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餘小草淡淡地點頭,小胖子激動地手舞足蹈:“二姐你太棒了!
我們有口福喽!
早就想嘗嘗珍馐樓的新菜式,可一直訂不到桌。
”
小石頭不忍直視地看着他,提醒道:“誰是你二姐?
孫潤澤,你别忘了你比我姐還大兩個月呢!
”
孫潤澤臉皮已經練出來了,他嘿嘿一笑,道:“咱倆關系多鐵啊,你二姐不就是我二姐?
我是跟着你叫的!
!
好了,好了!
這些不重要,走,去你屋裡溫書去,咱們得好好努力,才對得起咱們二姐不辭辛苦替咱們燒菜……”
在廚房切土豆的餘小草,看到三個小書生打扮的半大孩子,勾肩搭背地進了小弟的房間,不多時就傳來琅琅的讀書聲。
她輕輕搖頭笑了笑,手中的土豆切成細細的絲,切好後放在清水中泡着。
她往竈下添了一根木柴,在鍋裡放些油,将蔥、姜、蒜末和辣椒煸炒出香味來,放入泡好的土豆絲,不停地翻炒着。
然後放入陳醋烹出香味,又放了些鹽。
最後起鍋的時候,放入周家調味作坊出産的味精。
炒出來的土豆絲色澤光亮,酸辣可口,讓人口齒生津,酸辣易下飯。
小胖子一個人就幹掉半盤子。
餘小草自己一筷子都沒吃,三個小家夥都給承包了。
另一道菜用野豬五花肉,還有她自己生的豆芽,和粉絲一起炖成家常菜。
豬肉炖得軟軟爛爛的,入口即化,粉絲吸飽了五花肉的油脂,吃起來勁道入味,再加上豆芽的鮮味。
這道豬肉豆芽炖粉條,獲得了三小隻的一緻好評。
劉金晔對菠菜蛋花湯很是喜愛,雖然他家條件還算不錯,可一個冬天沒怎麼見青葉菜了,這綠綠黃黃的菠菜蛋花湯,一見就讓人很有食欲。
幾道平日裡極其簡單的菜肴,可在災年就極為難得了。
劉金晔和小胖子孫潤澤,吃得肚子鼓鼓的,都彎不下腰了。
兩個小家夥見小石頭吃過飯,很自然地收拾碗筷去刷,也跟着進了廚房,幫着刷盤子刷碗。
餘舤的二姐做菜夠辛苦的了,他們得分擔點家務,要不以後哪有臉再過來吃飯?
刷碗的時候,劉金晔悄悄對沒心沒肺的小胖子道:“餘舤二姐做的這些菜,這一頓如果在外面吃的話,沒有十兩銀子拿不下來。
尤其是那個土豆和菠菜,更是難得。
現在雪還沒化呢,不知道餘舤家從哪弄的綠葉菜。
你看現在什麼菜都貴,咱們一個月給十兩銀子,似乎少了點兒……”
小胖子無所謂地道:“十兩銀子不夠,那就給二十兩呗!
就說咱們考前需要補充營養,家裡人不會不支持的。
你家我是知道的,二十兩銀子總不會拿不出來吧?
”
劉金晔點點頭,決定明天就讓家人捎些銀子過來。
如果頓頓這麼吃的話,哪怕二十兩銀子,餘舤家還是有些吃虧的。
第二天,劉金晔和孫潤澤就讓人捎信回各自的家,說是為了不影響下個月的考試,能吃點好的,在同窗家搭夥。
讓家裡多捎些銀子過來。
兩家人看到信後,心裡有些打鼓了:到底什麼樣的夥食标準,一個月十兩銀子還不夠?
自家兒子太小太單純,不會被人騙了吧?
大正月的綢緞行生意一般,劉金晔的老爹,果斷收拾行李,帶了些兒子喜歡的點心,包袱款款地來到唐古鎮。
孫潤澤的老爹,也向知府大人請了幾天假,去考察考察兒子搭夥的人家。
兩人因着兒子一塊兒讀書,早就認識了。
路上碰到了,便一起結伴同行。
一早出發,緊趕慢趕,到傍晚的時候終于趕到了唐古鎮。
來到榮軒書院門口的時候,學子們正好剛剛散學。
兩位老爹便在門前等了片刻,不久就看到自家兒子跟一個長得白淨漂亮的小書生,勾肩搭背地出來了。
“小澤!
”孫潤澤的老爹率先喊了一嗓子。
小胖子聽到後,一擡頭看到自家老爹,歡脫地跑過來。
劉金晔也看到自己的老爹了,平日裡十分穩重的他,也加快了步伐走過來,問道:“爹,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店裡生意不忙嗎?
”
劉錦貴打量了兒子一眼,見他面色紅潤,氣色不錯,好像還胖了些,便放下心來:“一開始你寫信來說在書院天天啃鹹菜,你娘就很不放心。
前幾天收到你跟人搭夥吃飯的消息,非讓我看看你的夥食怎麼樣?
今日一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
“劉伯伯,我們天天吃得好着呢!
!
早上來不及,餘舤就給我們帶飯過去,中午有肉有菜,晚上最為豐盛。
餘舤的二姐手藝可好了,每天的菜都不帶重樣的!
”小胖子孫潤澤跟老爹膩味了一會兒,聽到劉錦貴的話,忙顯擺着。
孫潤澤的老爹孫家麒跟劉錦貴對視了一眼,分明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相信”三個字。
要說往年,兒子這麼說他肯定信。
可現在的年景,别說菜天天不重樣了,能有菜吃就算不錯了!
孫潤澤也顯然看到了老爹眼中的不信,他憤憤不平地道:“爹,你不信兒子的話?
你要不信,跟我們去餘舤家裡看看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
孫家麒拍拍兒子的腦袋,這暴脾氣也不知随了誰。
他看着微笑而立的餘舤,笑着問道:“小澤,這位就是你說的餘舤吧?
”
餘舤上前一步,十分有禮地躬身拱手道:“小子餘舤,見過孫叔叔、劉伯伯。
”
“免禮,免禮!
我們家金晔給你添麻煩了!
”劉錦貴笑得一臉和氣,客氣話總是要說幾句的。
餘舤有禮有度地道:“不敢當,平日裡金晔兄和潤澤兄對我幫助良多,我們情同手足,叔叔伯伯不要太客氣。
時候不早了,叔叔伯伯還沒吃晚飯吧,小子是否有幸請你們吃頓便飯?
”
“不用,你太客氣……”
孫家麟剛想拒絕,他兒子打斷他的話,開口了:“老爹,你不是不信我說的話嗎?
跟我們一起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
二姐說,今天晚上給我們做白斬雞吃。
爹,你知道什麼叫白斬雞嗎?
你吃過嗎?
好吃不?
”
白斬雞源于清代,是地道的南方菜式,孫家麟吃過才怪!
不過,這時候的雞可不便宜,災年一開始的時候,為了節省糧食,很多養雞的人家就把雞處理了。
入冬後,菜市場賣雞的幾乎找不到了,偶爾有一兩家賣的,還貴得吓死人。
他又看了一眼白白淨淨舉止有度的餘舤,心中詫異不已。
兒子不是說這餘舤出身農家嗎?
或許是他自家養的?
也不對啊,據他了解,府城周邊的村民,飯都吃不飽了,冬天哪來的糧食喂雞?
劉錦貴也帶着同樣的疑惑,半推半就地跟着兒子來到距離書院五百米外的餘家院子。
“二姐,我們回來了!
”餘舤一進門,習慣性地跟二姐打聲招呼。
餘小草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今天遲了十分鐘哦!
把書包放下,洗洗手,馬上就能開飯了!
”
餘舤把書包放回自己的屋子,到廚房裡舀了一盆熱水端出去,猶豫了一下,提醒一句:“二姐,你多做兩道菜,孫潤澤和金晖兄的父親也來了。
”
雞在鍋裡小火炖着,餘小草洗了洗手,跟着弟弟出來,跟兩位父親寒暄幾句。
孫家麟等了一會兒,沒見這家大人出來,便問了句:“家裡就你們姐弟倆?
”
餘小草笑笑,道:“家裡有老有小,我爹和我娘脫不開身。
我怕小弟在書院吃不好,就自告奮勇來給他做飯。
兩位先坐會兒,飯菜一會兒就好了。
石頭,給叔叔伯伯泡杯茶。
”
多了兩個大人,準備的飯菜有不太夠了。
好在菜家裡都是現成的。
她從西屋摘了幾顆生菜,又去地窖拿了兩個土豆,切了些豬肉。
準備做個“蚝油生菜”和“幹鍋土豆片”。
再加上“白斬雞”和“韭菜炒雞蛋”,應該都大家吃的了。
當這幾個才端上來的時候,劉錦貴和孫家麟驚呆了。
這餘家到底什麼來頭,這時節居然能搞到新鮮的韭菜和生菜,還有這盤是什麼?
他們也算見多識廣了,居然認不出那盤跟豬肉片一起炒的是什麼菜。
孫潤澤得意洋洋地跟老爹炫耀着:“爹,你沒吃過這道菜吧?
這裡面的食材是土豆,去年陽郡王從西洋帶回來的種子,京裡的王公貴族都不一定能吃到呢!
!
”
“土豆?
”孫家麟作為知府老爺的左右手,自然是知道土豆的。
不過,聽說陽郡王種出的幾千斤土豆,朝廷很是重視,準備全部留作種子的,也隻皇上讓禦廚嘗試着做了些,款待那些有功之臣。
餘家不過唐古鎮一介農夫,怎麼可能弄到珍貴的土豆?
别是騙人的吧?
餘小草仿佛有讀心術般,她臉上的表情淡淡的,說道:“孫叔叔在府城,不會不知道陽郡王帶回京城的玉米和土豆,是從唐古鎮運過去的吧?
”
“你是說……”孫家麟眼睛猛地一睜,面帶驚訝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