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哥身形一晃，靠在門闆上忽然笑了兩聲：

　　“好，好！
”

　　賀二哥“哎”的歎了口氣。

　　爹娘決定的事，賀二哥也沒辦法左右，隻好去院裡推自行車。

　　陸淼看見，往門外跟了一步道：

　　“二哥，你順路去一趟縣裡辦事處，以防萬一，還是叫胡志遠帶幾個公安同志過來吧。
”

　　趙蘭香聽見陸淼的話，惡狠狠的瞪着陸淼，眼珠子恨不能掉出來。

　　可沒了賀二哥在中間攔着，趙蘭香怕陸淼一會兒又不要命的打她，隻得忍氣吞聲，什麼也不敢說。

　　再說陸淼。

　　陸淼是打定主意要報這個案的。

　　不管事情後面怎麼發展，留個案底在，總要方便行事一些。

　　賀二哥則是想着請公安同志過來也好。

　　要是再鬧起來，有公安同志幫忙調解，也更有說服力一些。

　　就點點頭，快速騎上自行車出了家門。

　　白楊在隊上離得近，聽到消息騎着自行車就過來了。

　　胡志遠他們也沒耽擱太久。

　　賀二哥騎車到縣裡，胡志遠聽了兩耳朵始末，立馬去公安局搖人。

　　鄉裡路上沒什麼車，一夥人開車眨眼的工夫就進了大河村。

　　值得一提的是，甜棗也來了。

　　甜棗嫁的就是白楊的大兒子。

　　大河村的賀家鬧了事，白楊身為基層幹部，先一步騎車走了。

　　這幾天陸淼在家，甜棗怕事情跟陸淼有關，回頭陸淼吃了虧什麼的。

　　就把孩子交給婆婆看着，甜棗也在後頭跑了過來。

　　進賀家的時候，甜棗直直走向陸淼，拉着陸淼的手往旁邊一站，噓聲問起怎麼回事。

　　陸淼晃晃腦袋，簡單說了兩句後就一門心思盯着堂屋裡頭，看這個事兒到底該怎麼處理。

　　陳桂芬把院門插上，回來當着衆人的面把情況說了一下。

　　賀宏進也跟白楊說了自己的想法。

　　他要分家。

　　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分出去，但兩家的孩子得落在他的本兒上。

　　賀宏進特别點了賀大哥兩口子，表明大房的兩個孩子必須落在他的戶籍本上。

　　大的被作踐的不成人樣。

　　小的被慣的也沒個人樣。

　　這樣下去，兩個孩子遲早得廢！

　　除此之外，賀宏進還給了賀大哥兩個選擇。

　　前些年他中風，加上後續買藥花了不少錢。

　　賀大哥可以不出這個錢，但是分家也不會給他分什麼，并且孩子得留在村裡養。

　　想帶走孩子也行，那就攤錢。

　　賀宏進料定老大兩口子不會出這個錢，他就是沖着兩個孩子去的。

　　不說過去賀大哥和趙蘭香的作為，單就一點，孩子放在鄉裡養，這事兒其實再正常不過。

　　可就是這樣極簡單的要求，都讓趙蘭香炸開了鍋。

　　憑啥呀？
！

　　分家不給他們分東西就算了，還要他們往外拿錢！

　　讓他們拿錢還不說，還要把孩子要走！

　　憑什麼！

　　趙蘭香氣的不行，又看見陸淼站在角落和馬甜棗說話，眼神不時睨向這邊。

　　趙蘭香憤然片刻，忽然眼珠子一轉自诩有了個好點子，人就坐在堂屋裡拍腿哭了起來：

　　“沒天理了！
我真是命苦，攤了個什麼樣的好婆家？
苛待兒媳、孫子不說，現在還要把孩子拿去賣了！
”

　　趙蘭香倒打一耙，說賀宏進要孩子是為了賣錢。

　　買賣人口能是小事嗎？

　　胡志遠帶回來的幾位公安同志立馬就着事兒問了起來。

　　趙蘭香颠倒黑白，将所有矛頭都指向陸淼和傅璟佑。

　　說公婆偏心養子、養兒媳。

　　把她女兒打的不成樣子不說，現在還要騙走她兒子賣錢貼補養子、養兒媳。

　　公安同志還沒說什麼，甜棗聽見這話先不樂意了，站出來道：

　　“你胡說！
我六哥和嫂子都是上過大學，是在城裡有工作的人，他們要什麼沒有？
哪需要什麼補貼？
”

　　趙蘭香一把鼻涕一把淚，胡攪蠻纏道：

　　“不是補貼，那就是巴結！
”

　　反正不管怎麼說，都是她最有理。

　　“你、你真不要臉！
”

　　甜棗氣得不行，竟有些無言以對。

　　生怕公安同志被趙蘭香蠱惑，甜棗連忙道：

　　“公安同志，你們别聽她胡說，她的為人村裡都知道，你們找村裡人問兩句就清楚了！
”

　　傅璟佑也聽不下去了，挪動往前就要說話，被陸淼給拉住了。

　　傅璟佑看陸淼。

　　陸淼晃晃腦袋，一步站到他跟前。

　　斜睨嗤笑看了一眼地上撒潑的趙蘭香，陸淼覺得她真是人蠢不自知！

　　倒打一耙，黑水是那麼好潑的嗎？

　　陸淼招招手，把敏敏喊到跟前。

　　她躬身與敏敏對視：

　　“你信不信小嬸嬸？
”

　　敏敏瞳仁一偏，掃了一眼她娘，又正回眼來與陸淼對視，很用力地點了頭。

　　“乖。
”

　　陸淼滿意摸摸小丫頭的腦袋，笑着鼓勵道：

　　“那你把這幾天的經過，一五一十的都告訴這三位叔叔，嗯？
”

　　敏敏點點頭，轉向堂屋裡的三名公安。

　　趙蘭香過去總是打罵敏敏，敏敏從來不敢反抗。

　　趙蘭香也自然而然的以為，敏敏不敢說，可沒想到敏敏居然什麼都交待了！

　　趙蘭香呆愣一會兒，哀嚎哭着爬起來拉扯敏敏，繼續做戲颠倒黑白：

　　“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說娘？
是不是她打你，不許你說實話？
”

　　趙蘭香加大力道，使勁拉扯、掐擰敏敏：

　　“是不是？
你快說是！
”

　　敏敏痛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後退着往陸淼懷裡鑽。

　　陸淼也忍不下去了，直接一腳把趙蘭香踹開：

　　“你要真将孩子教養得好，十三歲的孩子能是這樣的嗎？
”

　　陸淼又把賀耀宗拉出來，讓屋裡人看兩個孩子的對比。

　　趙蘭香始終哭嚎不斷。

　　公安局的人還沒說什麼呢！

　　她就已經開始罵起來了，說當官的了不起，都是受了陸淼兩口子的賄賂，跑來冤枉他們小老百姓雲雲。

　　見這陣勢，幾名公安心裡也門清了些，懶得再答理趙蘭香。

　　陸淼說要立案，幾名公安就拿出紙筆，簡單做了一些筆錄。

　　做完立案筆錄，幾名公安架起趙蘭香就要離開。

　　趙蘭香懵了：

　　“為、為什麼抓我？
憑什麼抓我！
”

　　就算是輸了家庭官司，最多就是按照老兩口說的法子分家，憑什麼抓她？

　　可公安不是一般人，趙蘭香再潑婦，也不敢跟公安叫闆，當即便沖着賀大哥伸手試圖求救：

　　“他爹、他爹！
”

　　賀家該怎麼分家就怎麼分，家務事兒，公安管不着，至于其他？

　　公安同志一把攔下趙蘭香的手，道：

　　“你虐待子女，現在已經立了案，并且執法期間還屢次抹黑公職人員，現在需要你跟我們回縣裡公安局一趟。
”

　　趙蘭香吓得屁滾尿流，不斷尖叫着喊着賀大哥。

　　可賀大哥呢？

　　他站在堂屋大門口，全程一言不發，就那麼看着趙蘭香被公安同志架出了院子，好像沒有感情似的。

　　陸淼看了都忍不住在心底罵了句：

　　無情。

　　可不是無情嗎？

　　任由趙蘭香為非作歹，看看他把自己摘得多幹淨？

　　餘光看見胡志遠站在院裡招手，陸淼會意走了過去。

　　胡志遠等她走近了才問：

　　“後續你打算怎麼處理？
”

　　陸淼反問：

　　“趙蘭香帶走會被拘留嗎？
”

　　胡志遠點點頭：

　　“她抹黑公職人員，肯定要關幾天。
”

　　陸淼疑了一聲看他：

　　“就幾天？
”

　　胡志遠心領神會：

　　“不，抹黑公職人員可不是小事，至少三個月起步，要不然别人不都效仿她這麼幹嗎？
以後公安同志還哪有公信力？
是不是？
”

　　陸淼點頭笑了下：

　　“我覺得你說得對，很對。
”

　　胡志遠也笑：

　　“那我先回去了？
你這兒還要人嗎？
還是我在這邊再待一會兒？
”

　　“抓了典型就已經有了威懾效果，你回吧！
”

　　“行，回頭縣裡見。
”

　　“嗯。
”

　　有了趙蘭香的前車之鑒，之後賀大哥就顯得好說話得多。

　　隻是針對分家，賀大哥也有話說。

　　賀大哥知道陸淼目的在于敏敏，就說敏敏可以給陸淼，或者給老兩口。

　　他在縣裡工作，平時也不在村裡，分家不要東西也無所謂，但是耀宗他要帶走。

　　賀宏進能同意嗎？

　　當然不能。

　　賀宏進當場放話道：

　　“保得住的才是工作，保不住的算什麼？
你想清楚了，要是肯把孩子留在家裡，這個事兒我跟大隊長說和說和就不往上報了，要是不肯……哼，老子一會兒就去縣裡告你的狀！
”

　　這句話算是扣住了賀大哥的命門。

　　賀大哥氣場一下子就弱了。

　　後面細細一想，孩子放在村裡教養也不是不行，還省得他操心了。

　　賀大哥就相當幹脆的點了頭。

　　陸淼看在眼裡，覺得這個結果不太能讓人滿意，但是想想也就釋懷了。

　　也許這就是相對好的結果。

　　畢竟賀大哥兩口子都不算什麼善茬。

　　要是真逼得太狠，恐怕後面還有其他更長久的拉鋸戰……

　　老兩口哪遭得住？

　　事情一商量妥，白楊就受賀宏進的委托，取走戶籍本回去過分戶口的手續。

　　甜棗來時是走着來着，這會兒事情平定，她拍拍陸淼的手，坐着公公的自行車也一起回家去了。

　　賀家院裡又隻剩下自己人了。

　　陸淼瞥了一眼賀大哥，朗聲道：

　　“叔，過幾天我們就走了，到時候我跟縣裡打聲招呼，讓胡志遠抽空就過來看看，要是家裡有什麼事，你隻管跟他說，回頭直接讓公安同志過來處理。
”

　　賀大哥聽見這話，仇視的盯着陸淼。

　　陸淼斜眼睨他，直接白了他一眼。

　　要看就看呗！

　　她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别以為她人走了就制不住他。

　　要想拿捏他，她有的是法子。

　　過去隻是顧忌遠水救不了近火，怕他們跟老兩口鬧罷了。

　　現在已經到了這一步，都撕破臉了，也就沒什麼好遮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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