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方玧推開了房門,就被眼前一團亂象給驚的蹙了蹙眉。
這邊守在門口的七八個侍衛都拔了刀,而對面的人數也是基本相當,也都擺開了架勢。
對面一群打手的後頭,一位身穿绛紫色華服的少年正一臉氣氛的叫喊着讓家丁們都使勁打。
原本少年的五官絕對稱得上是俊逸,但因為這一身纨绔氣質,還有那刁蠻的模樣,而打了不少折扣,看着就讓人覺得跋扈專橫。
“住手!
”
方玧冷下臉色,一聲低喝。
這邊的侍衛回頭看她一眼,便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退回原為變為防守姿态。
而對面的打手們也跟着停下動作,一臉防備的望着方玧。
這時,後頭的紫衣少年,輕哼一聲走上前來,十分輕浮的上下掃視方玧一眼,而後便不客氣道。
“小爺當這屋裡頭是什麼貴客呢,原來隻是個丫頭片子,小爺不管你是錢江白的什麼親戚,今日這雅間,小爺要了,你識相的,趕緊收拾東西滾出去,不然,休怪小爺我打女人!
”
他在這兒大放厥詞,方玧卻肯定沒看她,而是去扶起了摔在地上的青容。
隻見青容胸口有一個黑腳印,顯然是被人踢的摔在地上的。
這會子被扶起來後,還是疼的嘴唇發白,捂着胸口,額頭出了層汗。
“怎麼樣了,是不是疼的厲害,我這就着人去請個大夫來給你瞧瞧。
”方玧秀眉緊蹙,滿眼擔憂。
青容搖了搖頭,壓低聲音。
“奴婢沒事,良娣不必費心,奴婢看此人太過蠻狠跋扈,不好相與,良娣要不還是派人先去找殿下回來吧。
”
她這麼說,方玧的面色又沉幾分。
“殿下留我一人在這兒,獨自出去,肯定是有要緊事,我一來不知去哪兒找他,二來,殿下的身份也不好對外随意公布,你不必操心,我來處理就是了。
”
主仆兩個說着話,就把對面那人給晾着了。
顯然對方玧的态度,那紫衣少年很是不滿,當即就拔高了聲音,瞪眼怒吼。
“小爺在跟你說話呢,你是啞巴聾子不成?
!
”
“放肆!
”
侍衛頭領沒忍住,怒喝一聲,就要上前。
方玧這時才擡手止住了侍衛的動作,面色冷淡的走上前去。
“這位公子,我既不聾,也不啞,倒是公子您,先打了我的侍女,又打了我的侍衛,還要占這雅間,公子不知有句話叫先來後到嗎?
”
“你和小爺講道理?
”紫衣少年瞪了瞪眼,随即便是一聲嗤笑,而後便擡起下巴,不可一世道,“那好,小爺就告訴你,小爺這兒,隻有後來者居上,你必須讓着小爺!
”
他這麼說完,方玧便露出了一個看傻子似的表情,擡手輕掩住紅唇,低低笑了起來。
紫衣少年不知她究竟笑什麼,但也聽得出其中嘲諷之意,頓時就又惱了起來。
“你敢笑我!
”
“公子衣着不俗,家丁擁簇,想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出身,知道将一句後來居上,想必也是讀過書的,可既然是讀過書,怎麼又讀的一知半解,出來惹人笑話呢?
”
方玧擡眸,學着他方才的蔑視模樣,也上下掃了他一眼,收起笑意,淡淡道。
“《史冊汲鄭列傳》言,陛下用群臣如積薪耳,後來者居上,其意思是指後背勝過先輩,青出于藍勝于藍,怎麼到了公子口中,又成了要讓位呢?
”
她聲音淡漠,像是做尋常解釋一般,聽不出喜怒,但舉止氣勢,卻是不容侵犯之态。
紫衣少年被揭了錯處,面色微微漲紅,有些僵硬的抿了抿唇。
偏他身邊那小厮像是腦子缺根弦似的,湊在旁邊低聲開口。
“世子爺,她,她好像在說您沒有才學,不會讀書。
”
“我聽得懂!
”
紫衣少年暴怒,一巴掌狠狠拍在小厮的後腦勺上,打的那小厮頓時蹲地抱頭不起。
就在這時候,酒樓裡的管事終于趕過來了,慌忙湊到那少年面前當起和事佬來。
“世子爺,今兒您來的突然,咱們這雅間是提早就訂出去了的,您是常客,也别為難小的,這間雅間,的的确确是知州大人命小的給這位夫人留的,這樣,您今兒就去隔壁雅間,今日的酒錢菜錢,都算小的請世子您了,您看可好?
”
大約是見掌櫃的态度讨好,順了他的心意,紫衣少年的氣勢,不減反增。
當即就指着掌櫃的鼻子罵。
“小爺我差你這頓酒錢菜錢了?
還你請客,你也配請小爺喝酒?
我告訴你,這位置,小爺不來也就罷了,來了,必須是小爺的,今兒我讓了這一回,你讓我明兒怎麼在鐘州做人,我蔣家的臉面,要不要了!
”
說到最後,還伸手啪啪拍了那掌櫃的臉幾下。
沒怎麼用力,但的确是猖狂無禮。
方玧瞧着,那掌櫃的年紀給少年做爹都是綽綽有餘的,竟被這般羞辱。
不過心裡雖不舒服,但方玧并沒有出聲,依舊是旁觀。
她是來吃飯的,跟着裴曜出來,不該惹的事兒就别惹,既然酒樓的人要來處理,那就輪不着她出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隻是這蔣家二字,方玧在腦海裡過了一邊,好吧,确實沒印象。
她在方家的時候自己過的都艱難,根本接觸不到什麼外頭的事情,進東宮後,消息雖然能打探的多一些,但也沒好多少。
京都的勳貴們還沒認完呢,哪裡顧得上外地的。
想着這酒樓能在鐘州開的這麼大,必然是有些手段勢力,估麼能處理好,所以方玧沒再着急,倒是拉了個侍衛,讓他去請個郎中來,給青容瞧瞧。
畢竟青容的面色實在不好,這會子疼的都有些臉色發白了,一個弱女子,要是被踢出什麼内傷,就不好了。
但沒想到那紫衣少年一邊拉着掌櫃訓斥,眼睛竟也沒閑着,一下就瞥見了方玧這邊的侍衛要走。
立即就擡手招呼自己的人上前,把侍衛給攔住了。
叉腰就冷笑。
“怎麼着?
想去搬救兵呐?
小爺我告訴你,今兒就算是他錢江白親自來了,這雅間你也得讓。
”
說着,一把掀開了擋在他面前的掌櫃,便吩咐自己手下的人直接動手,要把方玧轟出去。
這麼一瞧,完全就是胡攪蠻纏,根本沒道理可講了嘛。
方玧心裡邊暗罵,邊拉着青容躲到後面,看着侍衛們拔刀開始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