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妙音帶着兩人,走到剛剛被他灑過水的那片地旁邊。
“你們看,這裡的土壤是深褐色,而且,我剛剛實驗過,水灑上去很快就能滲了下去,說明這裡的土壤是酸性。
”
“酸姓?
”龍少钰詫異道,“土壤還有姓名?
”
雲妙音:……她忽然覺得晏季透過現象看到了本質,龍少钰好像一定程度上是挺憨的。
不過也挺好,曾經的他一直端着自己,看上去溫文爾雅,彬彬有禮,卻隻是因為活得比較小心翼翼吧?
想到此,她笑了笑解釋道:“不是那個姓,是特性的性,土壤一般來說分為酸性和堿性,當然也有可能是中性。
這個你們可能聽不懂,我簡單說一下,就是硫礦區的地下水酸度一般很大,能使植物枯萎,所以,你們看,這片區域幾乎寸草不生。
而旁邊這條河我也觀察了一下,因為穿流在群山之間,所以在山的阻隔之下,水流的速度很慢,于是就給了它許多時間混合這裡的地下水,從而使經過這裡的河水全部變成了酸性。
”
龍少钰和晏季聽完,都不由愣住。
不過,晏季已經知道雲妙音真正的靈魂從何而來,倒沒覺得多驚奇,隻是微微感歎了一下千年以後的發展的确令人仰視。
而龍少钰就不同了,他震驚地看向雲妙音:“妙音,你怎麼懂這麼多?
”
雲妙音不可能和他解釋靈魂的事,隻能找了個理由:“我從師傅那裡學到了一些,不過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聽懂了沒有?
”
“當然。
”晏季立即回答。
龍少钰也不甘示弱:“懂了,簡言之就是礦下的水不利于莊稼生長,混進了河水裡。
于是害了下遊的莊稼,對吧?
”
雲妙音笑着點點頭:“沒錯,兩個都很孺子可教嘛。
”
龍少钰勾唇一笑,被表妹表揚,真開心。
晏季卻眸光深邃了起來。
“邺城等地多年以來土地都很貧瘠,老百姓民不聊生,一直靠着朝廷的救濟和青壯年背井離鄉去其他地方打工來生活,沒想到,竟然有一天能找到使土地貧瘠的原因,既然如此,能夠改良嗎?
”
雲妙音眸光一聚:“可以是可以,但是,從那邊改良土地隻是治标不治本。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治水在疏不在堵,源頭解決不掉,後面改良就一直需要進行,對于成本來說實在是非常大,而且土壤可以改良,可老百姓的飲用水卻改不了,長期引用這種酸性水,對身體會很不利。
”
晏季恍然大悟:“難怪這些城池的百姓多病患,還以為是因貧苦所緻。
那照這麼說的話,改善他們的情況,實在是刻不容緩。
”
“沒錯。
”雲妙音點了點頭,接着卻皺起眉,“可是,想要讓地下水不要滲入河流,又怎麼可能?
”
晏季眯了眯眼:“隻有一種辦法。
”
“是什麼?
”雲妙音眸光一聚,趕緊詢問。
然而,晏季還沒回答,龍少钰卻已經開了口:“你是想給河流改道是嗎?
不行,工程太大了,這裡遍地都是山,你要怎麼改?
”
“從這些山的前面呢?
”雲妙音聽懂之後,立即開口問道。
龍少钰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就算可以,我父皇也不會同意,改河道的工程過大,而且,還是大部分為了别國的百姓,以他那顆冷酷的心,不可能答應。
”
雲妙音這才反應了過來。
對哦,這裡是東郦國境内,如果改道,應該是由東郦國來完成。
就算北辰國願意來幫忙,東郦國應該也不會同意。
畢竟,不會有人願意讓别國之人在自己的領域動土。
除非在費用上面,北辰國能夠有很好的付出,興許還有些希望,可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事。
這件事,難辦了。
一時間,幾個人都沉默了下來。
原本因發現礦而産生的喜悅,此刻全無。
“好了,先回去吧,此事我們再從長計議。
”眼見晏季和龍少钰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雲妙音不由開口道。
這兩個人到底屬于不同的國家,如今涉及到這種國家大事,也很難輕易做更深一層的讨論。
龍少钰有些内疚地看向雲妙音:“抱歉,妙音,這件事我也很想幫忙,但我父皇那邊……”
“我懂。
”不等他說完,雲妙音便微微一笑,“别說現在東郦國的皇上不是你,就算是,這麼大的事也不是輕易能決定的。
沒事,先回去吧,大家都再想想看。
”
龍少钰終是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和他們一起回到了住所。
夜已經過去了大半,所有人都經曆了勞累的幾個時辰,可有些人卻毫無睡意。
雲妙音其實回來的一路上都在想斬月師傅教授她的關于改善土壤的方法。
可無論怎麼想,都代價很大,且并非一勞永逸。
哎,她坐在床邊,深深地歎了口氣。
“還在想河水的事?
”一旁,晏季摸摸她的頭,輕聲問道。
雲妙音無奈地點點頭:“是啊,明明知道怎樣能幫到那麼多人卻無能為力,作為一個大夫,眼睜睜看着他們身體垮掉,實在是很難過,可能,這就是大家口中的聖母吧?
”
“聖母?
”晏季一愣,“那是什麼?
”
雲妙音自嘲一笑:“就是太喜歡幫助别人,同情心過于泛濫,在大家的口中,是個很不好的貶義詞。
”
晏季卻眉頭一擰:“同情心泛濫代表内心柔軟善良,居然是不好的事?
那我真的不明白,我隻知道人如果冷血無情才可怕,就像以前的我一樣。
”
“你以前也沒有真的那樣。
”雲妙音擡頭看他,“那些不過是你不想讓自己受傷的僞裝罷了,我如果有功勞,也隻是扒掉了你保護自己的外殼,喚醒了你本就善良的内心而已,否則,一個真正冷酷無情的人,是不會在這裡一直想着那些百姓的安危的。
”
晏季的眸光閃了閃,将她攬入懷中。
良久,才開口道:“夫人,你和我想的一樣,對不對?
”
“嗯。
”雲妙音在他懷裡輕輕地應了一聲,卻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