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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2497章 當有一會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6672 2024-10-16 01:30

  第2497章 當有一會砰!

  星光之索自星河中扯出,拽越萬裡之遙,將那河中暢遊的人影,直直地砸在殿中!

  大齊帝國斬雨軍統帥,就這樣摔在了兵事堂的議事殿裡。

  曹皆正坐在殺氣凜冽的白虎大座,向來的苦相之上,有罕見的冷漠,如晨霜默凝。

  “田大帥!
”他在高座上投下俯視的眼睛:“上次你閉關之前,我們還認真討論過斬雨軍的冬季軍演,討論過絕巔的修行……想不到再見的這一面,沒有等到冬天。
且是在這種場合,以這種方式再見。

  “豈能盡如人意?
就像我也沒有想到,朔方伯能恨我至此,不惜親手阻道。
”田安平自己從地上爬起來,雙手仍為星光所縛,左右看了看:“曹帥既不打算松綁,也不打算給我看座嗎?

  “你說呢?
”曹皆看著他。

  “田某自問沒有做過什麽破壞規矩的事情。
”田安平雖是問句,卻波瀾不驚:“君侯何以視我如囚?

  “世上隻有規矩,不講其它嗎?
”曹皆問。

  田安平道:“世上本來什麽都沒有。
我忠於陛下,忠於齊國,才看到規矩,才願意在乎這些規矩。

  曹皆的視線挑起來:“你殺了朔方伯。

  田安平立身殿中:“君侯也是修行中人,也知修行之難。
田某這一路走到絕巔,並不容易,任何人攔在前路,我都不能忍受。
君侯眼裡看到的是朔方伯,我眼裡看到的,隻是一個阻道之人。

  曹皆的聲音,有幾分明顯的重量:“雖則朔方伯有此不智……但你明明可以不殺他,卻還是殺了他。

  “雖則……雖則!
”田安平微微昂頭:“阻道之仇,不共戴天。
難道田某要讓天下人知道,阻道田某是毫無代價的事情嗎?

  曹皆輕輕摩挲著手裡的白虎節令:“這麽說你準備好了殺死朔方伯的代價。

  “我什麽都沒有準備。
”田安平自不會跟一戰滅夏的篤侯鬥狠,那沒有任何意義,隻道:“唯請陛下聖裁。

  “你願意說這麽多,本侯算是欣慰。
”曹皆搖了搖頭:“但你需要說這麽多,本侯感到遺憾!

  作為天子屬意的兵事堂領袖、也在實際上接過薑夢熊掌中旗幟的大齊篤侯,曹皆的立場相對中立,不受個人情感影響,並不偏向鮑易或者田安平。
若一定要有偏向,他偏向的是大齊帝國。

  田安平殺鮑易,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益於齊國的事情,所以他才對田安平不滿。

  而田安平的解釋,說明這個所謂的瘋子,也知曉問題的嚴重性!

  明知不可殺卻強殺之,他倚仗的是什麽?

  因為天子意在六合,盡才而用?

  因為齊國乃新興霸國,底蘊最弱而真君最少,很難舍得他這樣一尊絕巔?

  有恃而驕,無法無天!

  田安平縛手獨立,面容在兵事堂的威嚴下當然還是平靜的。
但旌旗搖動的晦影,令這張靜止的臉,有幾分明暗不定。

  他的確對曹皆有很大的尊重,不僅僅是因為他曾在曹皆麾下征戰。

  他從來不屑跟人解釋,不在蠢貨身上浪費半點時間,今天卻一句句地說明,一點一點地解釋。

  是因為他發現……他很可能見不到齊天子!

  面對鮑易死前的挑戰,他接下了這場豪賭。
賭天下六合的雄心,會讓齊天子容忍他小小的冒犯。
賭一尊絕巔的高度,可以掩蓋山陰微渺的雲翳。

  但結果可能並不在他的想象中。

  一位九卒統帥殺了另外一位九卒統帥,被欽天監監正一路拽回臨淄,天子卻沒有第一時間召見!

  哪怕破口大罵,扇他幾耳光,刺他幾劍,大喊著要砍了他的腦袋!
也都比這種冷淡要好得多。

  他視曹皆為天子的代表,所以才做出這些解釋。

  但曹皆儼然並沒有代表誰的意思。

  最後他道:“願陛見天子。

  “你的請求,我會遞上去。
”曹皆如是道:“現在,站好了。

  ……

  東海上空的雷雨早就散了,臨淄這邊倒是燦陽晚照,可夕陽格外的沉呢,像是牽墜著人心,要往群山背後的陰影裡去。
霍燕山看了一眼天空,快步走進了得鹿宮——秉筆太監丘吉,正在隨侍。

  定遠侯重玄褚良和華英宮主薑無憂也在。

  霍燕山心中暗凜,感受到了一種不尋常。

  天子向來淵深不測,平衡拿捏得極穩。
往前私下召見幾位皇子皇女,都是大差不差的次數,也就是無棄皇子還在的時候,會見得多些。

  至於議事的場合,則幾位皇子皇女要麽都不在場,要麽都在場。
今天隻有華英宮主落座,倒是例外。

  這是否是某種立儲的傾向呢?

  這種傾向又是否是自己可以感受?

  如今的內官之首往前走了兩步,目不斜視,小聲稟道:“陛下,田安平已被鎖入兵事堂,篤侯親自看著……他請求陛見。

  皇帝像是沒有聽到,隻問道:“朔方伯確實是前去阻道?

  天子面前有一本奏章,奏章裡響起葉恨水謹慎的聲音:“朔方伯的確是喊著苗汝泰、柳神通、霸府仙宮等事,打破外圍封鎖,殺至田安平近前……但具體那一刻發生了什麽,因為登頂絕巔引起的天地潮汐,臣未能盡察。
趕到現場的時候,田安平已登頂成功,朔方伯也已經死去。

  皇帝又道:“定遠侯查到了什麽?

  重玄褚良半尷不尬地坐在那裡:“朔方伯正全力調查大澤田氏,重點是追溯昔年柳神通之事,更專注於霸府仙宮的傳承……苗汝泰確實是帶著這樣的任務出海。

  皇帝又點了一個名字:“丘吉,你為秉筆,且來分析分析——朕要你的私心看法,不要公開的錦繡文章。

  九卒統帥相爭,甚至出了人命,這可以說是國朝近十年來第一大案!

  這種事情內官最好是別沾邊。
但天子問了,就不許任何人逃避。
丘吉坐在為天子記筆的書案前,闆正得像一隻筆架,硬著頭皮道:“看來田帥以登頂來回應朔方伯的調查,朔方伯不太甘願就此退讓……”

  天子不置可否:“繼續。

  丘吉咬著牙道:“內臣以為,朔方伯或許有攜勢迫問,甚或跟田帥談條件的想法。
但應該不至於真的阻道,甚至直接害田帥的性命——同為九卒統帥,掀開舊案是求功,直接阻道是大罪,朔方伯沒理由為功而罪。

  天子自己不評價,但對華英宮主道:“無憂覺得,丘吉分析得如何?

  薑無憂身著王爵武服,英姿颯爽地坐在那裡,落落大方:“丘公公的分析合情合理。

  “那依你看,田安平為什麽一定要殺朔方伯,又是何來的勇氣呢?
”皇帝問。

  薑無憂很直接地道:“既然已經結仇,有機會就當場殺了,好過日後糾纏。
田安平殺朔方伯,無非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兒臣反倒覺得,朔方伯手上,並不存在什麽要挾田安平的證據,因為那證據若切實存在,朔方伯選擇的空間很大,當面威脅絕對不是一個好選擇。
而田安平本就是個膽大包天的人,他並不在意規則,他想的是——隻要不觸及底線。

  “至於他的勇氣……”

  “自然是他走出絕巔的這一步。
衍道真君放在景國也是國柱,在齊國更加意義重大。
他認為他絕巔之後跟柳神通的舊事就不再是事情,甚至懶得在朔方伯的追索下遮掩。
他也理所當然地認為,在朔方伯先違規的前提下,殺死朔方伯不是個大問題——”

  大齊皇女微微揚頭:“他願意告訴陛下,他誰都可以得罪,他什麽都不在乎,他能成為陛下手裡鋒利絕倫的長刀。
陛下若要仗之斬六合,就要容許他偶然沾染鮮血。
他希望陛下能夠重新給他畫一條底線。
皇權特許,天驕獨享。
他認為他是這個國家,不可或缺的人。

  “你怎麽評價?
”皇帝問。

  薑無憂言辭有鋒:“有恃而驕,驕乎近妄!

  “天底下最鋒利的刀,朕已經有了一柄。
”皇帝扭過頭來,看了重玄褚良一眼。

  薑無憂斟酌著措辭:“定遠侯相對來說……呃,心裡還是有親情的。

  重玄褚良默而不語,靜靜感受皇帝這繞了好幾個圈的敲打。

  天子卻不叫他沉默,又問道:“定遠侯還沒有跟朕講,你好好的秋殺軍不管,好好的侯府不住,竟派人去蒼術郡、靜海郡查起案來……查的是什麽?

  靜海高氏確實不簡單啊,這告狀告得也太快了。

  “臣查的其實是觀瀾客棧天字叁號房的線索,白骨邪神的痕跡,或許在其中……這白骨邪神乃幽冥神祇,據說已經降身現世。
”重玄褚良不得不坦白,但盡量攬在自己身上:“當年臣在陽國戰場,還斬了祂一刀,恐祂舊怨未消,想著還是提前解決了好。

  又補充道:“臣這就回去練兵……”

  “定遠侯練兵的本事,朕有什麽信不過。
”皇帝擺了擺手,又問:“那麽你查到什麽了嗎?

  重玄褚良不好意思地道:“才查了一個苗汝泰,就出了這件事。
剩下八個人還沒開始……田安平也在其中。

  瞧他這溫和靦腆的樣子,那裡沾得上“兇屠”二字!

  皇帝看了看他:“查吧,閑著也是閑著。
近期無戰事,朕也沒什麽事情給你做。

  重玄褚良很想問皇帝既然也這麽關心這件事,怎麽不索性讓巡檢府和打更人裡那些專業的查案人士來參與,他堂堂一個九卒統帥,擅長的是帶兵打仗,隻是被自己的不肖侄兒逼出來忙碌……可沒想拿查線索當事業!

  但話到了嘴邊,他隻道:“陛下聖明!

  被天子抓著小辮子,這回少說也要在軍營裡住上半年,才算能交代過去……也不知大胖侄子能不能懂點事,把剛出生的侄孫兒抱到軍營裡去看看老人家呢?

  回頭得問問太醫令,剛出生的娃兒去軍營,要注意哪些方面。

  皇帝頓了頓,忽道:“燕山啊,你說這個田安平,朕該怎樣處理他?

  霍燕山看了半天的戲,突然被叫到名字,高大的身形一下跪倒:“內臣隻是一張紙,宣陛下之字。
外朝之事,內臣萬萬不敢議之!
九卒統帥,豈有奴言?
內臣隻有一雙耳朵一張嘴,一顆忠君的心——心中不曾有什麽揣測,也不敢有!

  丘吉眨巴眨巴眼睛,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眼睛酸。
要不怎麽說人家是內官之首,能接韓令的位子呢!

  “你啊你。
”皇帝擡起手指,點了點霍燕山,卻也並不為難他,轉道:“華英宮主以為呢?

  薑無憂直接道:“此人目無法紀,心中沒有國家,不能再用。

  “哦?
”皇帝看著她:“田安平此人鋒銳絕倫,論兵略論修行,都是不世之才。
獨當一面不成問題,破陣當鋒更是利刃。
你不是說,田安平願為天子刀,他也多少還知道不觸及底線?

  “田安平有不去觸及的底線,比如他殺朔方伯,也要等到朔方伯先違規才動手……不是對這個國家的敬畏,是知道跨過那條線,會死。
”薑無憂平靜地道:“一旦知道跨過那條線他也不會死,那條線就並不存在了。

  皇帝淡聲問:“華英宮主沒有守住那條底線,長久駕馭他的信心嗎?

  “他或許在陛下給他劃出的底線上翩翩起舞。
”薑無憂拱了拱手,以示禮敬:“但兒臣的底線,是對這個國家的敬畏。

  皇帝仍然不評價,隻道:“依你之見,此人不能再用,那就隻能殺了——你打算怎麽殺他?

  霍燕山伏地一定,僵住不動。

  丘吉緊繃著握筆的手。

  重玄褚良仍是樂呵呵的表情。

  薑無憂沉默片刻,道:“兒臣殺不了他。

  “奇也怪哉!
”皇帝這時才有了幾分意味深長,看著她道:“朕予你天下之權,你怎樣殺不了他?

  “天下之權是從制度出,維護規矩,即是維護陛下的權柄。
”薑無憂慢慢地說道:“今田安平殺朔方伯,是以其阻道之名,雖不體國,未罪死也。
哪怕追溯過往,論其殺柳神通舊事……天子昔日已定論,不可再議之。
況且事久線湮,難得鐵證。
以此事殺絕巔,不足為天下憑。
其餘捕風捉影事,則更不能傷其分毫。
天子乃天下之主,更要慎用重柄,不可不罪而殺,不可妄殺重臣。

  她頓了頓:“今田安平不以死罪而死,則朝野何以安?
是以陛下雖予天下之權,兒臣不能濫用以刑殺。

  “那你要怎樣做呢?
”皇帝問。

  薑無憂的發簪都不是尋常發簪,而是一支長戈,刃是開了鋒的,一不小心就會斷發而走,頗能顯現她的殺伐果斷。

  但在這個問題上她尤其的謹慎。

  抿了抿唇,終道:“田安平畢竟是九卒統帥,國家重臣,又是帝國名門出身。
兒臣……暫時沒有想好,還要再想想。

  皇帝坐在台上,略略前傾,真如沉雲壓天低!

  那威嚴莫測的聲音,雖然並不高揚,卻叫人下意識地提心吊膽:“華英宮主以為,若是太子和養心宮主在此,他們可需要再想想?

  “他們不需要。
”薑無憂乾脆地搖了搖頭:“太子殿下政治手段高超,既有天下之勢可借,自會不著痕跡地把他逼到死路。
養心宮主……會繼續用他。

  今太子薑無華的政治手腕,是可稱諸嗣第一。

  而養心宮主薑無邪,自負雄略,他不會覺得天底下有他駕馭不了的人物,也不會覺得有人是不能用的。
能掌天下權,自可用天下人。

  皇帝看著這位磊落大方的華英宮主,隻是說道:“你也算知己知彼。

  薑無憂起身行禮:“兒臣隻是知天下之重,故而如履薄冰。
又智淺德微,思慮不敏,短時間想不出萬全之法……讓父皇失望了。

  齊天子什麽也沒有說,隻是站起身來。

  他盤坐在台上的時候,很是靜肅,仿佛和殿中所有關乎威嚴的布置一般,都是皇權的陳設之一。
但他站起身來的這一刻,關於大齊帝國的一切,便都鮮活起來。

  東國萬裡之威,便如龍擡頭!

  而皇帝在殿中走,其聲幽幽:“你們說說這個田安平,他希望朕怎麽樣?

  霍燕山伏地道:“他想……陛見天子。

  齊天子穿著寬大的袍服,走起路來似有祥雲隨身,這叫他顯得不那麽嚴苛:“當年殺柳神通,朕就給過他機會。

  他呵然回頭,目光在殿中幾人身上掃過:“朕要給他幾次機會呢?

  這難道隻是問並不在這裡的田安平嗎?

  殿中無餘聲。

  所有人都大氣不出。
所有人也都知道,最後的決定就要做出。
無論那個結果是什麽,所有人都隻能選擇接受。

  薑述是這萬裡河山之上的最高意志,最終結局。
逆之必死。

  皇帝很少直接說哪位皇子做得對,哪位皇子做得不對。

  他常常是直接做給皇子皇女們看。

  今日也如往日。

  在殿中踏出數步之後,天子開始下令:“斬雨統帥田安平殺朔方伯一事,案情複雜,事態可疑。
且殺人者與被殺者都是國家大員,帝國重臣,不可等閑視之。
朕令徹查此案,務必公正審理,不可有細節錯漏——著巡檢都尉鄭商鳴,親督此案。

  丘吉揮筆如飛,記下天子旨意。

  皇帝道:“此國家之痛,不可叫死者含恨,生者蒙冤。
對鮑易對田安平,都要公平。
要讓天下人心服口服。

  丘吉眼神帶驚,但握筆如輕羽,絲毫不影響書寫。

  皇帝又道:“霍燕山親自去宣旨,不要直接去北衙——田安平下獄待查,斬雨軍諸事,暫以斬雨軍正將鄭世代之。
你讓鄭世去北衙傳此令。

  霍燕山低頭垂眸。

  丘吉目光閃爍,懸筆而止。

  讓覬覦斬雨軍統帥位置已久的鄭世,去督促他的親兒子鄭商鳴去查斬雨軍統帥田安平的案子……雖說舉賢不避,這也太不避著人了!

  重玄褚良樂呵呵的表情不變,好像並沒有聽懂這道聖諭。

  但心中明白,這或許是對田安平來說最糟糕的結果!

  或許從一開始,天子不肯見田安平,便已經注定了這件事情的結局。
更別說天子還當著他們的面,公然跟華英宮主討論要如何殺田安平——這也是能夠討論的嗎?

  除非那已經是一個死人,絕無再用的可能。

  老鮑這次毫無疑問是做了蠢事,被一個後生晚輩找到機會宰了,也沒什麽可說。

  時間的苦澀和家族的重擔,把鮑剽姚變成了鮑朔方。

  天子對當年那位剽姚將軍,或許也是懷念的吧?

  對與之齊名的另一位呢?

  重玄褚良不去表露自己的心思,甚至不允許自己再去想。
故而又一轉念——田安平也是觀瀾天字叁裡九人之一,如果白骨邪神的線索就在田安平身上,接下來要怎麽去查呢?

  得鹿宮裡,各有各的沉默。

  霍燕山微步走上前去,細審了一遍丘吉草擬的旨意,確認旨上沒有一個字不同,這才取出天子行璽,規規矩矩地用了印。
又封好印盒,將聖旨捧上前來,恭恭敬敬地請皇帝檢查。

  齊天子雖有通天徹地之能,蓋傾天下之功,也還是認真地看了一遍自己的聖旨,這才揮揮手。

  霍燕山捧著這新出爐的聖旨,便急步而去了。

  這得鹿宮中的小議,按說這便結束了。
該處置的處置了,該敲打的敲打了,該教導的也教導了……但天子卻沒有立即叫眾人散去。

  反而他繼續往殿外走,走得雲淡風輕,漫不經心:“無憂,取你的方天鬼神,借朕一用。

  薑無憂本能地便下拜:“兒臣領——啊?

  她驚愕擡頭,戈簪割破了發髻,飛前而落。

  丘吉大驚之下‘啪’地一聲折斷了筆,立即離座,跪在地上請罪。

  兇屠重玄褚良悚然起身!

  大齊天子卻隻是看著殿外的天光,隨手一探,已將華英宮主那杆巨大的方天鬼神戟倒提在手中。

  天子提戟,紫袍微卷。

  “這朝堂之上,公卿私事,朕已是看得厭了!

  “天下之大,英雄何其多。

  他淡聲道:“朕與姬鳳洲——當有一會!

  本章6k,其中2k,為大盟“恰恰好好好”加(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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