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是可以長久“存活”的,隻要在它們身上布下聚靈陣,再用陣法護住那一縷灌輸給紙人的意識,保其不散。
但這麼浩大的工程一般都用在紙糊人身上,而不是紙片人。
就比如冷月跟大星結婚時搞出來的那一排排紙糊侍衛,冷月甚至動用了點兒術法,讓這些紙糊人看起來如同真人一樣。
蘇可可跟那小紙人大眼對小眼。
小紙人想朝她撲來,但又扭頭瞅了瞅新主人,似乎陷入了糾結。
“去吧。
”
金無言朝小紙人擺擺手。
小紙人立馬朝蘇可可迎面撲來,“小主人!
”
蘇可可攤開手接住它,打量兩眼就發現了不同之處。
金無言後來用毫筆重新加了嘴巴,一個小o形狀的嘴。
她撕得并不工整的胳膊腿兒也被他用剪刀修了修,現在四肢勻稱了不少。
蘇可可之所以遠遠便能認出這小紙人是昨天那個,是因為它的身上有自己的一縷意識。
但這會兒近看,除了那縷有感應的意識,小紙人已經完全看不出是昨天的那個了。
形象變了,氣質也變了。
如果昨晚的紙二還“活着”,肯定會指着紙大跳腳,說它叛變。
最明顯的是性格也變了。
昨晚的小紙人完全不在乎形象,改造後的小紙人卻似乎有一丢丢愛臭美,居然在她手上扭了扭腰,擺了好幾個pose,“主人你看,我是不是變漂亮了?
”
蘇可可生出一絲微妙的女大不中留的心酸感,“漂亮多了,既然言叔給了你第二次生命,你以後就跟着他吧。
”
小紙人想了想,“不然我以後叫你媽媽,叫他爸爸把?
”
旁邊金無言一個踉跄差點兒栽倒,連忙提醒道:“亂叫啥呢?
根本不是一個輩兒的,我是爸爸的話,她隻能是姐姐。
”
小紙人望着蘇可可,突然喪氣地垂下腦袋,“我認新主人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忘恩負義?
”
蘇可可笑呵呵地用指尖點了點小紙人的腦袋,“怎麼會,我看到你還在,心裡很高興。
”
蘇可可把小紙人還給金無言,“言叔,您怎麼會留下它?
”
金無言直接夾起小紙人放到一邊,“這小紙人合我眼緣,反正我一個人無聊,就留着它陪我解悶呗。
”
“您既然有這個能力,完全可以做一個更好的紙人。
”
“這小紙人一心一意地認為自己是一個有生命的小紙人,我可做不出這樣的小紙人。
”
金無言說這話時,看了眼蘇可可,若有所指。
蘇可可微微一愣。
“小蘇,你表面上隻把小紙人當成個物件兒,但其實,你心裡還是把它們當成了一個個生命。
”
蘇可可搖頭否認,“那是我小時候才有的天真想法,現在已經不會了。
紙人就是紙人,做得再活靈活現,也不是一條生命,它們随時都會被打回原形。
”
“你分明不是這樣想的。
”
金無言摸了摸下巴,“算了,不承認就不承認吧,這想法是有些愚蠢。
”
蘇可可撇撇嘴,她都說了沒有。
如果她真這麼想,就不會造那麼多紙人出來了。
“喲,忘了還有個傻小子。
”
金無言瞄向幾步外怔住的陶隐。
傻小子果然傻了,盯着那會動會跳的小紙人,嘴巴張得老大老大,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言叔,這這這、這紙人會動!
”
“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樣兒。
”
金無言說這話時,完全沒發現他這一身寒碜的裝束更像鄉巴佬。
“小陶啊,你看你現在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我這道觀你怕是不能離開了。
”
蘇可可和陶隐同時開口,“什麼意思?
”
蘇可可用一種已經透過表象看出本質的眼神看他,“言叔,這是我師父借給我的人,您不會這麼厚顔無恥地打劫吧?
”
金無言切了一聲,“我是這種人嗎?
我要是這種人,我能請你們吃大餐?
那可是老子一個月才能吃到一頓的雞蛋炒面。
但是吧,你也看到了,種靈術被小陶發現了,他要是出去嚷嚷,我們不就暴露了?
”
陶隐一聽這話,收回自己驚掉的下巴,連忙保證,“言叔放心,我一定不出去亂說,我今天什麼都沒看到!
”
金無言沖他龇牙一笑,“小子,隻有一種人不會出去亂說,那就是……死人。
你是要當一個死人,還是要留在我這道觀裡打雜?
你放心,老道我絕對不會虧待你,有我一個饅頭吃,也就有你的一個饅頭吃。
”
陶隐有點兒被吓到了,因為這個看上去更像是他弟弟的大叔笑得好變态!
“言叔,我現在是一個沒有人權可言的人,留不留不是我說了算。
”
金無言笑得更瘆人了,“那你就……死在這兒吧。
”
蘇可可扶額,“言叔,您就别吓他了。
”
“小蘇,你把他送給言叔吧,言叔這些年真的好孤單啊。
”
金無言畫風突變,開始叫慘。
蘇可可:……“您不是有小紙人了?
”
金無言看了一眼遠處跟地主家傻兒子似的亂蹦跶的小紙人,痛心疾首地道:“你忍心讓我一個老人家落魄到隻能天天跟一個小紙人聊天的地步?
你看這麼大一個道觀,我老胳膊老腿兒的,一個人怎麼顧得過來?
我的命真的好苦啊!
”
金無言剛開始隻是做做樣子,後來回想自己這半生颠沛流離窮困潦倒的日子,就真嚎上了。
“不是,您先别哭啊。
”
“我這心裡頭委屈,忍不住——”蘇可可想到師父還有曾爺爺陪伴,現在又有了她送去的槐樹精和桃妖,她和琛琛還能經常去看他,這麼一對比,言叔的确有些慘。
想到什麼,蘇可可看了眼陶隐,建議道:“我覺得您不要威逼利誘,好好問問陶隐自己的意思,畢竟他又不是貨物,他要不願意的話,強扭的瓜也不甜。
隻要他自己答應了,師父那裡我會想辦法交代。
”
陶隐本來就不是什麼苦工,不過是被清隐派推出去擋箭的小人物,順便就被師父扣下來打雜了。
蘇可可并不想将人往這随便一丢就算了。
況且,他跟莫姨有些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