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不應該去惹怒一隻沉睡的獅子,誰也不知道暴怒的獅子會做出什麼事情,這點自知之明,他們還是有的。
下午,蕭鳳亭在辦公室裡開了一個電話會議,會議結束,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八點鐘。
天好像一下子就暗了下來,他從位置上走了過去,打開了窗戶,正巧一陣清風吹了上來,伴随着滿院子的桂花清香。
随着天氣逐漸轉暖,他給唐傾種的金桂也熱熱鬧鬧的開了,此刻滿園芬芳。
他感覺被自己鎖在心底的郁氣伴随着那香氣逐漸的升騰了起來,無所發洩的疼痛和憤怒讓他的呼吸微微的急促了些許,蕭鳳亭摸過了書桌上的煙盒,狼狽的點了一根煙使勁吸了一口,凜冽的煙味終于壓下了鼻間淡淡的清香,讓他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想要給她的東西,一件都送不出去了——他徹底的失敗,連人帶心輸個徹底。
他計劃的那些長遠,見不得人的小心思,藏在嘴裡沒有說出來的話……每一樣,都來不及了。
他預計好跟她共度的餘生,不會再有她來參與了。
整個後半生就像是突然斷掉了一樣,因為太突然,他甚至沒有回過神來,接下來要怎麼走下去。
在他默不作聲的計劃裡面,他将她擺放的位置太過重要,以至于如今失去她,他竟然有種窮途末路的錯覺。
眼睛澀得發疼,他坐在窗台邊上狠狠的吸了一口煙,他明天還要工作,因而不能喝酒,那些責任壓在他的肩膀上,讓他連好好醉一場的資格都沒有。
他的人生裡,最後一場春雨,也逐漸停歇了。
從今以後,都是冬天。
*
唐甯抱了一堆中藥從藥店走了出來,又吃力的提着他們去了一間小小的出租房。
出租房裡燈關着,空氣裡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和苦澀的中藥味,她開了門,對着大門口叫了一聲:“還愣着幹什麼,過來幫我提一下啊!
”
有影子從屋内逐漸走了出來,伸手将她手上拿着的重物取走。
唐甯抹了一把悶出來的汗,伸手直接開了燈。
那個人已經拿走了她買過來的中藥,用一個小小的藥蠱在那邊研磨藥粉,伴随着清脆的敲擊聲,淡淡的草藥味在空氣裡蔓延開來。
藥方是曾經唐傾留下來專門治療燙傷的,效果比西藥要好,隻是如此大規模的燒傷,除非是植皮,要不然唐易也隻能是毀容了。
唐甯抱着腿,坐在沙發上,看着男人背對着她的背影。
她看着他,發起了呆。
那日她要走的時候,剛下了醫院,唐易的主治醫生就打電話過來,說唐易清醒了。
那麼駭人的傷勢,他不僅沒有任何後遺症,而且生命迹象十分明顯。
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唐易就能下床了。
她那點存起來的錢,照顧一個病人還是有能力的,隻是給他植皮,卻遠遠不夠。
最後能用上的,隻剩下唐傾當年研究出來的藥草。
然而就算這樣,對唐易毀容這件事,也于事無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