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令儀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方玧的貴妃冊封禮上。
這半個月裡,她一直在永安宮裡養病,對外稱是慢慢好了。
方玧倒是一直叫人盯着,可卻沒發現蔺婵再和她接觸的痕迹,所以如今也沒往深了查她。
今天冊封禮上一見,倒是隐隐叫人覺得,何令儀似乎比之前更顯妩媚了些。
肌膚盈潤,杏眸紅唇,有種從内而外散發的魅惑感,讓人不由的想多看兩眼。
何令儀的容貌的确是拔尖的,張揚妩媚,可她性子跋扈蠻橫,這些年又不得寵,日夜磨下來,從前的乖張可愛一點不剩,隻有刻薄尖酸了。
今兒這一瞧,隐約讓方玧想起了,初入東宮時,頭回見到的,何令儀的樣子。
那會子,何令儀正得恩寵,嬌蠻乖張,在裴曜面前也是恃寵生嬌,身上便是這股自信的妩媚感。
不,今日的妩媚感與從前那種還有區别,從前的那感覺,渾然天成,現如今何令儀身上這氣質.
說不上來,但覺得雖吸引人,但不自然。
“娘娘看什麼呢?
”身穿吉服的宋嫔走過來,低聲道。
方玧收回目光,笑了笑,“沒什麼,走吧。
”
宋嫔點頭,恭敬的欠了欠身,落後方玧一步,一道入場,上前聽封。
等流程走完,還有宴席。
今兒是兩個高位嫔妃的冊封禮,自然是熱鬧。
除了後宮人,皇室宗親也來參加。
“今日是昭貴妃和宋嫔的冊封之禮,大喜的吉日,本宮先敬你們二人一杯,希望你二人日後繼續好好侍奉皇上,養育子嗣。
”
主位上,和裴曜同坐一起的皇後率先起身。
方玧立即同宋嫔一道戰起身來,舉杯朝皇後行禮。
“臣妾謹記娘娘教誨!
”
待得她們喝過這杯,裴曜才開口。
“昭貴妃這些年奉上勤謹,育兒有方,朕和皇後都看在眼中,今日冊封禮成,往後你們一定要敬重貴妃,也要同貴妃一樣,勤謹侍奉皇後,不讓朕憂心。
”
衆嫔妃聞言,都是一道應聲。
而後,裴曜又順帶着誇了宋嫔一句,這宴會就算正經開始了。
到這會子,婉令儀便出了聲。
“貴妃娘娘和宋嫔娘娘冊封之喜,臣妾雖愚笨粗陋,但也想為二位娘娘的宴席助興,所以特意備下了一首曲子,想獻給二位娘娘。
”
方玧看向她,這時候就瞧見婉令儀是精心打扮過的。
今日一襲藕荷色宮裝,面上薄施粉黛,顯得清水出芙蓉。
看來,這曲子不是送給她和宋嫔,是送給皇上的呢。
不過外人面前,方玧可不做那種不許低位嫔妃争寵的事情。
笑了笑,轉頭對宋嫔道。
“婉令儀費心準備,倒是本宮與你要有耳福了。
”
“可不是麼,婉令儀一向心思靈巧。
”
宋嫔也配合的說了句場面話。
隻是這心思靈巧四個字,究竟是誇還是諷刺,就不點破了。
婉令儀捏了捏手裡的帕子,旋即面色如常的将下颚擡高了些,對着兩人欠身。
“那臣妾就獻醜了。
”
争寵,不丢人。
心裡這樣告訴自己,婉令儀又将脊背挺直了些。
不愧是精心準備的節目,這一曲琵琶彈的叫人心神蕩漾,配上婉令儀婉轉的歌喉,确實叫人心裡都酥了三分。
一曲罷了,婉令儀起身行禮之時,看向裴曜那眼神,都掐得出水來。
正當方玧饒有興緻的,想看裴曜的應對時,忽的從後頭嫔妃席間,傳出一聲驚呼。
“令儀,令儀您怎麼了?
!
”
衆人循聲望去,就見何令儀一手捂着心口,一隻手撐着椅子,面上發白,眉頭緊蹙。
“怎麼回事?
”
上首,皇後沉聲發問。
半夏慌忙跪下搖頭,“奴婢也不知道,何令儀方才就說胸悶,本想着等婉令儀獻藝結束,出去透透氣的,這會子怎麼就.”
衆人聽着她的話,眼神再度聚到何令儀身上,就見那嬌媚的人兒一副虛弱模樣,因病痛難受,卻頗有西子捧心之感。
叫人不由生出憐惜關懷來。
蔺婵坐的離何令儀最近,這會子便蹙眉道。
“莫不是前段時日病了還沒養好?
叫個太醫來瞧瞧吧。
”
端看何令儀那樣子,倒是的确不像裝的。
裴曜蹙了蹙眉,适時出聲。
“來人,扶何令儀去偏殿歇着,叫太醫來看看。
”
“是。
”
洪正應聲,立即帶了兩個小太監卻幫忙扶着何令儀下去了。
方玧全都沒做聲。
主要是沒看出來何令儀這一出是幹什麼呢。
真病了?
剛剛還好着呢。
不過這時間把握的倒是巧,現如今誰還記得剛剛婉令儀那精彩絕倫的一曲琵琶呢。
想到這裡,方玧的目光往婉令儀那邊掃了掃,果然就見婉令儀的面色有些僵硬,顯見是不高興。
是了,被搶了風頭,誰會高興呢。
不過方玧可不理會她的心思,她總是隐隐覺得,今兒不對勁。
哪怕明面兒上一點差錯都沒有,可是剛剛蔺婵替何令儀說的那句話。
要是為了在裴曜面前表現自己的溫柔賢良,那麼一句順嘴的閑話,顯然是不夠用的。
可她跟何令儀的關系,什麼時候好到這種能純粹關心的地步了?
尤其方玧心裡就覺得何令儀剛剛病的蹊跷。
心裡琢磨着,方玧默默打量了蔺婵一眼,就見她這會子安靜的很,正低頭吃菜呢。
一副場上事情都不關己的樣子。
方玧收回目光,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宴會最終還是順利結束了。
不論是婉令儀的獻藝,還是何令儀的病,都沒影響到整個進程。
大約也是裴曜沒太在乎這兩人的緣故吧。
總之是宴會結束以後,裴曜還是去了玉璋宮,壓根兒沒提那兩個。
這也算方玧的意料之中了。
要是裴曜在她的冊封禮這天去了别處,那她日後還怎麼混?
至于同辦冊封禮的宋嫔嘛,誰都知道她這個嫔位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也都默認了,今兒就是昭貴妃的主場。
冊封禮是上午辦的,到中午結束,所以宴席是從中午到下午。
結束的這會子,已經是傍晚了。
回來玉璋宮,方玧第一時間就是命青容和雁微給她去掉這些繁重的頭飾衣衫,換件輕便常服。
“這就累了?
”裴曜看着她,眼底含笑。
方玧面露無奈,“頂了一天,臣妾都覺得自己要變成衣架子了,累的腰背都僵直了。
”
她撒嬌,裴曜便走過來輕輕給她按肩膀,并故意作惋惜模樣,輕聲道了句。
“哎,現下就累了,估麼朕單獨準備的禮,怕是沒法兒送了。
”
一聽這話,方玧頓時來了精神。
轉身擡眸看他。
“什麼禮?
皇上快說,别賣關子嘛!
”
瞧着她孩童讨糖般的模樣,裴曜唇邊弧度更盛。
擡手在女子鼻尖上輕刮一下,滿眸笑意道。
“出宮。
”
“出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