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男人一個瘦竹竿似的還高,一個矮冬瓜似的還胖,兩人也就是三十多歲的樣子。
他們互看一眼,原來這個小姑娘居然早就發現他們了,兩人臉上露出一點尴尬。
瘦竹竿幹巴巴地試圖解釋:“那個……對不住,大妹子,我們大哥讓我們看見你來了,就讓我們盯着你!
”
“盯着我幹嘛,找死啊?
”甯媛小圓臉上露出個甜笑,眼睛裡卻帶着冰冷的兇氣。
上輩子,她瞪人都不敢,遇到事就躲,可這輩子揀攤兒這些日子,讓她知道,有時候兇狠是個好東西。
瘦竹竿和矮冬瓜兩個吓了一跳,畢竟他們剛才全程看完了陳辰和甯媛怎麼動手的。
矮冬瓜眼珠子一轉,嘿嘿一笑:“主要是姑娘你年前拿來賣的那個碗确實是好貨,但是我們大哥沒買着,就天天在舊貨市場盼着你來。
”
甯媛一聽,原來是上次舊貨市場的事兒。
她挑眉:“難為你們大哥能惦記我那麼久,還挺講究地派人跟着我,不知道的,以為要搶我呢。
”
說完,她朝着陳辰笑笑:“對吧,陳辰?
”
陳辰很配合,朝着矮冬瓜和瘦竹竿露出個痞氣兇狠的笑。
他利索地轉動着手裡的匕首:“嫂子說得對,就不知道誰劫誰了。
”
配着地上三個非死即殘的人和巷子裡血腥味,矮冬瓜和瘦竹竿兩個差點吓尿了。
媽的,遇上狠角色了!
這小姑娘雖然完全沒那個大塊頭厲害,可她這麼點大,卻不怕不懼。
姑娘眼睛裡帶着的銳利兇光,這年頭在女人裡很少見。
胖冬瓜馬上朝着甯媛點頭哈腰:“誤會,您千萬别誤會,我們大哥就是上次您在舊貨市場遇到的柳阿叔,他還幫襯了您,把那古董碗賣了好價錢。
”
甯媛一愣,她以為是其他沒買到碗的人,甚至是上次買了碗的圖哥出了“高價”心有不忿盯着她。
倒是沒有想到,居然是柳阿叔那個憨厚的、好心幫她好價賣了古董碗的大叔。
“噗……柳阿叔,果然是能耐人。
”甯媛忽然噗嗤笑了。
社會可真是給她上了一課,闖蕩社會做小買賣,龍蛇混雜,什麼人都會遇見。
甯媛烏溜溜的大眼閃異樣的光:“那你們攔着我不報警幹什麼,難道……”
她見着矮冬瓜邊上的瘦竹竿男一個勁去看那三個躺在地上的搶劫流氓。
“難道,這三個家夥也是你們的人?
”甯媛突然問。
甯媛話音一落,矮冬瓜和瘦竹竿臉色一變,矮冬瓜呐呐地幹笑:“那個……是的,他們不懂事,冒犯了二位。
”
陳辰都愣了一下,啥,這三個搶劫的和這兩個家夥認識?
瘦竹竿立刻也道:“你們也把他們打成這樣了,大家以後互相間要做買賣的,不如網開一面,這事兒鬧大了,你……你也别想在黑市做買賣了!
”
陳辰眉心一寒,剛要說話。
甯媛卻冷笑一聲:“你們也配跟我講情面,上次裝好人想賣我個人情當天暗地裡就找人跟我,今天也跟着我,不就是想劫我的東西,還想威脅我?
”
說完,她看向陳辰:“陳辰,如果誰敢攔着咱們報警,就辛苦你廢了他們,大不了,咱們這買賣就不做了!
”
話音剛落,瘦竹竿瞬間僵住了,慌張又恐懼地退了一步。
矮冬瓜立刻一把扯住瘦竹竿的胳膊,朝着甯媛點頭哈腰。
“對不起,對不起,姐,我這兄弟蠢,不會說話,我們錯了,您有什麼條件,隻管說,我馬上去回大哥!
”
瘦竹竿也害怕,忙低頭,趕緊道歉,平時也是這麼威脅苦主的,這次卻踢到鐵闆了!
甯媛看着那個矮冬瓜:“廣府省有句話叫——矮仔鬼精多,你倒是很符合,不過我憑什麼給你機會?
”
三十多歲的男人,張嘴就毫無心理障礙地讨好她,叫個小姑娘做“姐”,能屈能伸,精得很。
矮冬瓜馬上咧開嘴,讨好地笑:“姐,咱們大哥可是誇過您的,真沒有劫您貨的意思,就是日夜盼着您來,知道您不在乎什麼,但是……”
他頓了頓,看向那個抱着包袱戰戰兢兢蜷縮在牆角中年男人,和氣地笑——
“您仗義出手救人,是能報警把壞人都抓進去,二位轉身當個見義勇為的好人,不過這個大哥可是生活在縣裡的,還是縣二中的老師吧?
”
甯媛大眼裡閃過冷光:“……”
“不,我不報警,我沒事!
沒事!
”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中年男人馬上豎起身體,驚恐地道。
陳辰怒火中燒地大步朝着矮冬瓜男走過去:“艹,當着老子的面也敢威脅人民群衆?
”
可他還沒走兩步,那個中年知識分子卻撲過來一下子抱住了他的腿:“大哥,我不要緊,你不要報警,真的不能報警,你們要報警是要逼死我啊!
”
陳辰不可置信地看着死死抱住自己腿的男人,憤怒地捏緊了拳頭:“你說什麼?
是我們在逼死你?
”
他行伍戰鬥這些年,從來沒想過會被自己保護的人背刺。
甯媛卻忽然按住了陳辰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在,隻冷冷地看向矮冬瓜——
“所以,你們是覺得拿捏住了受害人,我就拿你們沒辦法了?
”
他們這是在威脅,隻要警察沒有辦法把他們都抓進去,就會不斷地找受害者的麻煩。
矮冬瓜卻沒有嚣張,反而非常誠懇客氣地又朝她一鞠躬:“不、不、您千萬别誤會,我們都是讨一條生路而已,隻想求您高擡貴手,我們大哥很看重您。
”
這話是真的,大哥覺得這姑娘手裡有好貨,談吐不俗,所以一直讓他們留意甯媛什麼時候會再來舊貨市場再出手貨。
這次他們跟着甯媛,其實隻是想摸清楚她的底細門路。
誰想到結果撞上自己人在“幹活”,還被甯媛帶着人幹趴了!
甯媛目光掃過跪在地上,鼻青臉腫一臉懇求地看着她的中年知識分子。
她緩緩道:“行,留下五十塊錢給人治傷,然後去把你們大哥請來這裡,劃個道道,說清楚!
”
陳辰惱火,想說什麼,最終看着抱住自己大腿的中年男人,還是強忍下來,什麼都沒說。
但是矮冬瓜卻大喜過望,立刻從自己口袋裡掏錢,還不忘逼瘦竹竿馬上也掏錢。
瘦竹竿捂住荷包不甘心,但又害怕又委屈:“可是……我身上錢也不夠啊,他們這是打劫。
”
一向隻有他們打劫别人的份,今天怎麼被個姑娘打劫了。
矮冬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蠢貨,閉嘴!
”
然後他幹脆地轉頭,去搜刮了躺在地上的三個家夥的口袋,一把把的零錢,五個人一起最終湊了五十塊。
矮冬瓜陪着笑臉遞給甯媛:“姐,您先收着。
”
甯媛卻不接,隻冷冷地道:“你們自己去給受害人。
”
那矮冬瓜僵了一下,但明白甯媛的意思,立刻走到了那中年男人面前,把五十塊遞給他。
那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吓得哆嗦:“我不……不……”
“行了,拿着吧,兄弟,這次是誤會,以後我們不會為這事兒找你,說話算話。
”矮冬瓜沉着臉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把錢塞到他手裡。
中年知識分子察覺對方身上的戾氣,也不敢不接,老老實實接了。
“好了,兩位稍微等等,我們馬上去請我們大哥來。
”矮冬瓜笑眯眯,然後拽着瘦竹竿一下子就跑出了巷子。
甚至沒管躺在地上的三個人。
甯媛看出來了,這矮冬瓜大約比瘦竹竿要能說得上話,她露出一點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位同志,他們為什麼打劫你?
”
既然避無可避地被柳阿叔盯上了,她以後還打算在縣城舊貨市場混,就得先掌握事件的全貌。
中年知識分子見甯媛盯着自己,他表情有點古怪異樣,仿佛在試圖掩飾什麼:“我……下班……他們就是想搶錢……也沒别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