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我們不說，誰會知道大嫂給我們錢了呢，我們就說是大哥給的不就得了。
”

　　成燕也附和道，她可不像成萍，她是個愛念書的，而且學習成績也很好。

　　她今年剛升上初中，昨夜成萍說起學費的時候，她擔心等她上完了初中，也要落得個交不起學費的下場。

　　崔氏擰着眉看看成萍、成燕和成凱，然後歎着氣對成芳道：“把他們三個的學費湊齊，其他的先放着，這錢就當是我們借苗苗的，等你大哥拿錢回來就、就還給她。
”

　　“娘——”成芳擰着眉想反駁。

　　“芳啊，化肥可以不添，書必須得念啊，這是你爹和你哥一直堅持的。
”

　　“那、那好吧！
”成芳艱難地把手絹裝進口袋裡，然後冷肅地掃了眼衆人，“不論是錢，還是東西，我們暫時不能動，等過段時間安穩了再說。
”

　　“二姐，我能不能做件新衣服啊？
”成燕摸着桃紅色的的确良，“再過些日子，這個就穿不了了。
”

　　“不行，穿不了就明年再穿。
”

　　“好、好吧！
”成燕依依不舍地松開布料。

　　“二姐，那這玩具和這些吃的呢，吃的放久了怕是會壞吧！
”

　　成凱幫着二寶上着小青蛙的發條，眼睛緊緊盯着餅幹。

　　“吃的就吃了吧，玩具是小玩意兒，玩玩也沒人注意，出去了就說是你大哥給大寶二寶買的。
”

　　崔氏歎着氣給拿了主意，成芳反駁的話最終咽了回去。

　　成萍打開大米袋子，看到裡面的紙條，突然想起來田苗另外交代她的事，一溜煙蹿了出去，“我差點忘了，大嫂還讓我去趟她家呢！
”

　　“去她家？
”陳芳追出來時，院子裡已經沒有了成萍的影子。

　　約莫一刻鐘之後，成萍毛手毛腳地進了自家大門，然後快速上了門闩。

　　“你手裡拎的什麼？
”成芳一直站在堂屋廊檐下，忐忑不安地等着成萍。

　　“啊——”成萍吓得趔趄了一下，把手裡的籠子直接杵在了地上。

　　“二姐，你怎麼在這裡，你可吓死我了。
”

　　成萍拍着胸脯，順了順氣，然後才拎起籠子，“二姐，咋快進屋看，這是大嫂給大寶二寶的兔子，大嫂還寫了讓他們怎麼養呢！
”

　　“兔子？
”

　　成芳跟着成萍走進堂屋裡時，聽到門口動靜的幾個人已經圍住了成萍。

　　“小兔子，這是小兔子嗎？
就是龜兔賽跑故事裡的小兔子？
”二寶激動地蹲在籠子邊，嘴裡直念叨。

　　大寶站在籠子前，雖然依然一聲不吭，但是望着兔子的雙眼卻悄悄彎着。

　　“嗯嗯，大嫂說了這是她在路上抓的野兔子，有些野，讓你們喂的時候小心些，别把手伸進籠子裡去。
”

　　看到二寶躍躍欲試的手，成萍趕緊拿着田苗寫好的紙條，給他們科普如何照料和提防兔子。

　　“三姐，大嫂隻說這是給大寶二寶的嗎？
”成凱心癢癢的厲害。

　　“嗯，不過大嫂也寫了，讓成燕和你幫着一起照顧，記得給兔子喂野菜和紅蘿蔔，還有這處理他們排洩物的事，大嫂特意叮囑由成凱你來完成。
”

　　“啊——”看到籠子底部那塊墊闆上兔子的排洩物，成凱的臉不自覺皺了起來，“好、好吧！
”

　　看到他的表情，大家夥都笑了起來。

　　“哈哈，我是逗你的了，大嫂才不會寫的那麼詳細的，不過我覺得還是由你來處理最好。
”

　　......

　　自從杜媽媽不再鬧着要吃油條之後，杜兆豐每天要買的早餐變成了素菜包子和豆漿。

　　他剛拿着早餐跨進家門，杜媽媽的腳步也緊跟着進了家門。

　　“兆豐啊，今天的豆漿你自己喝了，我要喝粥。
”

　　杜媽媽揚了揚手裡的兩隻小布袋子，便急匆匆沖進了廚房。

　　杜兆豐的嘴角抽了抽，放下早餐也跟着進了廚房，“媽，你不是不愛喝粥嗎？
”

　　甯城這邊不産大米，為了能哄着杜媽媽喝粥，他特意讓人從涼城那邊帶點大米過來，可是喝了幾回之後，杜媽媽就不喝了，說沒味道不好喝。

　　“大米粥不愛喝，可這小米粥我就愛喝了，聽說要是在裡面打個蛋花，再炝點沙蔥花，那味道可不是一般的香。
”

　　“你聽誰說的？
”杜兆豐的嘴角再次抽了抽，一定又是哪個老太太念叨的，可信度不見得會高，再說了上哪裡去弄沙蔥花去。

　　杜媽媽從一隻布袋子裡抓出兩小把黃燦燦的小米，放在小鍋裡開始淘洗。

　　“你就不用管是誰說的，等會兒你嘗嘗後隻說說香不香就行。
”

　　“好，我嘗嘗。
”

　　杜兆豐笑了笑，準備轉身去客廳時，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這大清早，他媽從哪裡買的小米（黃米），而且那小米瞅着大概有四五斤吧！

　　“媽，你這小米從哪裡買的？
”

　　“是從南湖公園買的，你還記得我給你提過的那個壯壯的姑娘嗎？
是她賣給我的，可便宜了，比糧站的便宜多了。
”

　　壯姑娘？
那不是那個開大車的田苗嗎？
她怎麼又賣起小米了。

　　杜媽媽把淘洗好的小米鍋放在火上開始熬煮，然後打開另一個小布袋子，“看看，還有這個，是苦荞面，她說吃這個可刮油了，看她那樣子，一定沒少吃苦荞面。
”

　　杜兆豐還未想明白，杜媽媽又絮絮叨叨地開說了。

　　看着兩個小布袋子，杜兆豐的目光閃了閃，“小米比糧站便宜多少錢？
這苦荞面呢？
”

　　苦荞面糧站沒有賣的，他掌握不了價格，但小米稀少，而且還很養人，所以比較貴。

　　“差不多一半多一點吧，關鍵是糧站不一定能買到啊，我和她說好了，以後她拿來了就賣給我。
”

　　一半多一點？
有些便宜了，但是五斤下來，和她從他這裡掙得運費來說，可真算不了什麼。

　　杜兆豐把本想告訴杜媽媽以後别從田苗那裡瞎買東西的話咽了回去，“買可以，不過以後多給她點錢，太便宜了，她不劃算。
”

　　“她說了，這是她家自家産的，能賣幾個錢就已經很好了，要是賣不出去，那就都喂了雞了。
”

　　“那、那您看着辦吧，不過不能白要。
”

　　“放心，她再老實，即使我想要她也不會白給我的。
”

　　老實？
杜兆豐的嘴角抽了抽，如果田苗老實的話，那他自己就是傻的了。

　　二十來分鐘，小米粥便端上了桌。

　　看着碗面上飄着的沙蔥花，杜兆豐張了張嘴之後，終是沒有再問下去，不用想，也能猜到這沙蔥花一定是田苗順便送的了。

　　打了蛋花、炝了沙蔥花、又撒了一小撮鹽的小米粥噴香噴香的，杜兆豐都多喝了小半碗。

　　“以後你不用買早餐了，我來做吧，弄點菜，再攤點苦荞面加白面後的二合面薄餅，吃着既健康又好吃。
”

　　杜兆豐已經走到門口的腳步頓住，回頭看了眼最近似乎瘦了一圈的杜媽媽，嘴角微微翹了翹，“好，等馮倩和小宇來了，也讓他們嘗嘗。
”

　　“今天是星期六了，他們娘倆也該回來了。
”想起在窯山鎮上班的兒媳婦馮倩和被她帶去那邊的孫子杜廷宇，杜媽媽不自覺歎了氣。

　　田苗太過了解杜兆豐的性格，知道要是她拿着小米和苦荞面徑直送到他家去，她一定會被他趕出來，所以早上她便去公園見了杜媽媽，将小米和苦荞面‘賣’給了她。

　　開着車來到庫房門口，田苗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畢竟這個時候的杜兆豐還沒有經過磨砺，那棱角怕是尖銳的很。

　　眼看着貨要裝好了，田苗心中一松，趕緊往駕駛室裡蹿。

　　“小田同志，你等一下。
”

　　怕什麼來什麼，聽到杜兆豐這冷硬的聲音，田苗隻得調整好臉上的表情轉身。

　　“杜組長，有什麼事嗎？
”

　　杜兆豐看了眼田苗雖望着他，卻并沒有聚焦的目光，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聽說你轉行賣小米了，看來你是不想繼續運貨了。
”莫名的，他想逗逗她。

　　“啊——”田苗立馬臉上堆笑，“杜組長，那、那隻是順便給我娘賺點零花錢，小米可是我娘種的。
”

　　杜兆豐的嘴角再次抽了抽，然後擡頭看了眼車上的玻璃，“這項工程的玻璃再有兩三天就全部運完了，後面排隊的有涼城的，還有兩個工程是夜城和泉城的，你考慮一下，看看接那個工程，明天給我回話。
”

　　夜城和泉城是本省的兩個地級市，距離都比甯城近。

　　田苗的心中一動，便投給杜兆豐一個感激的笑容，“行，我考慮好明天給你回話。
”

　　杜兆豐再沒說什麼話，而是走過去和小彭一起進了庫房。

　　田苗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心窩裡，從家裡拿小米和苦荞面的時候，雖然這些東西不算太值錢，可是她怕這個時候原則性怕是比老年時更強的杜兆豐會拒絕她這真心真意的好心，弄不好會弄巧成拙。

　　小米和苦荞面對杜媽媽的身體有很大好處，不管怎麼說，這一次她還是利用了一下下她老人家，田苗心裡稍稍有些不得勁。

　　以後有機會，她一定會向她坦誠一切的。

　　想通了的田苗開着大車剛走出玻璃廠大門，便迎上了許海和王晨陽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