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用太得意。
”

　　賀大哥哼了一聲，看過陸淼後，又意味深長的看向傅璟佑：

　　“以後日子還長着呢，焉知現在的我，就不會是以後的你們？
”

　　陸淼眉心皺了下，還沒說什麼，“嘭”的一下。

　　緊接着一連串“叮叮當當”，賀宏進把搪瓷缸子砸在賀大哥身上，先發作了：

　　“不會說話就别說，滾回你屋待着去！
”

　　賀大哥看了一眼賀宏進，抹去臉上的水，轉身回屋。

　　陸淼怕賀宏進動氣，就說先讓賀二哥在這邊等大隊的信兒，他們先上那邊去。

　　鬧了這麼一通，賀宏進又氣又怄，本來擺手說不去。

　　陸淼把家裡的老幺拎了出來。

　　說他們出來得久了，再墨迹一會兒保不準孩子就要哭了，又說不定已經哭了。

　　順勢的，又提了一下商量商量怎麼安排敏敏，賀宏進才歎氣做了讓步。

　　和陳桂芬一起，跟他們去了傅家那邊。

　　怕賀大哥把耀宗帶走，賀宏進把耀宗也給帶上了。

　　小子年齡不大，卻因為沒有接受到正确的教育和引導，小嘴嘟嘟囔囔的，時不時就會蹦出一兩句罵人的話。

　　到傅家那邊，陸淼和賀宏進幾個在屋裡說話。

　　傅璟佑就在外面約束耀宗。

　　他闆着臉，表情少見的嚴肅又嚴厲。

　　時安幾個都被吓去後院玩了。

　　再說耀宗。

　　耀宗一說髒話，傅璟佑就彈他腦瓜。

　　絲毫不收斂力道的那種。

　　耀宗被彈的抱頭哇哇哭，傅璟佑任他哭。

　　等他不哭了，傅璟佑就問他還說不說了。

　　耀宗不懂，被問的時候下意識搖頭，可隔了一會兒，還是會吐出髒字來。

　　傅璟佑就繼續彈他。

　　如此反複折騰了一個下午，耀宗嘟囔髒話的頻率，時間明顯拉長。

　　但同時，耀宗也變得看見傅璟佑就怕。

　　孩子太小，講不了什麼道理。

　　也就現在還小，稍稍強硬一點，就是馴服也要把毛病揪過來。

　　傅璟佑這算是溫柔的。

　　賀宏進思想傳統。

　　輪到賀宏進帶孩子的時候，遇上事兒了，賀宏進都是直接拎起來棍棒伺候。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再說敏敏的事兒。

　　陸淼和傅璟佑混得好，這是顯而易見的。

　　但敏敏畢竟姓賀。

　　陸淼說要帶敏敏去京北，賀宏進不想給他們添麻煩，一直不肯同意。

　　賀宏進的意思是把敏敏留在身邊。

　　敏敏要是想讀書，大隊上也有小學，他也供得起。

　　再者說，敏敏也有十三歲了。

　　要不了幾年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這幾年正好慢慢相看着。

　　要是鄉裡有合适的人家，就可以把事兒先定下來。

　　回頭等到了年紀，再細說嫁娶。

　　陸淼一聽這個安排就不滿意：

　　“鄉裡姑娘十七八就要結婚，結那麼早的婚有什麼好處？
再說都是種地的，你讓她嫁個種地的，那她以後一輩子大概率也就是個種地的。
”

　　“種地的怎麼了，種地的也是憑雙手勞作吃飯！
”

　　賀宏進語重心長道：

　　“不說别的，姑娘家不都這個年齡結婚？
你也是啊！
你跟小六結婚的時候，那小六當時也是個種地的，他現在不也混得好好地？
”

　　“那有幾個人能混成他這樣？
你看鄉裡還能找到第二個嗎？
”

　　“這……”

　　賀宏進被噎了一下，半天說不出話來。

　　陸淼也不跟他争了，直接招手把敏敏喊到跟前問：

　　“嬸嬸想帶你去京北，你願不願意跟嬸嬸去？
”

　　小孩子總會下意識親近對自己好的人。

　　盡管壓根不知道京北在哪兒，又是什麼地方，敏敏還是點頭說道：

　　“我聽嬸嬸的。
”

　　“聽嬸嬸的就行。
”

　　陸淼笑着摸摸敏敏腦袋，站起身沖賀宏進說：

　　“我不是瞧不起農民，可一年辛苦下來，農民才能掙幾個錢？
我把她帶出去，她至少能比在村裡過得好，比在村裡賺得多。
”

　　陸淼軟下口吻道：

　　“叔，我知道你是怕麻煩我們，怕我們花錢，可我是帶她出去掙錢，不是别的什麼，等她能上手了，有收入了，要是吃住都在我那裡，我跟她收夥食費，成不成？
”

　　賀宏進狐疑看陸淼。

　　先不說她收夥食費的概率有多大。

　　敏敏就這麼點兒的人，她能找到什麼活兒幹？

　　要是城裡的活兒那麼好找，之前村裡那幾戶能跑來求他們？

　　賀宏進不信陸淼說的話。

　　陸淼隻好簡單提了一下手裡廠子的事兒：

　　“我給别人安排不了，還能給自己人安排不了嗎？
她幹不了别的，過去幫着打打雜也行啊！
招别人也是我給錢，那這錢幹啥不能讓自己人掙？
”

　　“……你真開了那什麼廠子？
”賀宏進問。

　　陸淼點頭，叫來幾個孩子說：

　　“我也不喊佑哥過來了，省得叫你以為他是給我打掩護，不信你問時安他們。
”

　　賀宏進當真問起了時安和明毅。

　　直到聽說陸淼弄了個院兒，裡面每天都有十幾号人幹活兒，賀宏進态度才終于松動下來：

　　“要是這樣的話，那、那也行。
”

　　嘬了一口旱煙，賀宏進憂思深重看着敏敏說：

　　“你這個做嬸嬸對她好，我都看在眼裡，這事兒該她感激你，你想帶她過去打下手也行，但是給她口飯吃就行，就不要再提什麼錢不錢的了，要是能按照我說的來，那這個事兒我就沒意見。
”

　　陸淼點點頭，順勢說：

　　“她這會兒小，幹不了多少活兒，夥食差不多就能抵消工資，那我就也先不說錢的事兒了，等以後她大點再說。
”

　　管他的呢！

　　先糊弄過去把人帶走了再說。

　　隔那麼遠，賀宏進别說把手伸到京北去，陸淼保管之後他連個信兒都聽不到。

　　到時候要怎麼安排，還是她說的算。

　　敏敏的事兒暫時就這麼敲定下來。

　　不過既然已經提起了廠子，夜裡做飯的時候，陸淼也順勢問了一下田桂花。

　　先前鄉裡抓二胎典型，田桂花受了批評，煤炭廠食堂的活兒也丢了。

　　賀二哥的工作雖然勉強保住，但為了不影響賀二哥，田桂花現在一直在村裡待着。

　　陸淼就問她閑着也是閑着，願不願意跟他們一起去京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