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說,過了正月十五元宵節,十六回,日子吉利。
”顧大丫嘴裡嚼着軟糖,叽叽咕咕地說。
“青竹,你現在住在南蒼縣了,是不是可以天天到面館來了?
”招娣攬着她的胳膊笑道。
顧大丫做了個鬼臉:“青竹嫁了三爺,這以後兩人要一同來的。
”
顧世福回到家中,對着老妻說起顧青竹的婚事,感慨了一番姻緣造化,他說完就睡了,倒不知這些話正被廚房裡的顧大丫聽見。
“真的呀。
”
“你們可真是緣分!
”
方玲和顧小花兩個驚喜道。
也有人不知道她們說的三爺是誰,顧大丫快人快語:“去年過了中秋,帶人把顧世貴一家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就是三爺。
”
“哦!
”衆人異口同聲,拖長聲音道。
女孩子們一下子想起那個一身天藍錦衣,俊逸出塵的公子,連打人的姿勢都特别潇灑漂亮,這樣一個的人居然做了顧家坳的女婿。
“哪像你們說的……”顧青竹一下子被女孩們說紅了臉。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堂屋裡傳來一聲脆響。
顧青竹趕忙沖進去,就見慕錦成和莫天林不知怎地話不投機,正腳下踉跄着動手比劃,桌上的茶碗被掃到了地上,碎瓷混着茶汁茶葉撒得到處都是。
“你倆是冤家麼,見面就掐?
”顧青竹皺眉道。
慕錦成上前拉她,嬉笑道:“我和你才是冤家。
”
莫天林一臉嫌惡地搓手:“嘶,你能不要說這種讓人直掉雞皮疙瘩的話不?
”
“莫天林,你倆先前在院裡無故打架,我還沒問你呢,這會兒是不是又想拆房!
”顧青竹怕吵着老爹睡覺,惱火道。
莫天林氣鼓鼓地說:“你……你為何單單質疑我,簡直太偏心了,我走了!
”
顧青竹虎着臉道:“偏心?
你若當真是我哥,這般吵爹睡覺,耽擱青松溫書,我早把你打出去了!
”
“我不要你打,我自個走了!
”莫天林嘟嘟囔囔,轉身就要出門。
顧青竹追上去幾步道:“你把半片麂子肉帶回去吃,山裡下雪天不好打獵。
”
“我送義父的,怎好拿回去!
”莫天林漲紅臉說。
外頭還站着人,顧青竹顧及他的臉面,壓低聲音道:“你們寨子裡是啥情形,我還沒看見麼,與其在這兒打腫臉充胖子,還不如讓你的人吃飽了,别再幹作奸犯科的事才好。
”
莫天林一時無語,顧青竹說得不錯,大雪封山,這隻麂子是他三天來獵到的唯一野味,他說要送人,寨子裡的人雖不敢說什麼,但那些個饑餓的眼神,讓人不忍直視,他自個在這裡酒肉吃飽了,寨子裡的人卻隻能喝幹野菜糊糊,确實有些說不過去。
這時,顧世同從屋裡出來,手裡還提着一些藥包:“青竹說的不錯,麂子你帶回去,天氣寒冷,積雪難化,給老人孩子熬些肉湯喝喝,身上暖和也能抵擋一二,另外,我這裡還有些草藥,可以治風寒,你也一并拿上。
”
“義父,我……我怎麼可以……”莫天林一時語無倫次,不知說什麼好。
顧世同擺擺說:“客氣什麼,以後有啥事,隻管打發人來找,咱村裡的人錢糧不多,過慣了勤儉日子,但還是很樂于助人的。
”
“謝謝義父!
”莫天林拱手作揖,“孩兒,過幾日再來看您。
”
慕錦成幫他用麂子皮裹了半片肉,擱在瘦弱老馬上,莫天林牽着馬走了。
待慕錦成轉身回來,大丫和招娣等人紛紛給他行禮:“三爺!
”
“你們都來了。
”慕錦成笑着朝府兵隊長揚揚手:“賞!
”
府兵隊長不知帶了多少荷包,女孩們每人得了一個,荷包上繡的花樣各異,少有重複的,衆人一時忙着比哪個更好看。
顧青竹低聲對身邊人說:“你到時留一個荷包給我送鐵蛋。
”
秦氏是寡居之人,自打顧世同回來了,她便不好到顧青竹家裡,就連鐵蛋也來得少了。
“放心,那些都是我娘準備的,怎麼也得有二三十個,羅姨單備了些在我這兒呢。
”慕錦成笑着說。
女孩子們玩了會兒,便都回去了,顧青竹重新泡了茶,父女翁婿坐在屋中喝茶說話。
“你們怎麼認得天林的?
”顧世同抿了一口茶問。
“嗯……”顧青竹不想說出那日出嫁風波,可一時又想不出什麼好的由頭。
慕錦成搶着說:“他秋日到南蒼縣賣野味,我們認得的。
”
顧世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莫要說謊話,他并不是尋常獵戶,你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
”
“爹怎麼知道他不是尋常獵戶?
”顧青竹疑惑道。
顧世同歎口氣:“你爹這些年在南邊什麼樣的猛将悍卒沒見過,我剛才給他們把脈擦藥,見錦成裂了嘴角,而他隻是青了面頰,這不是工夫深淺,内力強弱的問題,而是臨陣對敵一招制勝,與未經實戰心有仁慈的區别。
”
慕錦成見顧世同早存疑心,隻得老老實實說:“他是老鴉嶺的山匪,青竹那日出嫁,遇着他了,不過,好在有驚無險,一切都太平無事。
”
“啊……”乍一聽他的話,顧世同眼角跳了一下,待聽到下一句,才又穩住,他應了一聲,“……哦。
”
顧青竹擔心道:“爹,你認了他做義子,這以後……”
“不怕,我與他有恩,這小子到底秉性不壞,你放心吧,不會出什麼事。
”顧世同拍拍她的手。
眼見着日頭西移,府兵隊長在門口晃了一下,他雖沒有出聲催促,卻也是無聲提醒。
顧青竹朝慕錦成伸手,他從左邊袖袋裡拿出四五個荷包。
“爹,你将這兩個給鐵蛋和青川。
”顧青竹揀了兩個藍色花紋的荷包遞給顧世同。
顧世同接過道:“嗯,我晚間叫青松送去。
這會兒時候不早,你們準備回去吧。
”
顧青竹進屋換衣裳,顧世同回了自己屋不知做什麼去了,青松去隔壁找了青英回來。
慕錦成從右邊袖袋裡拿出兩個更大也更精美的荷包,一個繡金榜題名,另一個繡吉祥如意,裡面裝着兩對金銀锞子,他蹲下身子遞給他們,悄悄道:“姐夫單給你們的,可别告訴你姐。
”
“為啥不能告訴阿姐?
”青英忽閃着大眼睛問。
顧青松冷冷地将荷包還給他:“阿姐不知道的,我們不能收!
”
“嘿!
你們還真是一家人呢。
”慕錦成哭笑不得,這兩個小人兒長大了,還不得和顧青竹一樣是死犟的脾氣!
“說啥呢,什麼一家人?
”換了衣裳的顧青竹走出來,蹙眉問。
青英舉着荷包小跑到她面前,急急地說:“大姐夫給我們這個,還說不要告訴你!
”
“你做什麼?
”顧青竹接過頗有分量的荷包,疑惑地說。
慕錦成無奈道:“我能做啥,就是給他們一些年節禮物。
”
“這也太多了,他們若是拿出去玩,丢了,肯定心疼,倘是被顧大寶瞧見了,又要白惹一場風波!
”顧青竹瞪了他一眼。
慕錦成哼了一聲:“那一家子,還沒打服帖呢。
”
顧青竹搖搖頭:“賴皮懶骨,他們哪是打一頓就能改好的。
”
慕錦成隻得說:“那你說怎麼辦?
”
從荷包裡倒出四個金銀锞子,顧青竹說:“我瞧着荷包很漂亮,留着給他們玩吧,這些,你拿回去吧。
”
慕錦成堅決不收,解釋道:“這就是年節裡,府中專門置辦賞小孩兒的,咱不如先讓爹代為管着,日後再給他們。
”
僵持不是辦法,顧青竹隻得讓步答應:“那好吧。
”她将金銀锞子重新裝進去,放在桌上。
兩人正說着,顧世同拿了醫書和藥膏出來:“家裡的書,你都看過了,我揀了兩本新的,你無事時翻翻,還有,這個藥膏是給錦成擦的。
”
“謝謝爹。
”顧青竹雙手接過。
那上面猶有父親手掌的溫度。
顧世同又囑咐道:“還有那處宅子,你過些日子,得了空和錦成一起去看看,自個做個打算,薛甯費了好大氣力幫忙找的,閑置着怪可惜的。
另外,你回去了,代問家裡長輩安。
”
“曉得了。
”顧青竹點點頭。
兩人披上大氅鬥篷,重新上馬,與父親弟妹告别,沿老君山一路回去,及到翠屏鎮再換乘馬車趕往南蒼縣。
太陽挂在西山上,慕錦成夫婦的馬車剛剛停在慕府門前,等候多時的右玉便上前撩開車簾,将顧青竹扶了下來。
顧青竹碰到右玉的手,隻覺她比自己這個坐了一路馬車的人還要冰涼:“這麼冷的天,你一直等在這裡?
”
右玉笑着說:“奴婢在這裡等,原是該的,老夫人夫人自打吃了午飯,差不多隔半個時辰就派人到蕤華院來,問你們回來了沒有,西府的二夫人也打發了人來問了好幾次,我剛才已經讓小丫頭進去回禀了,讓老夫人夫人放心,也給西府送個信。
”
“哦。
”顧青竹回頭望了眼慕錦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想來她們是怕他倆再遇山匪吧。
兩人回到蕤華院,淨臉換衣,細心的右玉發現了慕錦成嘴角的傷,一時緊張地問:“爺,你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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