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軍眼珠子确實紅了，急得直搓手。

　　不管是面粉和雞蛋，這都是公家的東西！
怎麼能動呢？

　　雞蛋的錢雖然是程惠墊的，但是他們以後也是要還的，所以還是公家的。

　　還沒等他糾結好怎麼開口不得罪程惠，程惠已經做好了一大鍋疙瘩湯，然後非常公平地給一人盛了一碗。

　　包括他手裡，都被塞了一碗。

　　“都吃吧，以後我們廠的福利加一條，管一日三餐。
”程惠道。

　　“好！
”王會第一個應和！

　　其他人紛紛附和：“好！
太好了！
”

　　“謝謝副廠長！
”

　　“副廠長真好！
”

　　“副廠長深明大義！
”

　　“副廠長...愛民如子！
”

　　郭大軍.....“快吃吧！
吃都堵不上你們的嘴！
”

　　他不能說别的了，再反對又是跟所有人作對了！

　　程惠又對郭大軍道：“集體的東西私人不能動，但是集體可以動。
現在沒有人在動集體的東西，我們是在享受合理的員工福利。

　　“你是沒見過那些大廠，他們不但有員工食堂，他們還給員工發各種東西，從食品到服裝，一應俱全。

　　“他們還給員工分房子！
建學校，建醫院！
看病、上學，都不花錢。

　　“這些福利，我們以後都會有的！
就從小小的食堂開始吧。
”

　　衆人聽得熱血澎湃，心底滾熱。

　　主要是疙瘩湯剛出鍋，有點熱。

　　但是他們頭腦還是很清醒的，程惠說得這些福利他們都知道，遠的不說，就說原來的縣食品廠，就給員工分房子。

　　雖然沒有自己的醫院、學校，但是有自己的幼兒園。

　　但是他們這小小的公社食品廠，别倒閉就燒高香了，還分衣服分房子？

　　還是喝湯吧！

　　“哎呀，副廠長，你這疙瘩湯怎麼做的？
怎麼這麼好吃！
”

　　終于有人嘗出味了，驚訝道。

　　程惠謙虛兩句，親手盛了滿滿一大碗疙瘩湯，雙手遞給不知道該留還是該走的孫鐵梅。

　　“剛剛我還沒來得及介紹這位女同志，她是我們高家屯生産隊的婦女主任，也是我們廠現在最重要的合作夥伴！
沒有她，我們廠就得原地倒閉！

　　“隻有得到她的幫助，我們才能真正走出絕境！
”

　　衆人都端着碗，看着孫鐵梅....有些浮誇了吧？

　　孫鐵梅也尴尬地不敢接碗。

　　程惠轉頭問道老黑：“你能在一個小時之内收到60個雞蛋嗎？
”

　　老黑傻眼，搖頭，他不能。

　　他是城裡人，周圍鄰居也是城裡人，隻會吃雞蛋，上哪收雞蛋去？
黑市嗎？
想在黑市買到雞蛋那得看運氣！

　　“你能嗎？
”程惠又問道王會。

　　王會瘋狂甩頭，非常配合道：“我不能！
”

　　他也是城裡人，他也隻會吃雞蛋。

　　其他人就不用問了，别看他們落魄了，但是他們都是城裡人！

　　城裡人不許養雞，吃雞蛋隻能去副食品商店買，每個月還定量。

　　多的時候一斤，少的時候沒有。

　　“孫同志的功勞不僅僅是這60個雞蛋，我已經跟她達成了初步合作協議，在縣食品廠分配給我們足夠原材料之前，我們都得靠孫同志周旋，才能繼續生産，把工廠運作起來，才能補發工資。
”程惠道。

　　衆人終于聽懂了。

　　在縣食品廠給他們足夠的原材料之前，他們都得靠孫鐵梅提供雞蛋。

　　縣食品廠什麼時候能給他們足夠的原材料？
這個他們心裡真沒底。
人家就從來沒給過足夠的！
特别是雞蛋！

　　以前他們隻能抻脖等着，人家不給食就得餓死。

　　現在有了程惠帶頭，打開新思路，隻要他們自己能弄到雞蛋，就可以繼續生産，起碼先把工資補齊了。

　　而收雞蛋，真的得靠孫鐵梅。

　　衆人看着孫鐵梅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

　　“孫同志，我敬你一碗！
”老黑端着碗跟孫鐵梅的碗碰了碰。

　　他兒子正要結婚，需要錢。

　　關鍵是這時候他要是失業回家了，家裡多個吃閑飯的，這婚事沒準得黃！

　　那他甯願一頭紮鍋爐裡把自己煉了！
也不想連累兒女。

　　“孫同志，我也敬你一碗。
”郭大軍也端着碗過來碰了碰。

　　程惠的餅畫得太大，他吃一口就飽了，不過也聽懂了。

　　她确實沒有動集體的東西，她是副廠長，隻是給廠子定了新福利。

　　各個工廠允許自己定福利，他們廠的福利就是提供員工一日三餐，怎麼了？

　　沒毛病！

　　心結解開了，頓時覺得這疙瘩湯更好喝了！

　　衆人都是如此，他們比郭大軍想得少一些，他們隻想着以後能吃上免費的一日三餐，就像喝醉了一樣高興。

　　而他們能吃幾天，要看孫鐵梅能給他們收來多少雞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衆人頓時對孫鐵梅無比熱情。

　　孫鐵梅也感覺自己喝得不是疙瘩湯，而是二鍋頭，特别上頭！

　　原來她不是在投機倒把，她也不是在蹭飯，她是如此的重要！

　　她也醉了，拍着胸脯保證方圓百裡有多少雞蛋，她就給他們收來多少雞蛋！

　　這酒勁兒一路冷風都沒吹醒，回到家還了馬車，孫鐵梅就挎着籃子騎着自行車出門了！

　　高啟山問她去哪，她說道：“我要去拯救一群可憐的人！
”

　　高啟山......“啥時候回來啊？
中午飯誰做啊？
”

　　......

　　程惠已經被陶娟扶着上了火車。

　　綠皮火車又高又陡的台階真是太不友好了。

　　好在現在出門的人不多，這又是個近途通勤火車，車上人少，不至于擠到她這個孕婦。

　　其實昨天高枝少算了1塊錢，她昨天還墊了一塊錢牛皮紙錢呢。

　　所以剛剛買了4個人的火車票，兜裡正好幹幹淨淨，一分不剩，連回來的車票錢都沒有。

　　所以此行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他們所在的阿縣離省城很近，幾十年後，阿縣甚至會變成省城的一個區，開車幾十分鐘就到。

　　現在火車卻要一個小時。

　　下了火車，出來就是人來人往的省城火車站。

　　“這是個好地方，人多！
出差的人一般都有錢，要不我們在這賣吧？
”陶娟道。

　　“在這賣，拉低了我們威風蛋糕天下第一糕的檔次。
”程惠道。

　　陶娟、王會、李鹽：？
？
？

　　威風蛋糕什麼時候成天下第一糕了？
自封的也可以嗎？

　　“那我們去哪賣？
”她問道。

　　“去省城百貨大樓。
”程惠問道她：“知道怎麼走嗎？
”

　　陶娟搖頭，但是聽出她的思路了，說道：“去百貨大樓不如去秋林商場，秋林商場才是全省最好的商場！
去那的人也多，也有錢。
百貨大樓在它面前，隻能是老二。
”

　　程惠笑了，她當然知道本省鼎鼎有名的秋林商場，但是她要找的，就是那個萬年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