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雲婉兒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總不能把日子往壞了過。
”

　　銀環搖頭表示不贊同：“小姐想想從前的姑奶奶，雲家那些年的錢财來源可都是靠着她。
”

　　“你讓我學姑母？
把陸家的銀子都搬到雲家去？
”她搖頭，“那我可真是不想活了。
”

　　銀環趕緊勸她：“小姐，雲家是誰家啊？
那不是您自己家麼！
您是雲家的女兒，自然是要向着雲家的。
即使是出嫁了，那也要為母族着想。
不信您打聽打聽，宮裡那些妃嫔娘娘們為何要進宮？
難道都是為了跟皇上過日子？
才不是呢！
那都是母族的榮耀，都是為了興旺母族的。
您看那些妃嫔娘娘們的娘家，哪一個不是富貴通天，哪一個沒借着娘娘的光？

　　所以啊，這女子出嫁，自己過得好不好那都是次要的，重點是娘家過得好不好。

　　娘家生養了咱們，那咱們就得為這個家出力，小姐您說是不是？
”

　　雲婉兒愈發的覺得自己身邊這個丫鬟很可疑。

　　從前她每每埋怨母親對自己不好，這個丫鬟就總是替母親說話，句句埋怨她不懂事。

　　現如今居然還不為了她的幸福着想，一心一意勸着自己幫雲家斂财。

　　這到底是誰的丫鬟安插在自己身邊了？
是老夫人的，還是母親沈氏的？

　　不管是誰的，反正不是她的。

　　即便這丫鬟陪了她很多年，但仔細想想便能想起很多過往細節，無一不暗示着對方根本就不是真心為她這個主子着想，不是真心侍候她，相反的，這是拐着彎兒的把她往溝裡帶呢！

　　但她不想在這時候跟銀環翻臉，因為她還沒有嫁到陸家，她還是雲家的姑娘，是受制于雲家的。
如果這時候她翻了臉，雲家很有可能直接把她帶回江南，不再讓她嫁給陸蕭元。

　　至于陸家這門親戚，雲家可不隻她一個女兒，隻要想結親，他們完全可以再送人過來。

　　雲婉兒深吸了一口氣，選擇暫時穩住銀環。
于是她說：“我不知道姑母從前是怎麼做到的，但是現如今陸府有了陸辭秋在，很多事情都跟從前不一樣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再仔細斟酌，想出萬全的法子，既要咱們在陸府過得好，又不會叫自己家裡吃虧。
”

　　銀環很高興，“小姐有這個心就好，奴婢這就給您拿點心去。
”

　　雲婉兒這邊正在鬧心今後的生活，雲景年與沈氏在關門商量如何能逼着陸家把婚事給辦了，還得把聘禮給下了。
甚至雲景年還提出，如果陸蕭元不同意，就把雲婉兒帶回江南。

　　沈氏為此罵了他一頓，說他隻想着讓他女兒嫁個青年才俊，看不上陸蕭元太老。
可帶回江南倒是行，與陸家這門親怎麼辦？
雲家回頭送了二房三房的女兒過去，那跟左相府有親戚的可就是别人家了，你就要被人壓一頭，你能痛快？

　　雲景年心裡想着那塊已經在路上的匾額，他知道那是他的底牌，陸蕭元根本不敢不聽他的。

　　但這話他不能跟沈氏說，便隻好打着哈哈，說那你想想辦法，讓陸家把聘禮下了。

　　沈氏就又罵他沒出息，一個大男人什麼都不會做，天天就知道等着女人拿主意。

　　而另一頭，雲老夫人卻又去了百蘭院兒，帶着一盒燕窩，和誠摯的問候，在陸老夫人的榻邊坐了下來。

　　陸老夫人心裡的火氣打從一聽說她來了，就蹭蹭的往上竄。

　　想說自己不見吧，但常嬷嬷說了，雲家人不要臉，您要是不見，她回頭該說是您不敢見她了。
這是在咱們自己家，咱憑什麼叫外人給吓唬住？

　　于是陸老夫人見了，一見就又讓雲老夫人給氣着了。

　　原因是雲老夫人送她燕窩，說是給她補身子的，還跟她說：“這個燕窩啊，可不是蕭元給我的。
從前我是不知你心眼小，隻當蕭元給我的都是好東西，好心好意來與你分享。

　　但現在我知道了，你受不了那個，會生氣，所以你放心，蕭元給我的東西我是絕對不會再拿到你面前了。
即便他給的比我自己有的要好，我也不能給你拿來。

　　所以這燕窩你放心收着，這是我從江南帶來的，跟蕭元沒關系。

　　蕭元給我的是血燕，我這個是普通的白燕，你放心吃就是。
”

　　陸老夫人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沒又暈過去。

　　常嬷嬷趕緊去給她順背，不停地安慰着：“别生氣，老夫人千萬别生氣，您這個身子骨可禁不起這麼大的氣，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麼整啊！
”

　　陸老夫人也不怎麼的，突然就想起陸傾城歸甯宴那日，雲家也到了京城。

　　陸辭秋當着所有人的面說，雲家所有的财富都是剝削裴卿的嫁妝，雲華裳這些年就像耗子搬家一樣，把陸家搬了個空，好東西都倒騰到雲家去了。

　　所以這燕窩……“用我陸家的銀子買的吧？
雲家從前自诩清流，窮酸得很，哪吃得起這麼好的燕窩？
還不是靠雲華裳偷我陸家的銀子，養富了你們這些大老鼠。
我呸！
你這不要臉的老貨，和你那個不要臉的女兒都是一樣的糟爛，她這都死晚了，你更死晚了！
你們雲家有一個算一個，全不是好東西，都是茅坑裡的臭蟲，靠吃屎過活！
賤人生賤種，你他娘的當年定是偷人偷出了雲華裳，舔着個臉讓雲家老頭喜當爹……”

　　陸老夫人又開罵了，這一頓輸出，不但把雲家祖宗八代都給罵了個遍，甚至還把雲老夫人全身上下的器官都給問候了一遍。

　　縱是誠心來氣人的雲老夫人，也有點兒受不住她這個罵法，因為實在是太難聽了。

　　終于，雲老夫人被罵跑了，出了屋就開始哭，一邊哭一邊念叨：“你都是丞相府的老夫人了，都是一品诰命了，卻沒有個官眷的樣子。
不懂交際，淨說些山野村婦才說的話，你這樣子不上台面兒，讓京城裡的人怎麼看陸家？
怎麼看蕭元？
可憐我蕭元十年寒窗苦讀，終于出人頭地，卻因為有一個不争氣的親娘，在這望京城裡還是擡不起頭來。
”

　　陸老夫人氣得要追出去打她，可一來自己身子骨不争氣，還在病着，二來常嬷嬷也勸她不要再上雲老夫人的當，再追出去打罵就顯得咱們更不上台面兒了。

　　陸老夫人就說：“她剛剛說什麼你聽到沒有？
她說‘可憐我蕭元’！
什麼叫可憐她蕭元？
那蕭元是我的兒子，跟她雲家有什麼關系？
她這是要硬搶我兒子啊！
”

　　常嬷嬷一邊勸着老太太，一邊在心裡算計着怎麼幫着二小姐把這件事情給做好。

　　思來想去，她就開始給陸老夫人洗腦：“其實老夫人，細想想，雲家人說得也不完全是錯的。
咱們是小地方出來的，沒有學問，祖上三代都沒出過讀書人，如今在這望京城裡，确實是有點兒給老爺丢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