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敬亭的情緒這會已經冷靜了許多。
穗子的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
“敬亭,你比在老家時脾氣已經好很多了,我很高興你今天能夠克制。
”
忍一時之辱,沒什麼丢人的。
誰笑到最後,誰才是真正的赢家。
“咱們先按兵不動,看看他們有什麼花招要使。
一會出去,無論咱們聽到多惡心的話,也要忍住,沈家也非銅牆鐵壁,我就不信他們一點馬腳都沒有。
”
穗子已經做好了長期的準備,如果沈家在今天想方設法的卡于敬亭,那她就忍氣吞聲,先按兵不動。
等過了今天,她就開始找沈家的把柄,隻要找到一丁點的把柄,就能咬住沈家,來個圍魏救趙。
于敬亭的火漸漸消去,眼裡卻是燃起了無窮的鬥志。
用拳頭打天下的那一套,已經不适合商場了。
在這個吃人的商場,穗子的這套做法才是正确的,她在教他,不用拳頭,也會有很多種方法讓對方痛苦。
“我們會赢。
”這四個字,穗子說的無比笃定。
于敬亭扯扯嘴角,低頭,還沒等啄上,就被穗子用小手推開。
“你确定,廁所是做這種事的地方?
”
......
從廁所出來,穗子看到常玲得意的眼神,心裡卻是有幾分了然。
怪不得她之前就覺得沈凉吟這個秘書有些古怪,原來她不僅是沈凉吟的秘書,還是沈父的小三。
從她三言兩語就把老莫說服的情況來看,常玲個人能力很強。
她可能是沈父安排在女兒身邊的智囊,肩負着傳聲筒職責。
又是一個靠着“枕頭”闖世界的女人。
“于廠長,你們的新品的确是不錯。
”老莫過來說道。
“隻是,我們幾個剛剛開了個短暫的碰面會,覺得你們廠還是以主營業務為主,現在的原材料很緊俏,你是知道的。
”
“雪糕廠一次浪費上萬噸的原材料,倒是沒看出原材料緊俏來。
”于敬亭聽出這是故意卡自己,毫不客氣地還擊。
“我們也是為你考慮,上面現在查這個很嚴,你可要考慮後果。
”
這已經是明擺着的威脅了。
他們在逼迫于敬亭放棄雪糕這塊的業務。
言下之意,他要是不把方子讓給雪糕廠,不僅拿不到做雪糕的原材料,即便是他們自己的主營的啤酒,也可能會做不下去。
這就是一句話壓死人的權利,已經摒棄了寒暄,上來就是盤剝。
穗子在于敬亭邊上,心裡直打鼓。
她真的很怕于敬亭會上腳踹,雖然她此刻也是非常憤怒,也有打人的沖動。
但在商言商,在這個圈裡做遊戲,就得遵循遊戲規則,動手就無法挽回了。
好在于敬亭隻是微微一笑,怒火全都被他憋在心裡,一點沒流露出來。
“差不多到午飯時間了,先别提這些,咱們邊吃邊聊,嘗嘗我們廠的啤酒做的怎樣。
”
于敬亭的這番話讓穗子十分滿意。
他成熟了。
考察團對于敬亭的發言也表示滿意,在他們看來,這個年輕人已經是“屈服”了。
于敬亭找到食堂大師傅,拽到沒人的角落叮囑:
“給這些王八羔子下二斤巴豆,拉不死他們的!
”
穗子沉默。
他還是當初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這暴脾氣.......
“也别做的那麼明顯,就多加點辣椒就行了,領導們喜歡紅紅火火。
”穗子含蓄地說道。
心裡又補充了句,辣不出痔瘡算她輸。
食堂的大師傅也是個上道的人,拍着胸脯保證:
“廠長你放心吧,我們今兒做菜不洗手,菜裡擠了抹布水,俺們幾個一人吐了一口——就是考察團專供,咱廠職工吃的還是正常的。
”
大家夥都聽到了上面是怎麼對自己廠的,就差把偏心刻在腦門上了。
雪糕廠是親閨女,他們啤酒廠就活該當後娘養的?
廠長夫人撺掇的配方,憑啥要讓給别人?
可這會大家夥除了在飯菜裡吐幾口吐沫,也沒别的地方講理。
官大一級壓死人呐。
穗子這會已經想到了好幾個備用方案了。
她打算一層層往上捅,除非沈家能隻手遮天,否則早晚得讓她拉下來。
沈凉吟想要方子,她就再丢出去幾個“改良版”,讓那邊繼續浪費原材料。
她男人這邊不能做,雪糕廠也休想占到便宜。
隻是穗子想的這些都是長遠方案,打持久戰肯定是她和于敬亭赢,但眼前這點委屈,怕是要受了。
穗子想不到的是,午飯剛過,就迎來了轉機。
這段飯吃的考察團是哪兒都不舒服,小辣椒配啤酒,吃的時候是挺爽,吃完了肚子就隐隐作痛。
正琢磨着找廁所的功夫,就見一輛小車開過來。
這車牌就值得人多看兩眼,挂的是上面的牌。
車在啤酒廠停了下來,下來個中年男人。
穗子一看,認識。
“孟文書,是你啊。
”
來人正是孟君,樊煌的文書。
考察團的老莫也認識孟君,笑得跟朵花似的迎上來。
“孟文書,您怎麼來了?
”
孟君雖然隻是樊煌的文書,但沒人敢輕視他,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跟在領導身邊的甭管是文書還是司機,都是能說上話的,得罪不起。
“我給陳主任送點東西。
”孟君指揮司機,把後備箱裡的幾匹布料還有一堆補品拿下來。
聽到孟君給穗子送東西,老莫等人臉色大變。
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常玲,她不是說,于敬亭夫妻,就是一對毫無根基的農村夫妻?
怎麼京城來的貴人,也給陳涵穗送東西?
常玲的表情也是懵的,她不知道啊!
“您,您跟陳主任認識?
”老莫小心翼翼地問。
“倒不是我認識。
”
老莫等人暗暗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隻是捎東西,那就不用怕了。
“是我們領導,他是小陳主任的長輩,哦,對了,我們領導還讓我帶了句話,他原話是:‘我們家’小陳和小于還年輕,還需要磨砺,如果他們哪兒做的不對,你們盡管教育,千萬别顧及他的面子不好下手。
”
孟君的這番話說出來,瞬間讓場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老莫面如死灰,完了,這下得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