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裴曜倒是回來的比平素都早。
午膳前就回來了。
這時候是正熱,太陽烈的不行。
裴曜從府門口下了車,一路走進來,人就覺得很煩躁。
這時候要是喝上一杯涼茶,那是再解暑惬意不過了。
如此想着,便記起了昨兒賞了方玧一包茶葉的事兒,腳步一頓,立即就掉了頭。
洪正跟在後頭撐傘,忙就理解了他的意思,趕緊跟上。
過來的時候,方玧正好在泡茶。
昨天剛得了茶葉,不練練手顯得她不當回事了。
就算是裴曜不來這裡,她也是要日日做個樣子的,畢竟哪一天要是碰上了,效果便會極好。
譬如這會子,裴曜見她當真私下裡也是在練習的,倒是覺得她一闆一眼的,挺認真,不是那些個說空話的。
“妾身給殿下請安。
”
發現裴曜過來了,方玧立即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過去行禮。
裴曜心情不錯,便伸手虛扶了她一把。
“孤來的倒是巧,剛好喝一壺你泡的茶,叫孤看看你的茶藝有沒有進步。
”
他這麼說,方玧便适時的做出些俏皮樣子。
順勢拉了拉他的手,像小女兒似的眉眼彎彎的撒嬌。
“雖說自古講一個嚴師出高徒,可妾身太笨,殿下可别責備妾身太過,否則妾身要怕了。
”
“孤還沒嘗呢,你倒是先不自信了。
”
裴曜瞧着她的嬌俏模樣,對她這番撒嬌很是受用。
兩人說笑着就進屋往茶幾邊去了。
一杯清茶下肚,的确是比從前要進步許多,裴曜不由覺得方玧學東西的确是快的很。
于是誇贊過一番後,便又提道。
“品茗對弈,向來是一樁雅事美事,這茶有了,不如拿了棋盤來,你再陪孤下兩局。
”
方玧笑着颔首,不過又貼心道。
“殿下雖是好興緻,但這會子是午膳的時辰了,不如先用了午膳再下棋,就當做是飯後消食了。
”
裴曜自然是沒意見,兩人就先叫上了午膳。
不過他們這邊是吃起來了,另一邊的周淑人卻有些坐不住了。
芙蓉打探了消息從外面回來後,就是一臉焦慮。
“殿下不是說晚上要來咱們這兒用晚膳麼,怎麼這會子去了方良娣那邊,待會兒殿下會不會...”
“瞎說什麼,殿下自然會來的。
”茉莉沒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又對着周氏道,“淑人别急,殿下既然說了,想必不會食言,午膳在方良娣處留用,晚膳自然就過來了,您可不能亂了方寸呐。
”
聽着兩個丫鬟你一言我一語的,周氏心裡煩躁不已。
擡手捏了捏太陽穴,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她再怎麼樣,也不能綁着太子的腿,拖來她這裡吧,如今也隻有等了。
方玧還不知道自己今日會給周氏添堵,這會子用過了午膳,就命人把棋盤拿出來了。
在她看來,裴曜跟前兒就不必怯場,因為她壓根兒不可能赢,所以輸了也不丢人,大大方方的輸就是了。
本來你就不會下棋,還束手束腳的,不放開了闖,反倒把氣氛弄拘謹了,自己先吓唬住了自己,哪裡能讓别人放松呢。
是了,方玧如今對自己的定位又加了一條,就是讓裴曜過來了,覺得輕松自在。
這種自在,未必是你好好的,十全十美的伺候着,能體現出來的,有時候适當的時候适當的逾越些規矩,反倒會讓人輕松。
就譬如這連輸兩局後,第三局,方玧便開始耍賴了。
“殿下您瞧,那外頭秋千架上好像停了隻彩翼鳥兒呢!
”
裴曜循聲望去,鳥兒沒瞧見,倒是這回頭的時候,覺着棋盤上的棋子兒似乎是動了動。
擡眸再看對面女子,就見那一雙美眸圓溜溜的,顯得煞是無辜。
“殿下沒瞧見嗎?
或許是妾身眼花了吧,那咱們接着下棋,該輪到妾身了呢。
”
方玧故意做戲道,心裡也不短給自己下暗示,想着自己就是尋常古靈精怪的小姑娘。
裴曜看她一眼,唇角就不自覺的勾起了幾分。
擡手止住她要落子的動作,轉而又指向了棋盤。
“孤怎麼記得,原先這裡落的是孤的一枚黑棋子,這會兒怎麼變成白的了?
”
“啊?
”方玧故作驚訝,面上有些隐隐的心慌之色,“怎麼會呢,殿下許是記錯了吧。
”
裴曜挑了挑眉,将目光移向旁邊站着的洪正。
“你說,這裡原來是黑子還是白子?
”
那洪正是誰啊,人精啊!
這會子能看不出兩位主子是鬧着玩兒呢?
于是立即就賠笑。
“哎呦殿下恕罪,棋盤上這麼多棋子兒,奴才這眼睛都瞧瞧花了,實在沒能記得住哪顆是黑子哪顆是白子呀!
”
裴曜輕笑一聲,收回目光。
“那好,就當這兒是一顆白子,接着下。
”
方玧面上閃過一絲雀躍,急忙就落下了手裡握了多時的子。
隻是沒想到幾招過後,她還是不可避免的落入了敗局,頓時一張小臉就垮了下來。
像被搶了糖的孩子一般,瞧着委屈巴巴的。
“妾身棋藝粗陋,擾殿下興緻,還是不下棋了吧。
”
“嗯,棋藝是差了些。
”裴曜接過青容遞來的茶盞,淺抿一口,嘴上雖這麼說,眼裡卻分明是興緻不差的樣子,“都耍賴了還是輸給了孤。
”
說完這話,他便面帶調侃之意的緊緊盯着方玧。
一時間,方玧的面頰便如火燒雲一般紅了起來,趕忙端起茶盞借喝茶的動作,略顯心虛的低下頭去。
瞧她這小模樣,裴曜更是心情極好的笑了起來。
“行了行了,孤也沒怪罪你,怕什麼,棋盤收起來吧,這午後困倦,倒是想歇一會兒了。
”
奴才們忙應聲,七手八腳的就把東西給撤下去了。
方玧紅着臉伺候着裴曜寬衣,剛把衣裳挂到架子上,手就被人拉住了。
裴曜沒有說話,笑着就将人牽到榻邊去了。
白天自然是什麼都不做,但這會子的确是想叫這個有趣的姑娘陪着他歇一會兒。
隻是沒想到這一覺睡得很是踏實,竟睡了足足一個時辰,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快傍晚了。
方玧這裡的冰盆沒有裴曜那裡擺的多,到這會子,一盆冰都已經化了,屋裡少不得有些熱。
裴曜坐起來的時候,就覺得身上微微出了層薄汗,有些黏黏的,不大舒服。
但這一覺确實睡得他神清氣爽,很是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