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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天香樓

農門茶香遠 雲夢花開 6028 2024-10-19 14:14

  慕錦成轉頭,陽光耀眼,他長眸微眯,隻見一個穿着松綠長衫的青年,不顧街市上穿梭的馬車行人,猛跑到他面前。

  “阿駿!
”慕錦成笑容燦爛。

  “肖公子好。
”顧青竹矮身行禮。

  “你們幾時來的?
怎麼也沒提前說一聲,我好接你們去!
”肖駿一臉興奮,一把抓着慕錦成胳膊問。

  慕錦成不露痕迹地抽出胳膊,攬着他的肩膀說:“今兒剛到,立時就想着先來看你!

  “走走走,找個地方坐下來說。
”肖駿看了眼人來人往的街市,這裡實在不是說話的地兒,他目光轉了轉,指着不遠處一家茶樓道,“天香樓的茶很有名,咱們去那裡吧。

  “敢講自個的茶是天香,店主一定有點本事吧。
”慕錦成笑着問。

  肖駿很認真地點頭:“确實有些傳奇,據說,店主常年在外,天南地北收茶,且他家的茶都是獨一份,京中茶樓第一盞炒青,就是他家出的。

  若喝茶人恰巧遇着店主在,算是極有運氣的,他有時有興緻,會在茶樓講講外面的風土人情,美食風物,故而,這裡生意十分好。

  三人說着話,就進了茶樓,隻見内裡布置得十分清雅别緻,這會兒剛是午後,大堂裡已經有了不少茶客。

  年輕俊秀的夥計熱情地迎上來,慕錦成夫婦雖是生面孔,他卻認得肖駿,笑着躬身道:“肖公子來了,樓上有雅室。

  “你居然認得我?
”肖駿有些驚訝,他平日要忙鋪子,并不常來。

  “肖公子俊朗潇灑,京中誰人不識。
”夥計臉上保持着恭維的笑容。

  肖駿輕笑了一聲:“罷了,你們店主真有能耐,硬将你們這些夥計,訓練出過眼不忘的本事來,今兒你就是不這樣說,我也會要一間雅室的,因為這兩位可是我的貴客呢。

  夥計笑臉如花,領着他們上了二樓,三人坐定,夥計拿了一張點茶的單子來。

  “都有什麼?
”慕錦成十分好奇,接過單子看。

  隻見上面蒸青茶餅寫了十來種,南北都有,俱是出自名家,炒青也有四五種,南邊的居多,當慕錦成看到兩三個特别熟悉的字時,眼皮一跳。

  “就要這個吧。
”顧青竹也看到了,伸手點了點單子。

  夥計答應一聲,出去沏茶了。

  慕錦成将單子翻了一面,後面居然還有其他的,杭州龍井,六安瓜片,黃山猴魁,湖南黑茶,洞庭碧螺春,福州鐵觀音……

  看到這些,慕錦成的臉色刷得變了,難道這個店主也是穿越來的?
這些茶若都被制出來了,他之前誇下的海口,還那什麼兌現!

  不大會兒工夫,夥計端來一個托盤,内有三盞茶,還有兩碟點心,一碟瓜果,一碟瓜子花生,他放下東西,見慕錦成看着那些茶名發愣。

  遂笑道:“這些名好聽吧,可都不是喝的,說來好笑,我家掌櫃有一次做夢,夢見了這些名兒,他特意印下來,還到處去找,幾年了,次次無功而返,可他仍然堅信是有的,以至于我們女掌櫃都說他魔怔了。

  慕錦成聽了這話,重重呼了口氣,周身的血液又循環起來。

  夥計說完,又拿來一個暖壺,放在旁邊的小幾上,然後收了茶單準備離開。

  顧青竹一口茶還沒有喝,隻低頭聞着茶香,她突然問:“小哥,請等一下,你家店主可是叫燕鐵衣?

  “對啊!
”夥計撓撓頭,一臉不可置信。

  “青竹,你認得他?
”慕錦成緊張地問,他可沒聽說,顧家在燕安城有什麼開茶樓的親戚。

  “這是我們的茶,你居然沒發現?
”顧青竹有些不滿地睨了他一眼。

  慕錦成剛才吓都吓死了,哪裡還有心思品茶聞香,他趕忙端起來喝了一口,連聲道:“是是是,這是今年雨水節氣後采的茶,比旗槍次,比硬片好!

  顧青竹望了他一眼,對他的判斷,稍微有點滿意:“你記得我說過,有人向我預定了明年春茶,看來,我們來巧了,這裡正是他的茶樓。

  聽了這話,夥計大緻了解了,趕忙說:“客官,你們還真是巧上加巧,我家掌櫃昨日剛從外地回來,今兒一早陪女掌櫃回娘家去了,隻怕一會兒就該到店裡來了。

  “若你家掌櫃的回來了,還請告訴我們一聲,讓咱們見見。
”慕錦成從袖袋裡摸出一角銀子遞給夥計。

  夥計應了一聲,高高興興接了,咚咚咚下樓去了。

  慕錦成呡了口茶,開口道:“阿駿,你娘搬去田莊上住了,你可知道?

  肖駿點點頭道:“我曉得的,我娘愛清靜,我爹不在了,我又遠在燕安城,她一個人留在原來的房子裡,睹物思人,日子難熬,現下換個全新的地方住着,或許好些。

  慕錦成又問:“你在這裡可好?

  肖駿拈了塊梅花糕,笑了笑說:“在這兒還行,舅舅專門給我指了一個掌櫃做師父,我跟着他學了不少東西,另外,舅舅還常帶我參加各種洽談應酬,認識了很多人,也算長了見識多了閱曆。

  慕錦成探手拿了幾個花生,邊剝邊說:“那便好,看來你舅舅是想将家業傳給你呢。

  肖駿正喝茶,聽他這樣講,嘴裡的茶汁全噴了出來:“你可千萬别這麼說,若是被金寶珠聽着了,還不得生吞了我呀。

  顧青竹輕聲道:“怎麼會呢,金小姐縱使驕縱些,可你們是終歸是表親,何至于此。

  肖駿接過慕錦成遞過來的帕子,邊擦邊說:“少夫人,你可不知道,就算舅舅将來肯把偌大的金家交給我管理,可誰受得了金寶珠的脾氣,她若不改,待我學全了本事,自然是要走的。

  另外,我最近跟着我舅舅各處走動,格外留意二爺的案子,也得了不少小道消息,前幾日,我還告訴過熊管家。

  “都有些什麼?
你說來聽聽。
”慕錦成擡手給他續了一杯茶。

  肖駿撚了撚袖口的花紋道:“我這幾日才知道,每年的貢茶,朝廷真正要的不過五萬斤,可光禮部一處就向各處征收了三萬斤,而禮部收的茶隻是交給光祿寺祭祀筳宴用,占貢茶的三成都不到,滿算也就是一萬五千斤。

  所以按這個說法,慕家茶就算全毀了,也根本影響不了真正貢茶的數量,至于禮部之所以這般得理不饒人,告到刑部,判了二爺重刑,我琢磨着,一是損害了某些人的利益,二是有人刻意搞鬼,隻是為了引出後面很多的事情。

  慕錦成聽得入神,喃喃地說:“這麼說,此事并不是死局,尚還有别的法子。

  一旁的顧青竹不放心地問:“如今蒸青茶餅量多價廉,不稀罕,可炒青卻是不多的,會不會是因為少了我們五百斤,短了炒青貢茶?

  肖駿搖頭:“應該不是因為這個緣由,我前日聽一個禮部官員喝醉了酒,說宮中日常飲用的炒青,都是南邊八百裡加急送來的,而且,内務供應歸戶部管,與禮部不搭的。

  “一個小小的貢茶,竟然這麼複雜。
”顧青竹蹙眉道。

  “這不算什麼,還有更複雜的。
”肖駿接着說:“因着皇城在北方,有的地方離着遠,若是送茶來,就得千裡跋涉,一路沙塵風雨不可預估,故而有些茶戶為了避免擔罪名,就在本地茶馬司折色銀兩。

  然後由茶馬司轉交禮部,再在燕安城附近的縣城購買茶商的茶進貢,所以說,禮部的三萬斤茶,或許隻是記在賬本上的一個數字,而實際上并沒有那麼多真正的茶葉,更多的是現銀。

  “聽你如此說來,慕家壞掉的一千五百斤茶,算是損失了禮部老爺的荷包,既如此,我便有法子了。
”慕錦成重重叩了下桌子道。

  三人喝茶說話,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春茶三開以後,茶湯轉淡,茶味也稀薄了,因着想要等燕鐵衣,顧青竹就在帶來的小包袱裡,拈出了一小撮茶葉,重新沏了三杯。

  夏茶的味道果然比剛才喝的春茶差些,三人又對茶色茶湯評了評,正說得熱鬧,門忽然開了,進來一個高大魁梧,深目美髯的男子。

  他一見顧青竹,立時笑了:“夥計說樓上來了慕家炒青的主人,我還在納悶,這千裡迢迢的,怎麼可能突然過來。

  顧青竹起身福了福:“燕先生的膽子夠大的,明知我這個慕家和貢茶案的慕家是一家,你居然還敢明目張膽地寫出來,就不怕被官府抓了去嗎?

  燕鐵衣毫不在意道:“這有什麼,這是茶樓,自然是茶味做主,我覺得慕家炒青好,茶客也覺得好,又何必在意那個錯漏百出,經不起推敲的貢茶案。

  慕錦成挑了下大拇指:“先生豪氣,在下佩服!

  “這位是……”燕鐵衣看向顧青竹。

  “在下慕錦成,是她的夫君。
”慕錦成搶着說。

  “幸會,幸會!
”燕鐵衣抱拳行禮。

  他一低頭,正看見他們茶盞裡的茶葉:“你們自個帶茶葉來了?

  “是夏茶,不過口味不如春茶,你若不嫌棄,我們請你一杯。
”顧青竹笑道。

  “恭敬不如從命。
”燕鐵衣也不客套,拉開椅子,與他們坐在一起。

  “聽先生說話,好似對貢茶案也有些不同想法?
”慕錦成探身問。

  “你是牢裡那位的兄弟?
”燕鐵衣上下打量慕錦成。

  “慚愧,受苦的正是我二哥。
”慕錦成拱拱手。

  “之前,我與你哥哥在南邊有一面之緣,他對茶葉茶藝都十分精通,又是極清嘉儒雅的人,他怎麼可能将黴壞的茶葉做貢品呢?
”燕鐵衣搖搖頭。

  “燕先生是京城人士,又開着這樣大的茶樓,消息和人脈必是廣的,您既同情我哥,在下冒昧地懇請您幫個忙。
”慕錦成起身行禮。

  燕鐵衣扶住了他的臂膀:“相逢即是有緣,你想我怎麼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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