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城來的知青，現在是她嫂子。
”程惠隻說這些。

　　倒是女人的信息被她套個幹淨，包括男人是幹什麼的，家裡有幾口人，生了幾個孩子，都上幾年級。

　　食品廠有幾個工人，都是什麼情況。

　　聽完心裡就有譜了。

　　陶娟一聽她是京城來得，話更密了，簡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三個人走了二十分鐘，就到了公社食品廠，就在公社的邊上。

　　其實整個公社就一條街，所有功能單位都在這條街上，街中間是機關、供銷社學校什麼的，街兩頭就是幾家不大的工廠。

　　陶娟進了大門就喊道：“廠長！
廠長！
快來啊！
我請了個活菩薩過來！
她說能救我們！
”

　　程惠.....換個稱呼，她擔不起！

　　“叮叮哐哐”從簡單的廠房裡跑出十來個人，每個人都一臉憔悴，表情驚喜。

　　但是看到陶娟身旁兩個小姑娘的時候，臉色頓時垮了。

　　高枝一臉興奮，左看右看，看他們的眼神就像在看...肥羊。

　　另一個更漂亮，還是個孕婦，氣質也很成熟，應該成年了吧？
但是看着她稚嫩的臉，水靈的眼，又不像！

　　哪個喪天良的欺負未成年小姑娘了？
！

　　郭大軍黑着臉訓道陶娟：“瞎胡鬧！
都什麼時候了還跟大家好逗樂子！
閑的你！
”

　　陶娟道：“她說她是京城來得知青!她家裡有人能管咱食品廠！
她知道咱們要關門的事情！
”

　　三句話讓對面十個人的眼睛也亮了。

　　郭大軍也瞬間換了副表情，伸着雙手熱情地走過來，抓着程惠的手使勁搖兩下趕緊松開，熱情道：

　　“失敬失敬！
快請進，外面冷，屋裡坐！
”

　　程惠和高枝，一眼就能看出兩人誰才是主導。

　　程惠淡定地走了進去。

　　上輩子她是年前聽村裡人說，買不到槽子糕送禮，才知道公社這小食品廠倒閉的事情。

　　重生歸來，她想到過無數條發家緻富的方法。

　　食品廠就是一條線。

　　現在它又主動撞到她面前，那就是她們的緣分，就從它開始吧。

　　......

　　說是食品廠，其實就是個大院子，幾間磚瓦房。

　　一間廠長辦公室、一間倉庫、一間生産車間，一間員工工作室，換衣服、吃飯、休息的地方。

　　程惠每間都看了，最後停留在車間。

　　她摸了一把剛剛冷卻的烤箱道：“50年代蘇聯産機器，比我年紀都大。
”

　　這烤箱厲害了，燒煤的。

　　廠長眼睛更亮了，外行可不知道這機器是蘇聯産的！
更不能說出年代！

　　這小姑娘家絕對有人對口！

　　他想得不錯，程惠的親大哥就是學機械設計的，現在在京城一家設計院當個設計師...助手。

　　但是程惠能認識這機器，是因為她上輩子自己就是學機械的，後來跳槽過幾家公司，設計過很多不同種類的機械，後來開了一家小家電公司。

　　她也不想工作，她也想出去找女兒，但是高遠親自去比她合适。

　　而找孩子需要錢，大量的錢，高遠沒空，就得她努力了。

　　“我們談談吧。
”程惠回神，說道。

　　“好好好，我們好好談談！
”郭大軍熱情地把人領進廠長辦公室，把其他工人都攆了出去。

　　他比陶娟懂事，這麼大的忙人家當然不會白幫。

　　但是，他搓搓手道：“你也看到了，我們廠很窮，你可以出去打聽，我們已經半年沒發工資了！
”

　　怕她拒絕，郭大軍接着道：“但是我跟你保證，隻要我們廠不倒閉，我們的工資發下來...”

　　他一咬牙道：“我們廠十一個工人，每個人給你1個月的工資！
大概就是400塊錢。
”

　　“哇！
”高枝已經沒見過世面地驚呼起來。

　　她敢肯定，他們高家屯沒有一戶人家能拿出400塊！

　　郭大軍隻盯着程惠看。

　　看到她面無表情，心沉了下去。

　　小姑娘胃口比較大啊.....

　　“我不要你們的錢。
”程惠道。

　　“咦？
”郭大軍和高枝都看向她。

　　他們遇見活雷鋒了？

　　“我要當你們廠的，副廠長。
”程惠道。

　　“咳咳咳！
”郭大軍一頓猛咳。

　　高枝則是崇拜地看向程惠。

　　京城來的人就是不一樣，腦子就是好使！

　　400塊錢是一錘子買賣，當了副廠長卻是一輩子的買賣！

　　一年工資就有400吧？

　　一輩子就是....多少？

　　她沒學過算數，扒拉不明白了。

　　郭大軍冷靜下來了，笑道：“行啊！
隻要你能讓我們廠不倒閉，我們廠正好有個副廠長的缺呢！
給你又何妨？
！
”

　　百裡外的省城食品廠工人幾千上萬，小縣城的食品廠工人幾百。

　　他們這個小破公社食品廠，算上他十一個人。

　　在農村人眼裡也是吃公糧的，了不得了。

　　但是在城市人眼裡，啥也不是。

　　他們這十一個人，原來都是縣食品廠的，都是因為得罪了領導被發配過來的！

　　當時誰不是哭着來的？

　　難得這姑娘現在看得上。

　　不過因為這個，郭大軍的眼神又有點懷疑了....

　　家裡人如果真有本事，那不是随随便便找個好工作？
何必...嫁給一個農村人，稀罕他這小破廠的副廠長？

　　程惠的下一句話讓他的懷疑更深。

　　“說說吧，上面是怎麼跟你們說的？
是下了通知，讓你們限時解散？
還是如果業績再不達到什麼标準，才要解散？
”

　　郭大軍的心更沉，這話說明她沒有什麼内幕消息！
沒準隻是在哪個路人那聽說他們要倒閉。

　　他笑不出來了，淡淡道：“下了通知，年後就解散了。
我現在就是讓你當這個副廠長，你也沒有工資領，更沒有過年福利。
”

　　他以為這兩個小姑娘是圖這個來的，膽子倒是挺大。

　　程惠一邊挽袖子一邊笑道：“話不能說得太早，隻要聽我的，我保證我們廠今年的過年福利，是全縣頭一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