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也沒有追問。

　　江芝蓮雖然嘴上說還沒有想好，要跟姐姐商量。

　　但其實基本上心裡已經想好了。

　　進價一件四元，陸城的建議是賣十五塊，而她準備賣二十五塊，還不講價的那種。

　　大姐江婉應該不擅長跟各種人周旋着商談價格，所以開了服裝店之後，門口要挂上“概不講價”的牌子。

　　這樣覺得衣服價格高的人，就直接不用考慮了，可以很好地節省彼此的時間。

　　也省得互相降價搞得心情不好。

　　江芝蓮有信心對衣服的款式和質量做好把關。

　　隻要衣服夠好，價格不高得離譜，絕對就不愁賣。

　　這也不完全是江芝蓮的想法，之前見江婉的時候，她跟大姐閑聊過這些。

　　彼此交換過意見，這算是兩人最終達成的共識。

　　王成義拿着單子過來，幾個人湊一起寫好了各種細節。

　　比如交貨時間，是五十天之後。

　　還有交貨方式，陸城有合作多年的貨車公司，他們都有固定的送貨線路。

　　江芝蓮進的貨不多，可以順帶着捎上。

　　她隻要給陸城一定數額的車費就行。

　　具體多少，要根據每次路線和貨物的不同來決定。

　　陸城說回頭找貨運公司的人一起做個表格，如果江芝蓮看了覺得沒問題，那以後就按照表格上的價格來給錢就行了。

　　有規有矩的，誰也不會有意見，有想法，以後好辦事，可以避免沒必要的糾紛。

　　王成義把單子開好，江芝蓮也簽了字，用複寫紙寫的單子，一人一份。

　　訂金剛才也交好了，這個單子便算是愉快地完成了。

　　下午陸城帶着他們又逛了兩家服裝廠，江芝蓮看中了不少衣服，但保險起見，并沒有再進貨。

　　買多了回頭不好存放，還是先考察一下，回頭再慢慢搞起。

　　孟青對服裝不了解也沒有興趣，全程跟着，就是為了跟江芝蓮多一些相處的時間。

　　江芝蓮看衣服的時候，他就看江芝蓮。

　　陸城看着這倆年輕人恩恩愛愛的，都忍不出露出了慈父的笑容。

　　看完服裝廠，陸城還有别的事，便先行一步，去了南方。

　　江芝蓮原本也打算回大灣縣的，但臨時又改變了主意。

　　事業心重的人，也偶爾會戀愛腦一下。

　　江芝蓮将行程推遲了兩天。

　　準确說，是一天半。

　　京城的大風總算是停了，氣溫依舊很低，但白天陽光特别好，讓人的心情也跟着揚了起來。

　　江芝蓮不好一直穿着孟青的外衣，就去商店買了件白色的長款棉服，又買了雙紅色的厚底棉鞋。

　　穿起來像個可愛的熊寶寶。

　　孟青最近課不多，但是每天也都有課，有時候是在上午，有時候是在下午。

　　他并不會翹課去玩。

　　但隻要上完課，其他時間，他都會去找江芝蓮，帶着熊寶寶到處溜達。

　　去哪兒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個人在一起，享受相伴的時間。

　　臨走前一天，突然下了雪。

　　天氣預報都沒有預報會有這麼一場雪，可見下得多麼出人意料。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開始飄起了小雪花，細小得像鹽粒一樣。

　　之後雪漸漸大了起來，路面上有如鋪了一層糖霜。

　　江芝蓮挽着孟青的手臂走在一條不知名的大街上，她扭頭一看，後面有兩排淺淺的腳印，一大一小，相伴了一路。

　　“有相機就好了，好想把這兩串腳印拍下來留作紀念啊！
”江芝蓮一邊倒着走，一邊感歎道。

　　“要不要去照相館拍照片？
”孟青提了個建議。

　　江芝蓮眸光一亮，“好主意！
”

　　既然沒帶相機，那就去有照相機的地方拍照啊！

　　而且照相館裡有暖氣，可以暖和一下，當做短暫的休息。

　　兩人一路邊問邊找到了附近的一家國營照相館。

　　門口櫥窗上擺着一些小幅的黑白結婚照。

　　雖然此時已經有大幅彩色結婚照了，但是大多數人還是隻照小幅的。

　　結婚照算是時興的産物，屬于時髦人士才會做的事情。

　　江芝蓮湊過去仔細看了看，幾張照片下面，有一行說明。

　　上面寫着：本館特備置新型婚紗西裝禮服，專供結婚留念拍攝。

　　兩人走進去，看到正好有一對新人在等待拍照。

　　他們已經換好了婚紗和西服，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新郎的西服有點大了，并不怎麼合身，但攝影師卻讓他們放心，拍出來一定好看。

　　江芝蓮和孟青在外間等了一會兒，才輪到他們。

　　攝影師給他們推薦了一些照相館的衣服，但那些都是很多人穿過的，看着不怎麼髒，但也絕對不會幹淨，所以孟青并不想換。

　　江芝蓮也覺得穿自己的衣裳更好一些。

　　換來換去也麻煩，而且照相館的衣服，還不如他們自己的衣裳合身又好看。

　　“看這邊——”攝影師調整着各種角度，嘴上時不時地給一些提示。

　　江芝蓮跟孟青或坐，或站。

　　有時她挽着他，有時他把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動作都蠻中規中矩的。

　　背景步換了好幾個，有庭院的，有山水的，有胡同的……

　　江芝蓮很想做一些搞怪的姿勢，但又怕吓着人。

　　她忍了又忍，最後實在沒忍住，在攝影師按下拍照鍵的時候，她突然偏過頭親在了孟青的臉上。

　　孟青愣了愣，攝影師同時也愣了一下。

　　随即，大家又都笑了。

　　“拍着了嗎？
”江芝蓮一臉期待地問道。

　　攝影師也不确定，“應該是拍到了吧，回頭洗出來就知道了。
”

　　“那再給我們拍一張吧？
”江芝蓮說明道：“就剛才那個姿勢。
”

　　“好啊，我覺得特别好！
”攝影師拿起照相機，重新對準了兩人。

　　孟青雖然覺得有點無奈，但還是寵溺地笑了笑，用心地配合着他放在掌心疼愛的女人。

　　這時候的人大多還很保守，在外面公然親吻，在照相館裡拍親吻照的，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江芝蓮加了錢，多拍了幾張。

　　除了她親吻孟青臉頰的，後來孟青也親了她的臉頰。

　　最後拍得盡興了，兩人直接來了張小嘴對小嘴的。

　　攝影師每天都要拍很多照片，但真的從來沒有這麼過瘾過。

　　男孩子挺拔帥氣，女孩子美麗可愛，放在一個鏡頭裡，實在是太好看了。

　　而且一看就是非常恩愛的小情侶，互動得特别好，整個小屋裡都是甜甜蜜蜜的味道。

　　攝影師抽出底片對着光看了看，随後問道：“拍得很好啊！
每個背景布隻挑一張洗嗎？
還是每個不同的動作都洗？
洗幾份？
”

　　“每個不一樣的動作都洗！
每個洗兩份。
”江芝蓮毫不猶豫地回道。

　　“不用兩份，每種洗一份就行。
”孟青悄聲對江芝蓮解釋道：“一家人，有一份就行了。
”

　　反正以後也不會分開，家裡準備一個相冊，放進去誰都可以看，不需要兩張一樣的。

　　江芝蓮抿唇淡笑，“那就要一份，每種姿勢一份。
”

　　按背景布的話，那就沒有多少張了。

　　他們在每個背景布前，都至少拍了三種不同姿勢的。

　　攝影師算清了數目，講清了價格。

　　孟青給了錢之後，攝影師說道：“一個禮拜之後過來取就行了。
”

　　“明天不能洗出來嗎？
”江芝蓮想在離開之前就看到照片。

　　攝影師想了想，搖頭道：“前面還排了很多照片要洗，最快也得三天的時間。
”

　　江芝蓮遺憾道：“那就算了吧，我們還是一個禮拜之後來拿。
”

　　三天後，和一個禮拜之後，也沒有多少差别。

　　既然人家不方便，那就不要給對方添麻煩了。

　　孟青說道：“我拿到照片了就寄給你。
”

　　“允許你挑幾張我照得好的留下來以解相思之苦。
”江芝蓮謝過攝影師之後，走出了照相館。

　　孟青跟出來，随口道：“你肯定每一張都好看。
”

　　江芝蓮啧一聲，“小嘴真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