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時候,狼群果然下山了。
首當其沖的便是半山腰原本趙家的宅子,不過,裡面的人都搬到餘家來了。
沒有食物的味道,狼群繞過半山腰和山腳下劉家剛建的宅子,直奔餘家的鄰居錢家的院子。
錢家的院子裡養了一百多隻鴨子。
雖是災年,鴨子不像雞,需要搭很多糧食。
鴨子隻要白天的時候往池塘裡一放,就能自行覓食,小魚小蝦蝸牛河蚌都是它們的飼料。
這一百多隻鴨子,毛氏準備養到秋末,再陸陸續續賣出去。
恰逢九月十五,月色明亮如水,餘海攀上自家的牆頭,能清楚地看到被圍困的錢家。
錢家周圍也挖了些陷阱,也起到了一些作用,困住了幾匹野狼。
可狼群的數量太多,饑餓的狼群有的一次又一次嘗試跳上牆頭,有的用身體激烈地撞擊着錢家殘破的木門……
錢家後院的鴨子叫得震天響。
錢家的牆頭沒有餘家的高,狼群幾次縱躍之下,居然被幾匹比較精壯的狼跳上了牆頭。
餘小草趴在屋頂上,擔心地看着錢家,小聲地問道:“爹,你确定錢叔和錢家嬸子一家不在家嗎?
”
“嗯!
前天的時候,你錢叔就說晚上到你錢嬸子的娘家去住。
昨天傍晚,我看着他們一家出的村子。
”餘海手中拿着弓箭,目光在月色中閃着耀眼的精光。
餘小草這才放下心來,她聽到鴨子發出的慘叫,惋惜地道:“可惜了錢嬸子養的那一群鴨子,估計要成為狼群口中晚餐了!
”
餘海雖然看不到錢家後院的情形,猜測道:“應該損失不大!
你錢叔離開的時候,後院通往池塘的門的打開的。
鴨子受到驚吓,應該會忘池塘裡跑。
鴨子肯定會被狼群糟蹋一些,但不至于全都咬死了。
”
餘小草往房頂最高處爬去,借着月色,她能隐隐約約看到湖面的方向有雜亂的漣漪,應該是鴨子遊進去留下的痕迹,當即放下心來。
朱俊陽老神在在地坐在房頂上,看着餘小草露出放松的表情,口中譏諷道:“都自身難保了,瞎替人操什麼心?
”
餘小草奇怪地扭頭看了一樣朱俊陽如履平地般的坐姿,再看看自己狼狽地趴着的動作,撇撇嘴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
“狼群在錢家找不到食物,自然會轉移目标的。
餘家是緊鄰着錢家的,你說說狼群下一個目标是誰?
”朱俊陽表示鄙視餘小草的智商。
平時多聰明的一個人,現在腦子怎麼不夠使的了?
難道被狼群吓昏頭了?
下一個目标是誰?
很明顯!
餘小草苦笑着看到狼群撞開錢家的門後,又從後院竄出,一部分已經朝着餘家的方向飛奔而來。
“準備!
各就各位!
!
”朱俊陽對自家十幾個侍衛發号施令。
一個個竹梯架在餘家的牆頭上,一位位身手矯健的侍衛攀上牆頭,一把把弓箭對準了牆外。
餘小草依舊趴在高高的房頂上,把一塊肉拴在竹竿上,像釣魚一樣,把誘餌伸出牆面以外。
最先來到的明顯是狼群的頭狼,它依然記得錢家牆外的陷阱,停在餘家牆頭外不遠處觀望着,并且對身後的狼群短促地嚎叫一聲。
大部分狼群都停在頭狼的周圍。
但狼群中不乏被饑餓沖昏了頭腦的笨狼,它們嗅到了肉類的香味,不顧頭狼的警告,朝着誘餌的方向沖了過來。
一頭高大健壯的灰狼,高高地跳起,長大腥臭的嘴巴,朝着餘小草手中拎着的肉塊撲了過去。
小草敏捷地把竹竿往上一提,灰狼咬了個空,直直地朝地上落下去。
它的蹄子剛剛沾地,就聽幾聲“咔嚓咔嚓”輕響,腳下踩空,落在了深深的陷阱中。
陷阱裡削得銳利的竹劍,刺入灰狼柔軟的腹部,登時血腥味彌漫空氣中。
另外兩隻餓狼,想要争奪肉塊,在灰狼落下時已經跳起,也沒能幸免于難。
三頭狼被困陷阱,或多或少受了傷。
陷阱裡面大,口小,想要爬上來是不太可能的!
餘小草在屋頂挪了挪位置,在另一個陷阱的上面,把肉塊放了下去。
這次,她把肉塊放得很低,幾乎要沾到地面了。
本來有些退縮的饞嘴狼,又一次蠢蠢欲動。
餘小草扭過頭,對小郡王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道:“怎麼樣?
咱釣狼的本事還不錯吧?
”
朱俊陽提醒她:“主意看底下,小心樂極生悲……”
他的“悲”字剛吐出口,就看到餘小草手中的肉塊,被一隻瘦骨嶙峋的老狼叼住。
這頭老狼雖然咬住了肉塊,可仍未能免于掉落陷阱的悲劇。
即使掉下陷阱,老狼仍未放棄嘴裡的肉塊。
而餘小草猝不及防之下,被老狼拽得往院牆外掉落,眼看着半截身子已經出去了。
一直注意這邊的餘海,目眦欲裂地吼了一聲:“草兒,快丢掉手中的竹竿,快丢掉!
!
”
事情就發生在眨眼之間,餘小草想要扔掉手中的竹竿已經來不及了。
她感覺自己的重心早已移出房頂,直朝着地上幾個虎視眈眈的惡狼掉落。
要是就這麼落下去的話,要麼跟剛剛那隻老狼一樣,掉落陷阱,身上被竹劍穿幾個窟窿;要麼掉落狼群之中,被撕成碎片……
情急之下,餘小草還不忘跟小補天石交流:“我要是掉陷阱中受傷,你能保證我不死嗎?
或者掉落狼群中,你能讓狼群不咬我嗎?
”
【不傷到要害,應該可以。
要是掉狼群裡,估計本神石來不及做出反應,你就會被咬得千瘡百孔。
這些狼群大多數都是吃過人的惡狼,不像大灰那樣好馴服……】小補天石還一本正經地回答她的問話。
“那完蛋了!
看來小湯圓你要換個主人了……”餘小草心中極不甘心,穿越不過兩年多,她還沒享受夠父母的關愛,兄弟姐妹的友愛;還沒來得及嘗試愛情的甜蜜。
難道就這麼悲劇地喪生狼口了?
身子一點點滑出牆面,餘小草心中充滿了絕望,緊緊地閉上了雙眼,兩行淚水順着腮邊滑落……
就在她幾乎整個人都滑出牆面的時候,突然腳脖子一緊,身子晃蕩了一下,垂直九十度地倒挂在牆外,鼻子跟青磚來了個親密的接觸。
餘小草眼睛裡的淚水嘩嘩地往外湧,鼻子好痛啊!
這是鼻子被撞擊後的生理反應,好嗎?
“别哭了!
膽小鬼!
!
有爺在呢,怎麼可能讓你掉下去?
”小郡王的聲音從腳邊的方向傳來。
餘小草一扭頭,看到自己的腳脖子被小郡王抓着,那家夥欠揍的表情在月色中清晰可辨。
見餘小草看過來,朱俊陽還故意晃了晃抓着她腳踝的手。
然後,餘小草就像條死魚似的,身子随之搖擺了幾下。
“小心!
”餘小草頓時覺得腳脖子一緊,自己的身子被往上提了幾公尺。
一股腥風飄過,眼角一排白森森的牙齒朝着她快速逼近。
在距離她頭頂不到兩公分的地方,停頓了兩秒,那排牙齒又飛快地墜落。
餘小草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惡狼,朝她撲過來,然後又掉進她下面的陷阱裡。
餘小草氣得七竅生煙,臉因為充血而漲得通紅。
她朝着小郡王猛吼一聲:“你是把我當誘餌使啊!
你差點害死我了,知不知道!
!
快把我拉上去!
!
”
誘餌最終的下場如何,看看陷阱裡那隻死不瞑目還依然緊緊叼着的肉塊,就知道了!
朱俊陽也驚出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他反應快,小丫頭的腦袋就被惡狼給咬掉了。
他趕緊手中一使勁,另一隻手抓着小草背後的衣服,把她拎上來後,輕手輕腳地放她坐在屋頂上。
“好啦,别哭了!
剛剛是爺的錯……不是沒讓你受傷嗎?
”朱俊陽見餘小草眼淚嘩嘩地淌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間,小心地說道。
餘小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摸摸自己的鼻骨——好疼!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的鼻骨并未斷掉。
這裡又沒有整形機構,鼻子斷了會醜一輩子的,好嗎?
朱俊陽捏着她尖尖的下颌,撥開她的手,仔細地看了看,道:“鼻子這是怎麼了?
不會撞牆上撞癟了吧?
好像青了一塊,沒流血,應該沒多大事!
”
“你走開!
!
”餘小草扒拉開小郡王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像什麼樣?
這動作就跟纨绔調戲良家女子似的。
男女授受不親,雖然老娘身體才十歲,也過了七歲不同席的年紀了,好嗎?
朱俊陽剛想說什麼,被餘小草的驚叫聲打斷了:“該死!
狼群又去撞門了!
!
這些可惡的家夥們,肯定是準備故技重施,想撞開咱們的門,沖進來!
!
”
朱俊陽不慌不忙,搓着手指,指尖潤滑如脂的觸感讓他感到陌生。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他擡起頭望向院門的方向,輕聲道:“放心吧,沒事的!
你家的門結實着呢,門闩換成了鐵棍,狼群休想撞開!
”
接着,他又揚聲道:“一組準備,射殺狼群,瞄準,放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