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蓮脫力地歪靠在牆邊,又困又乏,什麼都不想管了,隻想倒頭好好睡一覺。
可是姚安安小朋友明顯是被吓着了,姚小望抱着哄了半天,小丫頭才止住了眼淚,靠在父親的肩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姚小望重新灌了四個玻璃瓶的熱水,還是按照之前的樣子,兩個塞閨女的被窩裡,兩個留給了客人。
江芝蓮砸暖水瓶的時候,誤傷了自己的手。
雖然隻是淺淺的幾道劃傷,孟青還是認真地給她消了毒,貼上了藥膏。
簡單地打掃了外屋的地闆,收拾好一片狼藉,折騰了老半天,江芝蓮和孟青終于在天邊放亮的時候,再次躺到了床上。
被窩裡是溫熱的,江芝蓮側身摟住孟青,幾乎把半個身子都壓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困得眼皮子都快擡不動了,但她的腦子還處在異常活躍的狀态之中,估計要緩上一會兒才能讓精神和身體調到同一頻率裡。
“你撒地上給狗吃的那些東西,做起來真的有那麼麻煩啊?
”江芝蓮無意識地把玩着孟青的手指。
孟青低低地笑了一聲,“怎麼可能。
”
“那是怎麼做的啊?
狗怎麼會那麼喜歡吃呢?
”江芝蓮着實有些好奇。
“裡頭有攪碎的骨頭渣,還拌了豬油和香油,放了一點鹹鹽,狗能不喜歡吃嘛!
”孟青的嗓音低啞而松緩,像午夜電台裡的催眠曲。
江芝蓮感到先前狂舞的腦神經,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好似坐在悠悠蕩起的秋千上,有種微風拂面,惬意舒适的感覺。
“啊……你身上竟然會帶這種葷味兒零食。
”江芝蓮小小地表示了一下驚訝。
“上山或者出遠門的時候經常會帶一些在身上,形成習慣了。
”孟青慢慢地解釋着,“碰到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就比較實用了,這是俘虜一些饞嘴小動物的好辦法。
”
“哦……”江芝蓮抿唇笑了笑,“說到底,就是美食的誘惑嘛!
”
孟青:“差不多吧……”
“沒想到那麼兇的狗,也會嘴饞,真神奇。
”江芝蓮記得以前看紀錄片,好像警犬或者導盲犬,都會接受防食物誘惑的訓練。
估計喬六不懂這些,沒有給狗做過這方面的專業訓練。
“喬六的那些狗,看着兇而已,其實沒有那麼大的攻擊性。
”孟青輕笑道:“最多用來吓唬吓唬不懂的人。
”
“我砸的那隻,好像挺兇的啊,呲個牙,看着挺鋒利的。
”想想江芝蓮現在都覺得有點後怕,“我當時腿都吓軟了。
”
“它是跟姚小望鬧瘋了,有點急,最後搞得沒輕沒重。
”孟青輕歎一聲,“其實它沒有想傷害人的意圖。
狗太多,我沒顧上姚小望那邊,後來就有點失控了。
”
江芝蓮頓時明白了,“難怪你喊了一句不用。
”
孟青捏了捏江芝蓮的手,“你做得也對,以防萬一,人的安全還是首要的。
”
江芝蓮笑了笑,“那就好。
”
孟青:“犬類主要看品種,這邊的狗體型偏大,但不屬于兇猛的犬種。
真正骨子裡兇悍的那種狗,被砸一下是不會退縮的,反而會沖過去咬你的喉管,要置人于死地。
”
“那條狗傷得嚴重嗎?
”江芝蓮含糊地問道。
“不算太重。
”孟青的呼吸很輕,聲音細細地飄進江芝蓮的耳畔,“第二個暖瓶裡的水沒有那麼燙,狗的毛發又長,燒傷沒有那麼厲害。
腦袋上磕的傷口有點深,不過我給它抹了藥,問題不大,過段時間應該就能好了。
”
“哦……”江芝蓮又咕哝了一句,但是孟青沒有聽清楚。
不過講話的人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句什麼。
兩個人就這麼含糊不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不一會兒,便都漸漸地沉入了夢鄉。
村長對喬六這次的表現非常不滿,一口一個沒用的東西,罵了整整一個早上。
喬六本來想轉身就走的,不過村長家的早飯太誘人了。
煮地瓜、豆腐湯、蘿蔔幹炒豬肉皮。
雖說不是什麼新奇的東西,但吃着就是香。
為了這頓早飯,即使挨幾句罵,他也覺得值了。
被罵幾句又不會掉快肉,罵就罵去呗!
罵人還浪費口水呢!
最後累的也不知道是誰。
喬六的臉皮子就是這麼厚。
“你天天養那麼一群廢物狗有什麼用!
”村長不輕不重地踹了喬六一腳,“改天就把它們都殺了,炖狗肉湯喝吧!
”
“那不行!
”喬六急眼了,“賣閨女都不能動我的狗!
”
“瞧你那熊樣!
”村長指着喬六的鼻子,氣得臉都歪了。
五萬其實已經不少了,給那些人少發點,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再抽出一部分孝敬上邊的幹部,手頭也還能剩下不少呢!
這樣一想,村長心裡頓時舒坦了不少。
要二十萬,可能是有點太貪心了。
馬上就要到陽曆年了,就這樣吧!
少折騰點,安生地歇幾天。
跟不知根也不知底的外地人打交道,就是麻煩。
實在是摸不清他們的路數。
哎,歲數大了,想點事情就覺得費腦子。
村長吃完早飯,放下筷子,坐在桌邊抽煙。
喬六跟餓死鬼投胎一樣,把頭都快埋到盤子裡了。
“你呀,跟你那些蠢狗一樣能吃。
”村長嫌棄地吐槽道。
喬六隻當村長的話是耳旁風,顧自吃得開心。
他頂着溜圓的大肚子準備走的時候,迎面碰到了江芝蓮和孟青。
“早上好啊!
你們進去吧,我走了!
”喬六擺擺手,用細木條剔着牙,扭頭走出了村長家的大門。
手下敗将,腳底抹油,當場溜之大吉。
村長再叫他幹什麼,他都不會應聲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逍遙快活才是第一要務。
江芝蓮和孟青進到堂屋裡的時候,村長媳婦已經把飯桌收拾幹淨了。
村長仍舊坐在老位置上抽着煙。
“考慮好了嗎?
”孟青開門見山地問道。
村長默默地抽了兩分鐘的煙,一臉難以下決定的便秘表情。
最後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好似做了多大的妥協似的說道:“行吧!
你們把錢拿過來吧!
我清點夠數目之後,你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
“錢我不能給你!
”孟青跟村長講話時始終闆着面孔,“我要先去見見那幾個受傷的人,然後去他們家裡,親自把錢送過去。
”
“搞這麼麻煩幹什麼,他們已經把這件事交給我了。
我是村長,我有義務和責任,為他們服務。
”村長說得一闆一眼,乍一看真挺像個有良心的村官。
孟青勾了下唇角,輕蔑一笑,“我是過錯方,該擔的責任是不會推卸給别人的。
我不怕麻煩,還是親自走一走,顯得比較有誠意。
”
村長皺起眉頭,一臉煩躁相。
孟青又道:“如果村長實在想表現,那就跟着一起去好了。
”
“我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村長沒好氣地接了一句。
“嗯,那就一起去吧!
”孟青點點頭,默了兩秒之後,繼續闡述自己的想法,“這五萬塊錢,我會根據每家的情況不同來進行分配。
等他們全部達成共識了,我就立馬給錢。
”
村長:“……”
這人怎麼這麼難搞。
一件小破事折騰得如此麻煩!
實在不行,要不找人揍一頓得了。
拿狼狗吓唬人什麼的,跟鬧着玩似的,根本沒有用。
既然吓不住,不如直接武力解決,像之前很多次那樣。
拳頭裡才出真章呢!
“你們身上帶錢了嗎?
”村長眯縫着眼睛問道。
“沒有……我留在這裡了解情況。
”孟青看了江芝蓮一眼,“她回家取錢。
兩天之後,五萬塊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全部交齊。
”
“行!
”村長愉快地笑了笑,“那就這麼說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