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
那可是金貴玩意兒,除了鎮上有錢的老爺誰能買得起?
咱們村耕地少,也沒有養牛的。
不過,隔壁村馬大伯家有架驢車,忙時幫人拉貨,閑時往鎮上拉人。
”餘小蓮叽叽喳喳說了一通。
餘航似乎明白了她要做什麼,想了想道:“家裡柴火還夠燒一頓的,要不我陪你到鎮上走一趟?
”
餘小草當然樂意了,她忙不疊地點點頭。
她是想自己去呢,可不知道路呀。
餘小蓮見哥哥要陪妹妹去鎮上,心裡也是想去的。
不過,她知道如果自己也跟着的話,家裡所有的活計都會落在娘親的身上。
看了看小妹蒼白的小臉,小蓮放下手中的鐮刀,悄聲道:“你們等我一會。
”說着,跑進了院子。
不一會兒,在兄妹倆迷惑不解的目光中了,小蓮重新飛奔而出,神秘兮兮地取出一個小布包,從布包的縫隙中摳出幾個銅闆,笑着道:“小妹還是第一次去鎮上呢,還是坐驢車去吧!
”
“你怎麼會有銅闆兒?
”餘航很是詫異。
家裡的所有收入,必須上交,由奶奶統一保管。
以奶奶死摳的性子,神仙也别想從她手中摳下一個銅子兒。
小蓮故作神秘地笑笑,左右看了看,小聲道:“尤大夫不是教咱們辨過草藥嗎?
我打豬草的時候,看到草藥就挖起來攢着,賣到藥鋪裡,也能得幾個銅闆。
本來是打算買些糖,留給小妹喝藥後改改味道的。
”
餘小草手中捧着六個銅闆,心中很是感動。
她也不磨叽,收起來道:“這幾個銅闆算我借你的,以後有了銀子,一定加倍還你。
”
“自家人,說什麼借不借的!
天不早了,再不出發趕不上鄰村的驢車了。
你們早些回來,要不奶奶又要罵難聽的了!
”小蓮爽利的性子不知道随了誰。
不過,餘小草挺喜歡她這樣的。
餘航接過妹妹手中的瓦罐,兩人快步朝鄰村走去。
不到兩刻鐘,就看到馬大福趕着他的驢車,出了村口。
雖說坐車一人隻兩個銅闆,這年頭願意出錢坐車的還真不多。
驢車上,隻兩個帶了雞蛋或青菜趕早市的婦女。
籮筐、籃子倒是擺了不少。
“馬大伯,我和妹妹要去鎮上,帶我們一程呗!
”餘航跟爹爹去鎮上賣了幾次獵物,曾經坐過馬大福的驢車。
有生意上門,馬大福自然不會把人往外推,他笑着道:“是大海兄弟家的小沙啊!
這是你妹妹小蓮吧?
快上來!”
車上的婦人,不好意思地把籮筐挪一挪,騰出一塊不大的地方。
餘航托着妹妹的腋下,把她抱上車。
自己坐在馬大福旁邊的車轅上。
餘小草嘴角抽了抽,被一個十歲的孩子抱起來的感覺,真是說不出的滋味!
小毛驢“得得得”地往前跑着,本來一個多時辰的路程,縮短了近一半。
兄妹倆在辰正時分(上午8點左右),終于到了鎮上。
這個不大的鎮子唐古鎮,是一個普通的海濱小鎮。
從鎮東走到鎮西,要不了半個時辰。
因着是海港到津衛府的必經之地,鎮子雖然小,卻很繁華。
小鎮入口趕早市的人們川流如織,小草兄妹謝過馬大伯,付了四個銅闆車費。
馬大福很熱心地告訴他們回去的時刻,依然在城門處彙合。
告别了馬大伯,兄妹倆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街道挺寬,可以容兩輛馬車并行。
不時可以看到從碼頭裝滿貨物的馬車,在街道上匆匆而過。
這裡也是海運去京城的必經之道,難怪如此熱鬧。
街道兩旁的店鋪一個接着一個,看得兄妹倆目不暇接。
餘小草急着把手中的鮑魚賣出去,扭頭問餘航:“哥!
你知道鎮上最大的酒樓在哪嗎?
我們直接去那!
”
“鎮上的大酒樓有兩家,一處叫‘福臨門’,一處是‘珍馐樓’。
爹爹打到的獵物也先緊着這兩家送的。
福臨門離這邊近些,要不我們先去那兒問問?
”餘航畢竟來過幾次,對鎮上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福臨門是一座兩層的大酒樓,看着已經有些年頭,給人一種古樸厚重之感。
兄妹倆在酒樓前站了片刻,還不到開門攬客的時間,隻有個年輕的夥計,拿着掃帚一邊懶洋洋地打着哈欠,一邊散漫地掃着地。
看到兄妹倆身上帶補丁的衣服,夥計不耐煩地把灰往兩人這邊掃,帶着鄙夷的表情咋呼道:“去,去,去!
這裡是你們來的地方嗎?
要飯也要找對時候!
趕緊走,趕緊走!
!
”
被人當叫花子攆的遭遇,餘小草還是第一次遇到。
一股怒火從心底升起,她忍了又忍,秉着和氣生财的原則,擠出一絲笑容:“這位小哥兒,你們家掌櫃呢?
我這有些新鮮的海貨,不知道你們收不收?
”
那夥計擡起眼皮掃了她手中的破瓦罐,一副看不起的模樣:“我們福臨門的海貨,都是有固定漁家送的。
就你這窮酸樣,能有什麼好貨?
滾吧!
我們掌櫃哪有工夫見你這小癟三?
”
“你怎麼罵人哪!
”餘航豎起眉頭,上前一步要跟他理論。
夥計把手中的掃帚一扔,叉腰嚷道:“罵你怎麼了!
臭要飯的,想騙錢怎麼滴?
還見我們掌櫃,你多大一張臉?
”
“吵什麼!
一大早的?
”餘小草正要發飙,一個四旬左右掌櫃模樣的中年人,從大門中出來,喝道。
夥計馬上換了一副嘴臉,一臉巴結地笑着:“劉掌櫃!
小的打發要飯花子呢!
”
“你才要飯花子呢!
劉掌櫃,我這有幾隻新鮮的大鮑魚,不知道你們店收不收?
”餘小草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再跟他糾纏,沖劉掌櫃道。
劉掌櫃打量了兄妹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鮑魚嘛!
如果貨好,我們還是收的。
”
餘小草抱着瓦罐上前,道:“我這可是上等的鮑魚,每個都有超過五寸。
要不,您看看?
”
街道上,一位錦衣華服騎着神駿馬駒的少年,聞言勒住了缰繩。
超過五寸的鮑魚?
如果屬實的話,絕對是鮑魚中的極品。
今天中午,吳縣令在珍馐樓做壽,不就缺一樣鎮得住的大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