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吐的厲害,秦國公夫人韓氏這會子也确實難受,便由着方玧安排了。
等到偏殿坐下後,漱了口,又喝了點溫水,才緩過來。
“臣婦多謝娘娘關照。
”
“哪裡的話,也是碰巧,本宮薄醉,出來小坐醒酒,就遇上夫人了。
”
方玧面色溫和,對青容招手。
“本宮讓你帶的醒酒蜜丸,你可帶了?
拿與夫人吃一粒。
”
“是。
”青容欠身。
從懷裡摸出個巴掌大的瓷瓶,遞給了韓氏的丫鬟。
韓氏略感意外,“娘娘還随身帶着這個?
”
“不怕夫人聽了笑話。
”
方玧勾唇,面上露出些許不好意思。
“前不久陪皇上喝了點菊花酒,不知那酒後勁大,喝醉了,險些禦前失儀,想着今兒也少不得要喝酒,所以提前備了,倒是比煮醒酒湯要方便些。
”
這話一聽,韓氏便也淺笑,“娘娘與皇上感情好,才能在一起對飲呢,倒是叫人羨慕。
”
“夫人何須羨慕本宮,本宮才是真的羨慕夫人呢。
”方玧垂眸。
面上似有若無的露出了點憂愁之色。
韓氏不解,“娘娘羨慕臣婦什麼?
”
“自然是羨慕夫人膝下三位公子,個個都是文武雙全,身體強健,能保家衛國的年輕将軍了,本宮的四皇子.罷了,不提這些個傷心事。
”
方玧輕歎了口氣,眼眶微紅,不過很快又露出個笑來。
同為人母,自然是心思相通的。
此刻方玧不是什麼昭妃娘娘,在韓氏眼裡也隻是個為孩子操心憂愁的母親罷了。
更是覺得,方玧面兒上看着風光,背地裡大約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這可不與她一樣麼。
外人瞧着,秦國公府滿門忠良,手握兵權,深得重用,風光無限,可隻有她心裡清楚,自己是如何日日思念丈夫和兒子們,又是怎麼樣的憂心他們的安危。
雖是結發夫妻,但韓氏與夫君早已多年未見了,自打把老三也到了邊疆,她便回了京城住下。
一來是照顧長子和次子的孩子們,二來,其實也是為了讓當權者安心。
畢竟手握重兵的秦國公府,可不能沒有人質捏在皇上手裡。
酒能催人淚,喝酒的時候最是容易被情緒所調動的。
此刻韓氏也是想起了丈夫和兒子,心中微有傷感。
忽的想到方玧是裴曜面前的紅人寵妃,眼眸動了動,便又道。
“四皇子雖是體弱,但有皇上和娘娘疼愛,又有宮中禦醫調養照顧,想來定會愈發康健的,倒是娘娘,瞧着身量纖細,想必日常侍奉皇上也是辛苦的,近來上陽國異動,娘娘侍奉在皇上身邊,可不知道皇上如何為國事煩心呢。
”
她這話出口,方玧的眸光就微不可查的閃了閃。
聽着像是關心奉承,實則是想通過她這個寵妃探聽聖意呢。
不過也好,她就怕韓氏對她無所求。
畢竟,她可是想搭上韓氏這條人脈呢。
于是便如實道,“皇上雖是為北境的事情煩心,但也常與本宮說,秦國公和諸位公子都是智勇之人,守衛邊境多年,一定對北境的情況是極了解的,皇上相信國公爺對上陽國的判斷,信任有加呢。
”
秦國公府霍家,世代功勳,忠勇無雙,這是不争的事實,他們的确可靠。
而聽得這話,韓氏心裡也是松了口氣。
她可不就是擔心這大戰之前,君臣互疑麼。
這會子忙就道謝,“有娘娘這番話,臣婦也可安心了,皇上信賴,我們霍家雖沒什麼大本事,但便是拼盡渾身血肉,也要為大齊守好這國土邊疆的!
”
“夫人這番話,待本宮說與皇上知道,皇上一定也是極感動的。
”方玧溫柔勾唇。
兩人又閑話了幾句,才分開着,一前一後,回了殿内。
當然是不指望這麼一搭話就能和韓氏把關系處好,慢慢拉進距離罷了。
宴會結束的不算晚。
裴曜初登大寶,少不得被大臣們灌了不少酒,結束的時候就已經半醉了。
送走了禦駕,又送走了皇後,方玧才慢悠悠上了自己的轎攆。
大齊後宮,嫔位以下的人,除非特許,都是沒有轎攆可以乘坐。
婉令儀看着楊妃和方玧的轎攆,心裡也是不由向往起來。
她的起點不算低了,令儀再往上一級,便是嫔位,隻等她懷上孩子,一定很快也會位列九嫔,再上妃位的。
這時候何嫔的轎攆從她旁邊擡過,便是嗤笑。
“喲,還望什麼呢,這天冷風大的,趕緊回去吧,沒得吹壞了身子,日後可怎麼勞苦功高啊。
”
聽得嘲諷的聲音傳來,婉令儀的面色也是瞬時冷下。
擡眸淡淡道,“臣妾還年輕,子嗣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時,何嫔娘娘還是先調理調理自己的身子吧,伺候皇上這麼多年,昭妃都生了,您可得加把勁兒呢。
”
何氏跟着裴曜的時間比她,比方玧更早,年歲自然也要大個五六歲的。
雖說大的不多,但女子素來是在意年齡的,尤其婉令儀還諷刺她不能生。
被戳了痛處,何嫔哪有好脾氣。
當即怒目,“放肆,你竟敢這麼同本宮說話,盼春,給本宮掌她的嘴!
”
“娘娘息怒。
”
盼春趕忙勸。
“奴婢知道娘娘生氣,可今兒是除夕呢,如今動手,難免惹了晦氣,除舊迎新的時候,可不能為這點事鬧得不吉利,皇上知道了,要是不高興就不好了!
”
開玩笑,這宴會剛結束,皇上皇後乃至朝中大臣們說不得都還沒走遠呢,就在這兒打人,這不是自找麻煩?
提及裴曜,何嫔還算沒笨到家,也有了點顧忌。
最後憤憤剜了婉令儀一眼,才甩袖離開。
待她走後,月桃就朝着那背影啐了一口。
“呸,什麼東西呢,早就被皇上厭棄的人了,仗着娘家一點舊勢,偶爾得皇上垂憐幾次罷了,竟還擺起譜來,伺候皇上這麼多年都沒懷上,必定是不能生的!
”
“好了,少說兩句,叫人拿住了錯處又該出事。
”婉令儀低聲打斷她的咒罵,斂眸,“回去吧,橫豎她也得意不了不多久了。
”
沒子嗣,寵愛也日漸稀薄,哪怕占着嫔位也好過不了。
月桃點點頭,不再多說,扶着她回宮去了。
而何嫔這邊,回了永安宮,也是氣的砸了兩個花瓶。
“胡氏這個賤人,從她入東宮起,本宮就瞧她不是個安分的,果然人如其名是個狐媚賤貨,不過區區令儀,竟敢諷刺本宮不能生,好,本宮倒是要讓她知道知道,真的不能生,是個什麼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