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鬧得大了,酒樓裡其他的客人也都從房裡出來,紛紛圍觀。
方玧緊蹙着眉頭,心裡正在想着如何應對時,忽的聽到外頭傳來了一聲洪亮的中年男人的呵斥。
“放肆,蔣世軒你還不住手!
”
随着男人的呵斥聲落下,外頭的打鬥聲也跟着停了下來。
一時不太确定外頭的情況,青容忍着身體的不适,擡手将方玧護在身後。
“良娣别怕,奴婢先出去看看。
”
“你别動。
”
方玧止住她的動作,自己站到門口往外瞧了瞧。
這一看便是立即松了口氣。
是裴曜回來了。
剛剛出聲低喝的,正是鐘州知州錢江白。
一行人往這邊走過來,雖然裴曜的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從那雙黑沉的眸子裡,方玧就瞧出他心裡應當是壓抑着火氣的。
“公子,錢大人。
”
方玧走出雅間,柔聲對着二人行了一禮。
裴曜沒說話,上下打量她一眼,便微微點了點頭。
倒是方玧,默不作聲的就走出房門,站到他身後去了。
其實她瞧着是一點兒都不慌的樣子,沉穩從容,不過這往人身後依藏的模樣,卻又隐隐的顯出幾分柔弱來。
像是方才都在故作堅強一般。
見狀,裴曜斂了斂眸,還是側身低低問了一句。
“有沒有受傷?
”
“謝公子關心,妾身無礙。
”
方玧說着,又往他身邊挪了挪。
裴曜沒有躲閃,颔首後,便又遞給了身旁的錢江白一個眼神。
後者會意,立即就拱手行禮,介紹開來。
“公子,此人是昌裕侯府蔣家的世子,名喚蔣世軒。
”
“蔣家?
”裴曜斂了斂眸,做出個若有所思的樣子來,“昌裕侯,聽聞是皇上的堂舅?
”
他說到這裡,對面那紫衣少年,立即就是一聲得意的冷哼。
“既然知道我祖父的身份,還不趕緊收拾收拾走人,将這雅間好好騰出來給本小爺用!
”
“大膽,你可知道眼前之人是...”
錢江白怒目,正要發作,就被裴曜攔了下來。
“蔣世子這話好沒道理,這酒樓裡的雅間可沒定下一定是誰才能用的,孤...我估麼着,平素蔣世子來的多,所以将這兒視為私人之地了吧,但今日我們付了銀子,又先訂下的這雅間,世子再來強搶,是否不妥?
”
顯然裴曜對自稱這一塊兒還沒太适應過來,但是也很快圓了話,沒叫人聽出異樣。
隻覺得他是個試圖講道理的書生。
站在後頭的方玧默默垂眸。
以剛剛她和這位蔣家世子的交涉來看,這位怕是不會聽,不過麼...
越是不聽,恐怕越會有好戲看吧。
原先不說身份也就罷了,現在這麼一說,方玧覺得,換做他是裴曜,必然是要趁此機會好好收拾一下這個蔣家世子的,順便,也是讓京都裡那位面子損一損不是。
說起蔣家,方玧還是知道一點的。
承景帝的母親出身不高,據說是在伯父家長大,後來又選秀入宮的,原本也沒給家裡帶來多少富貴,不過承景帝運氣好呀,從皇兄手裡撿了個皇位坐上了。
這不,自己外祖父家裡,就隻剩母親的堂哥,他的堂舅,這麼一個親戚了,所以便把恩寵都給了外祖家。
封了個昌裕侯。
方玧知道有這麼個人,但是不知道究竟在哪,如今算是清楚了。
如今麼,報着看戲的心态,就躲在裴曜後頭觀察起來。
果然,對面那蔣世軒十分不屑的嗤笑了一聲。
“強搶?
開什麼玩笑,這鐘州都是我蔣家的,小爺我還需要搶嗎?
我告訴你,如今南巡到鐘州來的大皇子和太子爺,見着我還得叫聲表弟呢!
”
得,硬往牆上撞,越說越離譜,拉都拉不住。
方玧心裡搖了搖頭,默默打量裴曜的臉色,果然就見那雙眸子裡寒意更盛。
但此刻裴曜竟還沒發作,隻搖起折扇,上前半步,皮笑肉不笑道。
“這不是巧了,大家都是皇親國戚嘛,蔣世子是大皇子的弟弟,我呢,是大皇子的哥哥,你我,不還是一家人麼,一家人,又何必鬧得這麼難看呢。
”
“呸!
”蔣世軒十分的不給臉,“誰跟你是一家人,小爺我和皇上才是一家人,你這哪兒來的窮酸東西,也就是錢江白這不識貨的,還把你當座上賓奉着,小爺再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趕緊收拾東西走人,再别讓小爺看見,否則,小爺保證你走不出這鐘州城!
”
他越說,跟在旁邊的錢江白的面色就越難看,洪正都已經拿看死人的眼神看他了。
方玧心想,話說到這地步,也該是難聽夠了吧。
果然,下一秒裴曜的面上冰冷的怒意,終是沒再掩飾的顯了出來。
“好一個皇親國戚,好一個跟皇上是一家人,孤這太子,與你蔣家人相比起來,竟還算是外人了?
皇恩浩蕩,賜下官爵,你們蔣家竟就是這般回報的麼!
”
語罷,旁邊的洪正立即就上前一個招手。
“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把這個目無王法,以下亂上的賊子拿下!
”
這會子蔣世軒還是懵的。
等裴曜身後的侍衛一擁而上,押住他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的掙紮起來。
“你們誰敢,我祖父是昌裕侯,皇上是我的表伯,大皇子是我表哥,你們誰敢!
”
“拉走,還不快堵上他的嘴!
”
洪正一臉厭惡的甩手吩咐。
一邊又轉身看向裴曜。
“殿下,這人,要如何處置?
”
“既然他說是大皇子的表弟,孤這做皇兄的,自然也得給幾分薄面,送去大皇子那兒吧,不過孤聽聞昌裕侯兒子早逝,膝下就這麼一個孫兒,出了事兒也不能不告訴他,一并走一趟吧。
”
收回目光,裴曜淡淡吩咐。
洪正點點頭,立即就去安排了。
這時候錢江白才一臉緊張的向裴曜行禮。
“太子殿下恕罪,是下官安排不周,竟發生了這種事情,擾了殿下親近,還險些讓方良娣受傷,還請殿下責罰!
”
“無妨,孤瞧這個蔣世軒連你都不放在眼裡,想必平日更是無法無天吧。
”
裴曜狀似詢問道。
錢江白很快就會意了,立即拱手。
“殿下英明,這蔣家仗着皇上聖恩,在鐘州為非作歹多年,下官雖是知州,卻也被他們壓得擡不起頭,如今殿下也見過,想必也...臣替鐘州百姓,求殿下做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