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餘記鹵菜店,屬于兩家合營的。
她出資金和方子,大姑一家經營管理,年底分紅四六開。
去年年底的時候,小草收到表哥劉俊平送過去的分紅,還訝異銀子的豐厚度呢,還一再追詢,生怕大姑多分利潤給她呢。
現在親眼看了,才相信表哥當初一再的保證。
照這麼看,今年的分紅還要更豐厚些呢!
看着有序排隊等待批發的隊伍,餘小草和劉曉燕姐妹倆,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突然排隊的人群中,出現了一個她們熟悉的身影:花白的頭發,蒼老的面容,略帶兇狠的吊梢眼,嘴角深深的法令紋,令她看起來更顯刻薄——這不是小草的便宜奶奶張氏嘛!
張氏已經消失在小草她視線中兩年多了,她都快記不起有這個人了。
經過這兩年,張氏看起來老了許多,以前挺直的腰闆也彎了,臉上的皺紋像被刻上去似的,頭發白了一大半。
看到她,小草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爺爺。
老餘頭這些年經過小草藥膳的精心調養,和靈石水的滋養,原本孱弱的身體變得硬朗起來,大哥寫信說農忙的時候,爺爺幹活的勁頭比年輕人還足呢。
或許是胖了的緣故,臉上的皺紋也顯得少了許多。
如果此時他跟張氏站在一起,比他小七八歲的張氏,看上去絕對像他的老姐姐!
劉曉燕輕輕歎了口氣,道:“自打從東山村搬出來後,張氏就一直從咱們店裡拿貨,在城南的菜市場擺攤出售。
以前她在家中隻動動嘴皮子,使喚别人幹活。
現在為了供小舅舅讀書,維持兩人的生計,哪怕風吹雨打、日曬雨淋的,也要出攤子買貨。
好在咱們的鹵肉很有市場,聽娘說她年輕時候也不是懶人,生意做得還不錯。
據說,現在已經在菜市場裡租了不小的鋪子,除了賣鹵菜外,還從菜農手中批了些蔬菜賣……”
“小叔呢?
聽說今年他考中了秀才。
她的辛苦也不算白費吧?
”想起剛穿越過來那會兒,一家人被她磨搓的不成人形,餘小草對她生不起半點同情來。
劉曉燕點了點頭,道:“娘雖然痛恨張氏的狠心,卻對跟她同父異母的小舅舅狠不下心來。
三不五時地去小舅舅的學堂,給他送點吃的用的。
外公也不時托人給他捎點銀錢過來。
”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自從張氏犯的那些事公布于世,從東山村搬出來後,小舅舅仿佛成長了許多。
以前的浮躁、自私和取巧,全都抛開了,一心撲在學堂中。
努力了兩三年,終于如願考中的秀才。
不過成績比較靠後,不像咱們小石頭有廪米可以領。
我娘向他們學堂的先生打聽過了,先生說以小舅舅的天分,将來能勉強考中個舉人,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進士什麼的,就不用想了!
”
如果小叔能考中舉人,每年有皇糧可以吃,還可以減免賦稅。
張氏再做幾年生意,存些銀子買些田地,哪怕自己不耕種,租賃給别人也是一筆進項。
那樣的話,爺爺對這個小兒子的挂念和憂心,是不是能放下一些了?
張氏這時候也看到了小草,她的臉色明顯變了一下,跟小草交會的眼神迅速躲閃開去,将自己瘦小佝偻的身子,往前面人身後躲了躲。
小草被加封為郡主的消息,也傳到了府城。
大姑和大姑父覺得與有榮焉,不但買了最長的鞭炮放了,而且連着三天鹵菜八折銷售。
津衛府的知府大人任期已滿已經調回京城了,現在餘記鹵菜店的後台更硬了。
靠山除了陽郡王外,又多了一位皇上親封的郡主。
這也是餘記鹵菜店越賣越火,卻沒有人敢過來找茬生事的很大原因。
當時,張氏就在進貨的人群中。
看到小草大姑一家揚眉吐氣、意氣風發的臉,她的心中悔得腸子都青了。
如果當初她對小草一家好一些,不那麼苛刻偏心,她也能跟着沾光。
說不定,此時她正跟老頭子一樣,成了家裡的老封君,甚至能跟着住進京城的大宅子裡,有成群的丫鬟仆人伺候着,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惜,後悔也已經晚了。
自從她暗中害了小草親奶奶的事曝光後,餘家就跟她形同陌路,相看兩厭了。
張氏躲開了小草的視線,生怕身為郡主的她,想起自己以前的罪孽,讓人把她抓進牢裡。
她一把年紀了,坐牢甚至殺頭都無所謂。
可是她擔心,因為她不受餘家待見的小兒子,會受到牽連。
即使餘家顧念親情,放過小兒子,可是離了她,小兒子失去了生活來源,如何能專心做學問?
張氏決定,以後見了餘家人就繞道走,即使繞不過去也放低姿态陪笑臉。
隻要他們不追究她以前犯下的過錯,她甚至可以跪在她們面前乞求原諒。
她也是小人之心。
她未出現之前,小草早已将她抛之腦後。
再說了,一個将近六十歲的老婦,每日還要奔波勞累,不但要養活自己,還要養活小兒子一家。
在小草看來,生活的艱辛和苦難,是對她最好的折磨和懲罰。
在府城住了兩天,又把水晶淆肉、捆蹄,和周黑鴨甜辣和麻辣的方子,交會大姑和曉燕表姐。
距離過年還有二十多天,上了新品種的鹵菜店,生意會更加火爆。
離開府城,她又在唐古停留了兩天。
唐古的大棚蔬菜和瓜果,全部被餘家壟斷。
餘家這兩年田地已經突破三千畝,是唐古周邊最大的私人農場。
兩千畝農田種了高産的冬小麥,剩下的一千多畝,入秋以後全都架起了大棚。
唐古及周邊州縣的蔬菜商、大酒樓,都從餘家采購新鮮的蔬菜和瓜果。
大棚蔬菜和瓜果的價格,都比應季的時候貴上幾倍甚至十來倍,其中的利潤可想而知。
想竊取大棚養殖技術的,并不是沒有。
可是單塑料薄膜這種東西,隻有朝廷工部底下的作坊能生産出來,而且産量極低。
不是什麼人都能搞到的!
京中的大棚被皇家壟斷,其他的權貴不是不眼饞。
不過,與皇室争利的事,傻子才會做。
有心眼活泛的,在距離京城較遠的州府嘗試過,有的宗室還在自己的封地弄起大棚。
可沒有小草的靈石水作弊器,又缺乏種植的經驗,蔬菜和瓜果長得歪瓜裂棗的,連成本都不一定能收回呢。
這些人嘗試的失敗,讓其他蠢蠢欲動的宗室權貴,息了效仿的心思。
大棚養殖技術,依然是一家獨大。
現在正是大棚蔬菜和瓜果熱賣的時候,餘家除了在東山村打理藥坊的餘小蓮,其他人都在莊子裡忙活着。
就連這幾年越顯年輕的老餘頭,也跟着摘菜稱菜,忙得不亦樂乎。
盡管家中請了不少長工,人手盡夠了,可老餘頭幹勁十足,就是閑不下來。
一家人見他越忙精神頭越好,也就放任他跟着忙來忙去了。
“爹,娘!
你們的草兒回來啦!
!
”遠遠地看到倉庫門前忙着過秤和算賬的爹娘,餘小草老遠就扯開嗓子吼開了。
隐隐聽到小女兒的聲音,餘海兩口子還覺得自己幻聽了呢。
莊小莫眼尖地看到了遠處騎在紅馬上,飛奔而來的嬌小身影,咧開一抹笑容,忙對餘海柳氏道:“餘叔、嬸子,是小草回來了!
你們快去迎一迎吧,我這兒不急。
”
莊小莫自從倭患之後,在東山村落戶了。
随着年齡的增長,他愈加肯定了心中對小蓮這個能幹的小姑娘的心思。
可是,看着餘家愈來愈大的家業,莊小莫覺得倍感壓力。
雖說餘叔餘嬸對他像親兒子一樣,時不時地送好吃的過來,自己的衣衫鞋襪,幾乎都是出自餘嬸之手。
可是已經十七歲的他,心中很清楚如果想要求娶餘小蓮的話,光有人品和誠意是不夠的,還要給她創造一個充裕的生活環境才行。
于是,當去年小草回來督促建造了蔬菜大棚時,提及了京中蔬果鋪子的事。
莊小莫聽了,心中靈機一現,決定在唐古也弄個專門銷售大棚蔬菜的鋪子。
他手中的資金不多,本來想先在菜市場租個攤位,從擺攤開始。
餘叔聽說了他的想法後,表示大力支持。
可他擺攤賣大棚蔬菜的打算,被餘叔推翻了。
經餘叔一分析,他心中一片恍然。
去菜市場買菜的,大多是平民,誰吃得起價格昂貴的反擊蔬菜?
最後,餘叔為他提供了“創業”資金,在唐古城西的富人區租了兩間鋪子,開起了唐古第一家精品蔬果鋪子。
當然,這資金算他借的,賺了錢他會分批還給餘叔的。
去年秋冬,莊小莫的蔬果鋪子就賺了個滿缽金。
餘家的大棚隻提供批發服務,零售除了幾家老主顧,其他一概不接待。
唐古向來不缺有錢人,這麼一來,莊小莫鋪子裡的大棚蔬菜就變得炙手可熱了。
為了進貨方便,他買了個驢車。
每天天不亮趕車到郊區去進貨,上午中午忙着賣貨,有時候生意好的時候,下午還要補一車貨。
每天忙碌卻又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