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蓮略思片刻，有些懷疑，“崔年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嗎？
”

　　“他肯定不知道。
”江婉笃定道：“他如果知道的話，肯定會被我看出來的。
”

　　江芝蓮淡笑了一下，“姐你現在真是自信多了。
”

　　江婉不好意思地抿抿唇，“人總要成長的，出來多做做事，多看一看，成長得比在家裡快多了。
”

　　“崔曙光在意兒子的話，就不會輕易把你怎麼樣。
”

　　江芝蓮說回正題，“你不要太害怕，我覺得你還是抽空跟崔年講講這件事。
你了解他，該怎麼說你肯定很清楚。
”

　　“嗯。
”江婉應了一句，“我會找個合适的機會跟他說一說的。
”

　　“如果有什麼特别的情況，或者你覺得哪裡不對勁了，你就給我打電話，或者到館子裡找我。
”

　　江芝蓮說道：“多個人商量，總比一個人悶頭想要好一些嘛！
”

　　“你們在裡邊嗎？
我可以進來嗎？
”崔年頗有節奏地敲了幾下門。

　　“他還挺有禮貌，知道先敲門。
”江芝蓮朝江婉低聲說道，“這是你給他立的規矩吧？
”

　　崔年之前肯定不會有這種講究的習慣。

　　江婉笑着點點頭，“說了他好幾次，好不容易養成習慣了。
”

　　“喂，你們幹嘛呢？
”崔年邊說邊又“笃笃笃——”地連敲了幾下門，“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壞事呢！
再不開門，我就直接推門了啊！
”

　　江芝蓮走過去，嘩啦一下把門打開，調笑道：“瞧給你急的，才多會兒沒見着我姐啊！
”

　　“我每天也就能跟婉兒呆這麼長時間，當然要萬分珍惜了。
”崔年說着走進卧室，來到江婉身邊，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脖子。

　　江芝蓮無奈地搖搖頭，這個男人，無時無刻都在秀恩愛啊！

　　“江老闆，借一下你的雪花膏呗？
”崔年誇張地撫摸着自己的手，“我感覺我的手幹涸得像龜裂的荒地。
”

　　“噗……”江芝蓮忍不住翻白眼，“你能不這麼酸嘛！
”

　　“洗碗很傷手的好不好！
我每次洗完碗都要抹厚厚的雪花膏。
”崔年粘着江婉膩膩歪歪地跟着江芝蓮來到客廳。

　　他往沙發上一倒，說道：“剛才我在洗手間沒看到有雪花膏啊，你該不會不用護膚品吧？
”

　　“等着！
”江芝蓮回卧室，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一瓶新的友誼牌雪花膏，拿給了崔年。

　　崔年一邊細緻地抹着手，一邊吐槽道：“江老闆，你這用的雪花膏太普通了點。
要不，改天我給你拿點好的。
”

　　江芝蓮擺擺手，說道：“不用，我覺得這個就挺好用的了。
”

　　平時她會在洗手間裡放一瓶雪花膏，這次出門去京城她把用過的那瓶帶走了。

　　那瓶用了挺長時間，沒剩多少，就剩點底兒了，在路上剛好用完。

　　回來洗完澡，她就忙着做晚飯招待江婉和崔年，所以也沒顧得上拿新的。

　　誰能想到崔年洗個碗都要抹抹手呢！

　　真是夠講究的。

　　江芝蓮去沖了三杯麥子茶回來，江婉一心惦記着賣衣服的事情，已經把本子和筆拿出來，準備邊讨論邊做記錄了。

　　這是江婉之前上掃盲班學習的時候養成的習慣，後來工作中也要經常開會做記錄，所以現在隻要談正事，首要的工作就是準備好紙和筆。

　　江芝蓮見江婉這陣仗，頓時覺得氣氛變得嚴肅了許多。

　　之前隻準備随便聊聊的。

　　不過見崔年都在旁邊正襟危坐，一臉正經相，江芝蓮也就整理情緒，順從他們的嚴謹狀态了。

　　“你先把情況再具體地講一講吧！
”江婉把牛皮本子放到腿上，右手規規矩矩握着一隻英雄牌鋼筆。

　　本子翻開到了新的一頁。

　　江芝蓮瞥了一眼，看到紙上已經寫下了當天的日期。

　　墨水是藍黑色的，筆迹特别的工整。

　　“行。
”江芝蓮潤了口麥子茶，把在餐桌上說過的情況，認真地講了一遍。

　　随後接着又說道：“我覺得不用去市場租攤位了，直接租個店面吧！
市場的衣服，我之前留意過，基礎款式比較多，價格也很便宜，這跟咱們之後的定位不太相符。
拿到市場上賣，效果肯定不好。
”

　　崔年不打算插話，但時不時會點頭表示認可。

　　江婉會留意崔年的小動作。

　　畢竟崔年出身良好，有底子，尤其在經商賺錢方便。

　　崔曙光養出來的兒子，絕對不會是什麼都不懂的廢物。

　　崔年雖然平時做事吊兒郎當慣了，做事看起來不怎麼靠譜。

　　但是經過這麼久的相處，江婉清楚崔年其實默默地做了不少事情。

　　能力也是超出預料的。

　　也許，真實的崔年，連他父親崔曙光都未必了解。

　　江婉在紙上寫了幾句話，随後說道：“市場的攤位租費便宜，去賣一段時間積累一下經驗也好。
我沒有賣過東西，還是練一練比較好吧？
”

　　“經驗這種東西，有正向經驗，也有負向經驗。
”

　　江芝蓮不急不緩地說道：“做之前就知道那些衣服不符合市場，還要硬試的話。
首先賣不好，會損害你對這件事的期望和信心。
其次，有些衣服第一次出現在不合适的地方，會給人留下錯誤的印象。
以後再拿到店裡去賣，可能不好得到認可。
”

　　江婉聽得半懂不懂，微微地蹙起了眉頭。

　　被打壓信心，她倒是不怕，因為她會做好心理建設。

　　受打擊了，也可以重整狀态，再來過。

　　第二點，就不太好理解了。

　　似乎是聽懂了，但一時半會兒還搞不懂真正的原因。

　　江芝蓮留意到江婉的表情，正準備再進一步做解釋的時候，崔年已經搶先一步開了口。

　　“就是蓮妹妹準備讓你賣一些時髦的衣裳，咱們大灣縣不常見的那種，專門賣給喜歡打扮的時尚青年。
”

　　崔年的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生怕會吓着江婉似的，“然後這樣的衣服如果你先拿到市場裡去賣，很多人就會覺得不上檔次，回頭你再放到裝修很好的店裡，大家還會覺得這衣裳原來就是地攤貨。
至少一時半會兒會給人們留下這樣的印象，短時間内你不好扭轉大家這種已經形成的想法。
”

　　江婉有種恍然的感覺，飛速在筆記上寫着什麼。

　　崔年等了她一會兒，接着說道：“而這種衣裳呢，進貨價肯定比普通的衣服貴，那賣得肯定就更貴。
”

　　“我明白了。
”江婉笑着接過話頭，“貴衣裳拿到市場賣不出去，以後放到店裡賣，那些會花高價錢買衣裳的人又覺得地攤貨不值這個價格，也不會買。
簡單來說，就是沒錢的人買不起，買得起的人又會看不上。
”

　　江芝蓮忍不住打了個響指，“對頭！
就是這個意思！
”

　　江婉和崔年相視一笑。

　　“你們這默契，我可以毫不猶豫地打一百分！
”江芝蓮笑着稱贊道：“真是琴瑟和鳴啊！
”

　　“那是的啊！
我跟婉兒就是天作之合，必須默契，必須琴瑟和鳴。
”崔年得意得揚揚眉梢，眉眼中滿是歡喜。

　　想通了問題，江婉也很開心，一邊笑着，一邊寫下心得和計劃。

　　江芝蓮收斂表情，說道：“在市場租攤位賣衣裳也會消耗很多精力，總而言之，各方面來看，是個不太合适的打算。
所以不如花功夫直接找店面，裝修，準備開春的時候就正式營業。
”

　　江婉這次痛快地點了點頭，“好，那就這麼辦了。
”

　　江芝蓮喝光杯子裡的麥子茶，頓了頓，又道：“接下來呢，我還有一個打算。
”

　　“什麼打算？
”江婉看向江芝蓮，趕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