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惠一直笑呵呵地聽着，到這才說話：“别，大家别因為她耽誤了休息，影響明天的工作，不值當。
”

　　過猶不及，這個活勝在持久，而不是量大。

　　把這些人累壞了，罵疲了，她們沒準好幾天提不起精神再去罵了。

　　兩個司機和宋喜來聽得一臉八卦，不過都不好意思當面打聽。

　　外面太冷，凍得都伸不出手，衆人匆匆挑好就進屋了。

　　程惠又坐車去了高家屯，一直開到了生産隊的大院子裡。

　　高啟山和幾個生産隊的人緊張地從辦公室裡走出來。

　　他們村就從來沒進過小車和卡車！

　　不對，前幾天倒是來了一輛吉普車，然後把村裡攪得人仰馬翻.....

　　這次又要幹什麼？
害怕！

　　結果車門打開，走下來的是程惠。

　　高啟山和身後幾個人都呆住了。

　　程惠笑道：“啟山叔，我們食品廠和搪瓷廠交換了一批福利，要了一車搪瓷制品。

　　“我想着隊裡的鄉親們都很需要，就拉過來了，想以殘次品的價格賣給大家，不知道大家願不願意。
”

　　說得好像這是無暇品，因為她的關系才當成殘次品一樣~

　　而這時候，就不能對外說這半車東西是她買的了，雖然買得便宜，但是也花了300多塊錢呢。

　　太有錢容易招人恨。

　　對面，高啟山幾個人終于反應過來了，頓時大喜。

　　“這種好事，還有啥不願意的！
”

　　“我這就把人都叫過來！
”

　　立刻有人進屋拿個銅鑼出來，哐哐哐一頓敲。

　　這就是集合開會的訊号，平時鑼聲一響，生産隊裡的人就得往這趕。

　　離得近的或者之前看見卡車就追過來看熱鬧的人很快就進了院子。

　　程惠忙了起來：“來幾個人幫忙卸車。
”

　　“這是我們食品廠換來的福利。
”

　　“我聽高枝說大家都很需要，就給大家拉過來了。
”

　　“東西都是好的，但是可以給大家一個殘次品價。
”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些東西都是程惠弄來的，裡面還有高枝點事。

　　總之，咋這麼好呢！

　　衆人七嘴八舌地誇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剛來的時候就發現了！
我是你公公的表姐，你叫我聲姑就行。
”

　　“我是高老三孫女，我得叫你姑，姑，聽說你在食品廠當了廠長？
你咋這麼厲害呢！
”

　　“姑，你們食品廠還招臨時工嗎？
我幹活、罵人都可厲害了！
”

　　程惠看着眼前這個四五十歲的女人，頓時哭笑不得。

　　“我們食品廠目前不需要臨時工，以後需要的話，肯定找你。
”她說道。

　　指望那十個人天天去為難朱秋芳，有些為難她們了。

　　什麼事幹時間長了都膩。

　　不如大家組隊，輪流去。

　　女人本來沒報多大希望的，結果沒想到得到了一句準話。

　　雖然是以後，但是以後“肯定”有她就行了！

　　“姑，你在這等着，我這就去找姓朱的！
”女人說完轉身就走，程惠叫都沒叫回來~

　　這人咋這麼實在呢！

　　周圍人反應過來，幾個本身輩分就低的頓時有樣學樣，攀起了親戚......

　　不過終于有人問道正題：“殘次品價是多少？
也挺貴的吧？
”

　　供銷社的殘次品随便定價，有的殘的少的，隻便宜幾毛錢，那還是買不起。

　　程惠指着已經放在地上的東西道：“一口價，盆4毛，杯1毛，其他2毛。
”

　　這是宋喜來給她的價，一折，她原價轉出去。

　　衆人一聽頓時驚喜了，好話又說了一籮筐。

　　不過更多的人是沖過去開始搶購了，那架勢，真的是搶。

　　賺便宜當然沒夠，搶一個是一個，自己不用還能賣出去！

　　程惠立刻對高啟山道：“跟他們說，每家每樣限購一個，不然村裡幾家有錢人就給包圓了。
”

　　“對！
”高啟山立刻大聲吆喝，又讓人控制秩序，衆人才慢慢安靜下來，排隊選購。

　　小隊的會計幫忙收錢。

　　但是隊伍外，也有幾個人抄手站着，一臉羨慕愁苦，有的人甚至在抹眼淚。

　　家裡一分錢沒有，就是打一折他們也買不起。

　　現在的農民真的太窮了，哪怕他們這裡離省城根本不遠，又是平原土地多，生産隊裡依然有人家連褲子都穿不上。

　　家裡兩口子就一條棉褲，一個人出門，另一個人就得在炕上呆着，下不了地。

　　程惠歎口氣，把高啟山叫到一邊，悄聲道：

　　“叔，這些東西我都是付過錢的，如果買不起的人家也想要，你可以出面說隊裡借錢給他們，什麼時候還随便。

　　“千萬别提我，我怕他們來找我借錢....”

　　高啟山聽前半段，心裡真想幫她宣揚出去了！
讓大家都知道知道她的好。

　　聽見後半句，趕緊打住。

　　确實，讓人知道小程有錢又心軟，那以後找她借錢的人肯定很多！

　　“你這孩子啊...”高啟山看着她，感歎一聲，出去找幾家真買不起的人說話去了。

　　至于那些明明買得起卻想占便宜的，沒門！

　　小程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突然，一個女人揪着一個小男孩的耳朵進來了。

　　進屋就踹了男孩一腳。

　　“快，給你嫂子道歉！
說你都是被逼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女人對男孩道。

　　男孩十二三歲，長得瘦瘦小小，唯唯諾諾的樣子。

　　程惠看見他一愣，她認得這男孩。

　　上輩子一年後，他因為偷了家裡的錢被母親追着打，一不小心掉進别人家地窖，中毒死了。

　　他媽當場就瘋了，一直癡癡呆呆的，見了村裡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就往家裡拽，說是自己兒子。

　　“怎麼了這是？
”程惠問道。

　　女人一愣，沒想到程惠還不知道這事，她頓時一臉窘迫，不知道怎麼開口。

　　周圍立刻有人幫程惠解惑了。

　　“之前不是有人往高遠單位寫信污蔑你嗎？
信就是他寫的！
”

　　程惠頓時驚訝地看着小男孩，竟然是他？

　　小男孩立刻吓哭了：“不是我...我不想的！
都是高強逼我的！
我不寫他就打我！
嗚嗚嗚。
”

　　高強，是朱秋芳和前夫生的第一個兒子，今年14歲了，已經跟朱秋芳一樣高，壯得小牛犢一樣，性格也很惡劣。

　　男孩的母親立刻道：“真是高強逼我兒子的，上面已經來人調查清楚了，大家都知道！
”

　　衆人七嘴八舌地應和。

　　程惠才知道這兩天發生了什麼，本地駐防已經派人來調查那封信的來龍去脈了，而且都處理完了。

　　結果她這幾天跟程睿早出晚歸，跟廠裡幾個臨時工都沒照面，就沒聽說。

　　剛剛倒是照面了，但是她們都忙着挑盆，一時忘了。

　　高枝倒是知道，但是她看程惠這幾天忙，打算等她忙完再告訴她。

　　程惠聽了半天也沒聽見關鍵點，問道：“上面怎麼處理的朱秋芳？
”

　　衆人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