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想了想,說:“聽聞這罪婦是用銀兩賄賂了一些難民,這才導緻那些難民跟着她一起編排咱們王妃的壞話。
所以屬下以為,首先應當罰銀子。
她不是銀子多麼,那就罰她個傾家蕩産。
其次還要剁爪子,爪子給了銀子,說明爪子不老實,剁了就好了。
”
燕千絕點點頭,“那便剁手吧!
”
在軍營裡,執行主帥命令是所有将士入營的第一課。
絕對服從,是融入到他們骨子裡的一種精神。
此刻主帥一發話,下面的人想都不想,立即執行。
幾名将士一擁而上,架了韓氏就走。
沈大夫人韓氏在聽到“剁手”這兩個字時,整個人都癱了,話都說不利索,隻嗚嗚地叫着,也不知道在叫什麼。
沈老夫人派來的嬷嬷索性也不走了,就站在這裡看。
陸辭秋注意到在她身後不遠處,有一個人站在大樹後,靜靜地看着這一切。
那是韓氏的女兒沈夏婉,眼下她的母親被人拖走,就準備行刑,她卻沒有絲毫反應。
沒有上前替母親說情求饒,也沒有表現出很悲傷的樣子。
陸辭秋覺得沈夏婉的表情反而有一絲期待,像是在期待将士們快點動手。
她忽然就明白了!
沈家被韓家以奸淫之罪牽制這麼多年,為何現在突然就硬氣了?
當年韓家下藥一事,這麼多年沈家都不知道,為何現在就知道了?
一定是有人說了什麼,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沈夏婉。
母親對女兒總是不設防的,所以那沈大夫人應該是曾經跟沈夏婉提過一些當年的事情。
炫耀也好,教女兒心計也罷,總之她肯定是跟沈夏婉說過。
隻是她沒想到,親生的女兒有一天竟能反水,利用這件事情将她置于死地。
當然,這都是沈家和韓家的事,與她無關,她也沒興趣替那沈大夫人說好話。
背後編排她,還使銀子讓别人一起編排她,此等惡毒婦人即使落到她手裡,也是個死。
她拉了一下陸芳華,不想再看行刑,轉身往營裡走。
身後傳來沈大夫人凄慘的叫聲,叫了一聲之後就沒了動靜,想必是暈了過去。
至于那些拿了銀子跟着一起說壞話的難民,她聽到燕千絕說:“各打五十大闆,能活下來的就丢出大營自生自滅,活不下來的就地掩埋。
本王軍法,不容任何人挑釁!
”
陸芳華挽着陸辭秋的胳膊,小聲說:“姐夫對你可真好。
”
陸辭秋斜了她一眼,想說不要亂叫,但心裡又莫名地有點兒甜滋滋的是怎麼回事?
次日清早,最後一批傷患在醫帳外排隊看診。
陸辭秋給每個人都做了認真仔細的檢查,該拆線的拆線,該換藥的換藥,待所有人都看過,也所有人都确定沒事了之後,晌午飯也送了進來。
燕千揚說:“老十一去大營了,說是要點一隊兵馬明日護送難民回鄉。
”
陸辭秋眼瞅着他把自己的碗筷也擱到她的桌子上,還很不見外地坐了下來,就問他:“要不我走?
”
燕千揚擺擺手,“你走什麼?
本王過來陪你吃個飯怎麼了?
咱們也算是過命的交情,我費老大的勁把你從河裡給撈上來,都沒說讓你報答我,就跟你一起吃個飯怎麼了?
陸辭秋你不要這麼小氣,身為一隻鬼,太小氣會沒有朋友的。
”
陸辭秋翻了老大一個白眼,鬼鬼鬼的,再說她該以為自己真的是鬼了。
本來她這現狀就屬于借屍還魂,這二皇子要不要總用鬼這個字來戳她的心窩子?
“行,吃吧!
”她在桌上頓頓筷子,捧起碗開始吃飯。
今兒晌午夥食頗好,許是因為這是在難民營的最後一頓午飯了,燒飯的大師傅做了好幾個肉菜,連湯都是用大骨頭熬出來的,奶白奶白的,很香。
燕千揚看着她吃飯感覺很香,自己便也跟着很香地吃了起來。
直到一碗飯吃空了又去盛第二碗,他才反應過來,打從安青走後,他還是第一次吃到第二碗飯。
久違的食欲似乎又找了回來,他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終于,陸辭秋吃完了,他也趕緊放下碗筷,表示自己也不想吃了。
陸辭秋看着他剩下的小半碗飯,再想想之前這家夥看她一眼吃一口飯,像是在拿她下飯,就不太高興,“怎麼着,是覺得我不下飯了?
農民種莊稼很容易麼?
你說剩飯就剩飯?
”
燕千揚想想,又把飯碗端了起來,三口兩口把剩下的飯給吃完了。
然後他跟陸辭秋說:“左右無事,我給你唱一段吧!
”
陸辭秋有些驚訝,“以前都是我逼着你你才唱,怎的今日這般主動?
燕千揚,你該不會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想用這種方法來求我原諒吧?
”
燕千揚搖搖頭,“沒有,沒做什麼不好的事,就是忽然想唱一段。
”
“行,那你唱吧!
”
二殿下又唱起那一出《離别》,雖然沒有扮相,但這些年練就的身段還是看得陸辭秋連連叫好。
一曲終了,燕千揚有點兒不高興,“你怎麼還叫好呢?
你沒聽明白這出戲唱的是什麼?
”
陸辭秋點頭,“沒聽明白啊!
一曲也沒聽明白。
”
“你……”燕千揚很是郁悶,“這戲叫《離别》,離别你懂是什麼意思嗎?
”
陸辭秋心說這“離别”二字聽起來還挺超前,古人給戲取名一般不都是挺含蓄難懂的嗎?
怎的用如此直白的字眼?
一定是這二殿下沒文化,瞎起的。
見她不吱聲,燕千揚也沒了脾氣,“罷了,我給你講講。
這戲之所以叫離别,是因為有一個人要跟從前熟悉的生活告别,也跟從前熟悉的人告别。
她很不舍,就寫了這出戲。
”
“然後呢?
”
“然後……”他神色落寞下來,“然後她就走了,再也沒回來。
”
“二殿下與我說這些,意思是……”
“也沒有什麼意思。
”燕千揚看向陸辭秋,“其實這些話我本來應該跟老十一說的,但是你知道,我們燕家的這些個兄弟之間,并不是十分和睦。
我的母妃跟皇後娘娘之間,也不是關系太好,所以有些話,我就不太好意思同他說了。
”
“那你就好意思跟我說?
咱倆也不熟好吧?
”
“咱倆怎麼就不熟了呢?
”燕千揚湊上前來,“我說過很多次,咱們是過命的交情了。
我救過你的命,并沒有跟老十一提過什麼要求,所以現在我有事相求,你應該配合的。
”
陸辭秋想了想,點點頭,“好,你說,我聽着,能幫的我必然會幫。
隻是幫過之後,咱們之間可就兩清了,我也就不欠你什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