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醒了。
”方玧迅速跟着起身,“妾身伺候殿下更衣吧。
”
邊說就邊下了榻,往衣架子那邊去了。
“不必了。
”裴曜出聲叫住她。
“叫人先備水給孤沐浴吧。
”
這時方玧才看到他額頭上有層薄汗,立即就叫人去了。
其實她自己也睡得有些熱來着,剛好,裴曜沐浴,她也跟着一道。
這裡還是寬敞的,剛好兩人分開洗。
沐浴後,整個人清爽不少,午睡後殘留的幾分倦意也都消散了。
從淨房裡出來的時候,就穿了身藕荷色的寬松常服,将頭發全都挽在一起,用兩根钗子固定在腦後,簡單又大方。
裴曜沐浴比他快一些,此刻已經在外頭坐下喝茶了。
本來是準備等方玧出來後,說幾句話就離開的,但這會子卻有些不想張口了。
眼前女子肌膚光潔細膩,白裡透紅,像是剛出爐的粉白瓷,精緻的不像話。
或許是剛沐浴過,正是放松的時候,那一抹由慵懶帶出來的柔美,由内而外的,平靜從容的散發着,像是舒展綻放的雨後薔薇。
“殿下。
”方玧欠了欠身。
裴曜這才收回目光,“坐吧,過會兒也該用晚膳了,叫膳房做些清熱下火的東西吧。
”
這就是要留下來用晚膳的意思了。
洪正擡眸看一眼裴曜,見他神色平靜,就沒打算出聲提醒,昨兒他已經答應了周淑人,要去那邊用晚膳的事兒。
眼下這時候,分明就是太子殿下對方良娣很滿意,他何必擾人興緻呢。
沒得還明明白白的得罪方玧。
不過他沒得罪人,方玧卻要得罪人了。
半個時辰後,周淑人這邊聽聞太子在方良娣處用晚膳,終于是沒忍住,砸了手邊的一個茶盞。
芙蓉和茉莉兩個跪在地上大氣兒都不敢出。
這種時候都不敢勸呐。
隻能等主子冷靜些了才能張口。
否則上去便是挨一頓打罵。
桌上的茶盞連着碎了三個後,周氏終于深吸一口氣,面色平靜了下來。
“收拾收拾。
”
“是。
”
兩個丫鬟應聲,立即就動起來。
不多時,屋裡又恢複了原樣。
周氏看着手邊新沏的一杯茶水,目光陰冷。
“你們說,這究竟是殿下把我給忘了,還是方氏故意勾引,不讓殿下來?
”
“肯定是方良娣故意勾着殿下不放人呢!
”芙蓉立即接過話茬,“那日可是殿下親口當着淑人你哪的面兒答應要來的,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若非有人故意阻攔,豈會不來?
”
說着,還給旁邊的茉莉使了個眼色。
後者會意,也是趕緊點頭附和。
“是啊淑人,那方良娣瞧着溫溫柔柔的,對付起她那嫡姐來,卻是一樁接一樁的手段,可見她不是個簡單的人,如今即将返回京都,她定是害怕回去後日子不好過,所以來與您争寵了!
”
兩個丫鬟你一言我一語的,周氏的眸色也是慢慢冷了下去。
待得芙蓉和茉莉說完之後才冷冷開口道。
“我看未必。
”
聽她這麼一說,兩個丫鬟都是愣了愣。
旋即便聽得周氏繼續道。
“她如果想同我掙,之前就不會向我示好了,且今日殿下是主動去她那兒的,之前,幾乎也都是如此,而我,侍奉殿下那幾日,殿下都曾提到我爹,這說明殿下應當是因為我爹有用的緣故,才寵幸我的。
”
芙蓉抿了抿唇,就要再勸慰,卻被周氏打斷。
“你們不必說那些話了,我心裡清楚的很,方氏是個有手段的人,那般身份還能讓殿下對她另眼相看,這樣的人,假以時日,必成大患。
”
“那淑人的意思...想對方良娣下手?
”茉莉試探問道。
不過周氏瞧她一眼,卻忽的笑了。
“我下什麼手,我這般性情,哪裡做得出那種事呢,要論起來,何良娣才是動辄打殺的性子呢。
”
一時間,主仆三個都彼此會意,相視淺笑起來。
總之稀裡糊塗的,方玧還是被動的把人給得罪了。
而身為罪魁禍首的裴曜可不管這事兒,眼下還有三日就要啟程回京。
他正忙着看大皇子對昌裕侯府收尾呢。
要說起來,大皇子下手的确是狠。
竟真的沒有留情面,讓鐘州府衙按照大齊律例對蔣家人進行了罰處,這蔣家人犯下的罪過麼,論律當斬。
偌大一個侯府,最後活下來的隻有幾個孩童和女眷罷了。
一時間整個鐘州都在為大皇子為民除害的舉動振臂高呼。
當然,這也是裴曜運作其中的效果。
要是不這樣,大皇子怎麼會放松警惕,‘大義滅親’呢。
且不僅僅是在鐘州,裴曜早已經安排人将消息四處散播開來了。
講的便是大皇子在鐘州如何為民除害,大義滅親的壯舉。
所以等一行人從鐘州回去的時候,京都内,承景帝已經氣的砸了禦書房裡好幾個硯台。
李皇後急的焦頭爛額,期間倒是想求見,替兒子說一說情。
可承景帝如今是惱了他們母子,根本不給臉。
而這消息傳入京都的時候,裴曜等人還有一天就要抵達京都了,李皇後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子此刻一下堵住天下人的嘴,不叫他們再刺激承景帝。
所以等大皇子在禦書房裡回禀此事時,承景帝當着衆朝臣的面沒說什麼,可單獨把裴曜和大皇子留下來的時候,就氣的破口大罵。
“你真是好威風啊,皇子殿下,你可還知道禮儀孝悌,可還知道法外乃人情?
!
”
“蔣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殺的殺,流放的流放,幾乎絕戶,你是不是想叫你祖母九泉之下也不瞑目?
!
”
“即便他們犯了錯,你也不該下如此狠手,你可知,朕就這麼一個舅舅了!
”
面對承景帝的怒火,大皇子一瞬就白了臉,慌忙跪下。
“父皇息怒,兒臣知錯了,可,可兒臣隻是按父皇的旨意辦事,蔣家的确...”
“你給朕住口!
”
承景帝面色漲紅,怒目圓睜。
“你皇兄被沖撞的時候,尚且念及朕之情誼,隻是對蔣家略施薄懲,那錢江白不懂事,你難道不知手下留情?
你還,還四處宣揚你的英雄壯舉,你是逼朕啊,你用這天下悠悠重口逼朕,要朕不得不贊你,賞你!
”
“兒臣絕無此意,父皇明鑒!
”
大皇子面色僵硬發白,根本沒想到自己回京後會是這樣一副場景。
母後呢?
為何母後沒有早些告訴他,事情會變成這樣!
裴曜冷眼看着這對父子,半晌後,才做出惶恐模樣,站出來替大皇子求情。
“皇叔,這都是兒臣的錯,兒臣隻顧忙着審查科考頂替一案,忘了提醒澤成,還請皇叔切莫怪罪于他,要罰就罰兒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