着,火焰不住的躍動,在火爐上則是鐵篦和鐵條,一旁則是已經處理好的肉。
見到三人,傅雲雁笑盈盈地迎了上來,說道:“阿玥,琤姑娘,白姑娘,你們來啦。
今日皇上賞了祖母一整頭的鹿,祖母都賞給我了,一會兒我們就烤來吃。
”
南宮琤和南宮玥自然沒有意見,而白慕筱則熱絡地說道:“傅姑娘,若是把肉切得小些,用一些調料腌一下再烤,會更加美味呢。
”
傅雲雁思索着點點頭道:“聽起來似乎不錯,我一會兒留下一塊兒,明日試試看。
”
南宮玥抿唇一笑,點了點她的額頭,熟稔地說道:“我看六娘你是舍不得都讓我們吃了,這才想找個借口藏下一些吧。
”
被說破心思的傅雲雁咯咯笑了起來,拉着她的手走了進去,說道:“你們就坐這兒吧,和希姐姐她們坐一塊……”
姑娘們相互見了禮,南宮玥坐到了蔣逸希身旁,不忘叮囑道:“希姐姐,你身子還未全好,鹿肉性熱,你可不能多用。
”
蔣逸希微笑着點頭應了。
這些貴女們哪會自己動手,她們隻需坐着說說笑笑,自會有丫鬟把烤好的鹿肉端到她們面前,一塊塊仔細的片好。
對此,貴女們大多習以為常,唯獨白慕筱有些失望地挑了挑眉,心想:若是能自己動手烤就好了。
正吃的愉快的時候,韓绮霞的大丫鬟突然匆匆而來,在她的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就見韓绮霞臉色微變,起身與傅雲雁道了别,急急忙忙的就離開了。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其他的姑娘們都覺得有些奇怪,紛紛竊竊私語,南宮玥和蔣逸希倒是隐約猜到了一些,兩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随後,蔣逸希便讓青依出去打聽一下。
不多時,青依回來了,帶回了一個讓她們即意外,又不太意外的消息。
皇後下了懿旨,将鎮南王妃的侄女方四姑娘許給齊王為次妃,三日後擡入騰雲閣。
讓兩個姑娘有些意外正是這“次妃”一說,方紫藤好歹是鎮南王妃的侄女,許以次妃,似乎是有些低了。
親王府邸,一正妃兩側妃是上玉牒的,至于這次妃,也不過是名義上叫着好聽,實則不過是個妾而已。
換作普通的大戶人家,也可以稱為良妾。
“姑娘,皇後娘娘身邊的雪琴姐姐說,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說,方四姑娘并無功勞,豈可一入府就為側妃,待到日後生下一兒半女再擡也來得及。
”
南宮玥和蔣逸希面面相觑,這後院女子所謂的功勞也就不過是子嗣罷了,方紫藤還沒入門,又怎麼可能會有功勞呢?
皇上簡直就是故意在下鎮南王妃的臉面。
不過,這秋獵進行到一半,便把鎮南王妃的侄女給了齊王為次妃,這齊王妃的臉面恐怕會更難看吧……
“玥妹妹。
”蔣逸希忽而一笑道,“屆時,我們一同去向齊王妃道個賀吧。
”
南宮玥欣然答應。
齊王不過是納妾,以她們倆的身份根本用不着去道賀,很顯然,蔣逸希是想去出了那口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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