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所見的風景
焰花的重點,不在焰,而在花。
花的要點,不在其形,而在其神。
事實上白蓮在清江水岸大戰季玄之時,也展示過以白焰生成的焰花,靈感應該同樣來自左光烈的焰花焚城。
薑望一開始就走入一個誤區,他試圖操縱火行元力去雕刻一朵花,得益於控元決的精妙,他做成了這件事。
但他費盡心神維持的火焰之花,終究隻是火焰,而不是花。
所以它無法“花開”。
不要刻意去形成一朵花,它應該是自然而然地生成。
薑望暗掐道決,一點火行元力,在指尖生成。
在小心翼翼的道元澆注之下,它逐漸膨脹。
薑望想象自己是在澆水、在育肥,而最初的那一點火行元力,就是花的種子。
元氣是它的滋養,道者的精神,是它的生機。
它成長、壯大、發芽……
終於,一朵小小焰花,開在指尖。
花瓣之間,隱隱有近乎天然的陣紋勾連。
它們共同構築了美好,也凝聚了極其強大的毀滅力量。
每一朵花都有獨具的美麗。
這朵焰花,不同於董阿的焰花,也絕對不同於左光烈本人的焰花。
而是獨屬於薑望本人的焰花。
因為他,賦予了其“生命”。
這是另一種形式的生命。
雖然歸於丙等上品的道術之列,但它絕不同於同階的道術。
也唯有如此的焰花,才能發展成那技驚四座的焰花焚城。
薑望修成焰花,卻並未感到驕傲自豪。
相反隻有敬畏。
焰花僅僅隻是焰花焚城這門道術的基礎,就能夠吸引董阿這等強者研究。
而據說左光烈當初創造焰花焚城這門道術時,才隻有十九歲。
與現在的淩河一個年紀。
那真是何等璀璨的天驕人物啊!
他在楓林城道院同階稱雄,又算得了什麽呢?
或者如甄無敵所說,就算他在太虛幻境裡遊脈境稱雄登頂,又算得了什麽?
真正的強者,目光所及,絕不止眼前的風景。
熟練掌握焰花之後,薑望自信與甄無敵的戰鬥,十場中已經能穩定勝利三場以上。
因為他也有了不必近身就能威脅到甄無敵的手段,戰鬥選擇的空間大大提升,這不是簡單的跨越。
原本在兩人的戰鬥中,甄無敵如果不秘法全開,就已經佔不到便宜。
與甄無敵切磋,能夠進步的地方已經越來越少。
因而重入太虛幻境後,薑望果斷無視甄胖子,開始了論劍台新的戰鬥匹配。
……
方鶴翎走進祠堂,等待他的,並不是原以為的三堂會審,而隻有父親方澤厚一人。
其人面對著方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負手而立。
“爹。
”方鶴翎低聲喊道。
方澤厚轉過身來,揚手便是一巴掌。
啪!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
方鶴翎的臉上迅速腫起,但他沒有呼痛,更不敢避讓。
“知道。
”他說。
啪!
“你知道?
”方澤厚質問著。
啪!
反手又是一巴掌。
“你知道?
”
方鶴翎一聲不吭。
“你知道現在雲國是什麽形勢?
你知道你讓商隊掩護的那個人很可能是白骨道裡的妖人、甚至可能是歐陽烈本人?
”
“你知道白骨道是什麽存在?
你知道小林鎮是怎麽沒的?
那些人是真正的魔鬼,殺戮生者,褻瀆亡魂,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你說你知道?
”
“你知道跟他們扯上關系是什麽後果?
雲國的生意就不用想了,單單魏去疾就會活剝了你,還會牽連整個方家!
你說你知道?
”
方澤厚氣得手指發抖,他擡起手又要給方鶴翎一巴掌。
“他們給我下了東西!
”方鶴翎喊道,他的聲音低了下來:“我不聽話,就會死。
”
“之前你們去做任務,全隊覆沒那一次?
”
“是。
”方鶴翎把當天的事情解釋了一遍。
“這是個陰謀!
”方澤厚聽完怒道:“你是一個被操縱愚弄的傻子!
”
“可我沒有選擇。
爹。
”
“我聽您的,我努力追趕薑望,我想證明給您看我可以。
我努力修行,我積極歷練。
他薑望能接的任務我也都可以!
但那些人太強了,同行的師兄弟們一個照面就被殺死了。
我又何嘗不知道這是一個陰謀呢?
”方鶴翎說:“可我不想死。
爹。
”
“不,不行。
”方澤厚搖頭道:“你吞下的東西我再找人想辦法。
這件事必須要報告城主。
涉及到白骨道的事情,我們方家扛不住!
就算你族伯願意幫忙也沒用,方家沒人扛得住!
”
楓林城方家,其實是有一個大人物的。
早年從軍,如今已經是楓林城城衛軍主將。
不過其人出身旁系,成長過程中也並沒有得到什麽族內資源,對方家並不怎麽親近。
其人對有知遇之恩的魏去疾忠心耿耿。
一些小事求上去或許會管,這種事情他絕不會縱容。
如果有選擇,方澤厚願意為兒子扛。
但他很清楚,扛不住。
把整個方家都壓上,也依然如此。
“爹,你不能這樣做。
”方鶴翎往右一步,攔在方澤厚身前。
“滾開!
”方澤厚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但方鶴翎仍然站定在那裡,隻是轉回被扇偏的頭,看著他的父親道:“如果讓魏去疾知道我牽扯上了白骨道,你兒子就真的毀了!
董阿根本不可能包庇我!
”
“你已經毀了!
”方澤厚吼道,他有些疲憊:“現在我要保住方家。
”
“爹。
”方鶴翎忽然出手,一把按住方澤厚,將他按到祠堂兩側的靠椅上。
“我沒有毀,我已經是周天境修為了,通天境也指日可待。
”
他的語氣,帶著一點瘋狂。
“方鶴翎!
你想做什麽?
”方澤厚呵斥道。
“爹,你根本想象不到白骨道可以動員多大的力量。
有數不清的勢力在幫助歐陽烈撤離雲國,咱們的商隊隻是其中之一。
他有可能出現在任何一支隊伍裡,並不是非咱們不可。
但咱們,需要白骨道。
”方鶴翎按著方澤厚的肩膀,直視著他道:“你知道我幫他們做事,他們給我什麽東西嗎?
血還丹!
”
“我隻吃了一顆,就突破到了周天境。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
“我今年才入內門,若是按部就班的修行,我什麽時候才能追得上王長祥、張臨川?
咱們方家永遠要低人一頭,看人臉色!
”
“現在不同了,你知道嗎?
”
“我知道他們都看不起我。
方鵬舉、薑望、趙汝成,乃至於張臨川、沈南七!
他們拿我當個笑話!
我知道你也看不起我!
”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得不正視我!
”
“您問我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很清楚。
我隻是在拚命地、拚命地,證明給你看而已。
”
方澤厚本身並沒有太高的修為天賦,他也不是以修為掙到如今的地位。
所以在自己的兒子面前,他並沒有太多反抗之力。
方鶴翎每一點的進步他都關注著,本來很是欣慰。
但他完全沒想到白骨道會橫插一杠,用生死這種粗暴的考驗,將他的兒子一下子打回原形。
他痛心疾首:“你這是與虎謀皮!
”
“爹!
”
方鶴翎跪在方澤厚面前。
“爹,您就相信我一次。
從小到大,我都是跟著您的安排走。
現在讓我自己做一次主,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影子!
與虎謀皮……未必不能成功!
或許有一天,兒子能剝掉虎皮給您看。
”
“可前提是你有搏虎之力啊。
我的傻兒子。
”方澤厚在心裡這樣哀歎。
但他什麽話也沒有再說出口。
祠堂的大門慢慢關上。
這一日,方澤厚被獨子軟禁於祠堂,方家大權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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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