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小子鑽出門外，把賀宏進的大腿抱了個結實。

　　面對王秀這個陌生面孔，賀宏進剛才還局促着呢。

　　現在看見柏川，小老頭瞬間繃不住了，咧開嘴角一下把養得結實的小子給抱了起來：

　　“哎喲，爺爺的小金蛋，還記得爺爺呢？”

　　“記得！”

　　柏川大聲應答，又扭頭看向王秀萌萌的介紹道：

　　“阿姨，這是我老家的爺爺！”

　　過去回鄉，柏川總被老兩口抱着。

　　加上賀宏進黑黝黝的老臉實在太有标志性。

　　柏川就一直都記得這個爺爺。

　　賀二哥倒是也抱過柏川。

　　但賀二哥身上有廠裡的工作在，每回和陸淼他們見面也就是吃兩頓飯的工夫。

　　之後就得急吼吼的趕回廠裡去。

　　一來二去，柏川對賀二哥這個叔伯的印象就要淺些。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柏川在家叫陸遠征爺爺，現在叫賀宏進也叫爺爺。

　　王秀雖然理不清這裡面到底是什麼輩分關系。

　　但見柏川和門外來的人相熟，王秀基本就能斷定，這肯定是主家的什麼親戚來了。

　　當即不再阻攔，王秀連忙請人進門。

　　等把門插好，王秀一邊招呼人往裡院去，一邊又走在前面先去給主家打招呼，好讓主家有應變的時間。

　　這期間，柏川就由賀宏進抱着走在後頭。

　　賀二哥從進門就在打量。

　　賀宏進的注意力則一直都在柏川身上。

　　柏川是個藏不住事兒的。

　　賀宏進問他爸爸媽媽在不在家，最近忙不忙等。

　　小家夥腦袋一偏，鼓着小嘴巴就說：

　　“爸爸媽媽不在家，媽媽在醫院，爸爸也去醫院了。”

　　話音落下，小家夥趕緊擡起左邊胳膊繼續說：

　　“爺爺，我手摔壞了。”

　　“啊？手怎麼摔壞了？”

　　賀宏進順勢摸上柏川藕節似的胳膊肘。

　　沒瞧出什麼傷口，賀宏進還當小子是說着好玩的。

　　結果柏川又說：

　　“已經好了爺爺，爸爸帶我打了石膏，我、我戴着石膏手就這樣，一直不能動。”

　　柏川将手腕貼在肚子上，模仿先前打石膏時的模樣。

　　能涉及打石膏，那必然就是傷到了骨頭。

　　賀宏進一下子心疼到不行，黑臉歎氣皺着，捏着柏川肉嘟嘟的手臂摸上摸下反複打量道：

　　“好好的怎麼就弄傷了胳膊？現在還疼不疼啊？啊？”

　　“已經不疼了。好了就不疼了爺爺……”

　　爺孫正說着話呢。

　　裡頭院兒裡唐梅聽見消息，已經在迎過來的路上。

　　“親家！他二哥！你們怎麼來了？這麼老遠的路來前也沒給打聲招呼！家裡什麼都沒準備呢！”

　　賀宏進和賀二哥聽見她聲音時，齊齊朝前看去，卻并不見她人影。

　　正找着呢，賀宏進懷裡的柏川扭了扭，一路滑去地上就開始往前跑。

　　“奶奶！”

　　憨小子早熟悉了家裡的地形，沒跑出去幾步就在圓形的月亮門前張開胳膊往前撲。

　　賀宏進捏了一把冷汗，緊跟了一步，生怕這小金疙瘩給摔着了。

　　所幸沒有。

　　唐梅及時出現，接住小子順勢抱了起來。

　　賀二哥見了她，連忙打招呼道：

　　“姻母。”

　　唐梅笑着點頭，趕緊安排王秀幫着拿東西。

　　王秀聽了那一聲“親家”，就知道這對從農村來的父子的身份，當下不敢耽誤，趕緊上前。

　　“不不，你别管，這些我拿得了。”

　　賀二哥挑着擔子側身回避，挺不好意思的。

　　王秀堅持道：

　　“大哥，你就别推了，太重的我也拿不了，我就幫你拿兩個小筐和背簍。”

　　“這……那行吧！”

　　他二人協商好，賀宏進和唐梅走在前面也已經寒暄上了。

　　賀宏進樂呵呵道：

　　“小六和寶兒他們媽忙，平時不得工夫回去，我們呀，就尋思過來看看！都是自家人，來這一趟就和串門子沒什麼兩樣，你們要真大張旗鼓的提前準備，我們反倒不好意思來了！”

　　“哎喲！可别說那些見外的話！”

　　唐梅領賀宏進進正廳坐下，熱絡的給倒上兩杯熱茶：

　　“之前就說讓這兩個孩子回去看看的話，就是這陣子不巧，趕上京北這邊事兒多，兩個孩子一直沒抽出空閑來……這麼長的時間，叫你跟親家母擔心了吧？”

　　賀二哥挑着擔子進正廳，唐梅撩下話茬，趕緊起身招待：

　　“小賀，東西放那就行了，來這一趟路上都累着了，快過來坐下喝杯茶休息休息！”

　　“哎！”

　　賀二哥放下東西，應聲剛要挨着親爹坐下。

　　還沒開始往下坐呢，後腰就挨了他爹一記巴掌。

　　賀二哥看賀宏進，賀宏進朝籮筐那邊擡擡下巴。

　　賀二哥再朝籮筐看去。

　　就看見柏川撅着個屁股蛋，正費勁的扒拉裡頭露出半個腦袋的小木馬。

　　賀二哥會意，失笑過去幫着給拿了出來。

　　小木馬是去年農閑貓冬的時候，賀宏進弄的幾段香樟木做的。

　　整體上半部分用小刀刻出小馬的模樣，耳朵處還讓陳桂芬纏了喜慶的紅線。

　　下半部分則利用榫卯結構，接了一對月牙弧的“腳”。

　　小孩坐上去把着馬脖子處的兩節把手，輕輕一蹬就能前後晃悠着玩。

　　柏川無師自通，拿到東西就坐了上去，前後晃悠玩得不亦樂乎。

　　憨小子長得好，又養得白圓胖乎的，叫人見了就喜歡。

　　賀二哥眉開眼笑的打量柏川好幾眼，沒忍住在小家夥頭上摸了好幾下。

　　賀宏進和唐梅那邊說着話，賀二哥索性也不着急坐下休息了。

　　順手就把籮筐、背簍裡的東西都收整了出來。

　　柏川在旁邊看見，探着腦瓜說：

　　“有雞耶！”

　　賀二哥笑道：

　　“對，有雞。”

　　柏川看看他，又勾着去看地上的兩個小壇子：

　　“這個是什麼？”

　　賀二哥戲谑逗弄柏川，故意瞪圓眼誇張道：

　　“這是菜籽油，晚點叫奶奶殺隻雞，就拿這油給你炒雞腿吃好不好？可香了！”

　　賀宏進和賀二哥這次過來，帶了土雞蛋三十枚，小公雞和老母雞各兩隻。

　　去年老家種了幾分地的油菜，年底炸了菜籽油這次也裝了兩小壇。

　　約莫有個六七斤重。

　　其他的幹蓮子、紅棗、藕粉什麼的，也都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