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婉兒離開父母屋裡時,那二人還在争吵,雲景年甚至一度想要打她,就因為她不聽話,私自做主爬了陸蕭元的床,他罵她不檢點,不要臉。
雲婉兒離開屋子就哭了,眼淚一串串往下掉,一直掉回自己屋裡。
她問丫鬟:“珍珠,你說我有什麼錯?
讓我把生米煮成熟飯的也是他們,現如今指責我不檢點的還是他們。
他們究竟是想讓我怎樣啊?
非得我死了他們才開心嗎?
”
邊上的丫鬟無奈地糾正她:“小姐,奴婢如今叫銀環,珍珠這個名字不能叫了。
陸老夫人身邊那個大丫鬟實在跋扈,當着陸相的面兒就敢數落奴婢。
咱家大老爺說不跟她們一般見識,改名字就改名字,總不過就是個叫法,珍珠還是銀環,都一樣。
”
雲婉兒看了她一會兒,怔怔地點頭,“哦,銀環。
”
銀環點點頭,“小姐方才說家裡想逼死您,奴婢還是覺得您有些過于鑽牛角尖了。
老爺平日裡很疼您的,有時候大夫人說話重了些,老爺也會替您争辯。
這次之所以口不擇言,奴婢覺得肯定是因為陸相想要婚事從簡一事。
其實這事兒小姐也要理解老爺和夫人,雲家也是要顔面的,當初嫁了一個嫡女給陸家做妾,已經讓雲家擡不起頭了,直到姑爺從尚書做到了丞相,雲家在江南的境況才算逐漸好轉。
現如今小姐又要嫁過來,雖是正妻,但說起來也是續弦,這要是再不大辦一場,您讓雲家在江南如何擡得起頭來啊!
再說了,老爺夫人也是為了小姐好,這女子出嫁一生就一回,難道小姐甘心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嫁嗎?
江南那些與您相熟的小姐們,哪一個不是風光大嫁,回頭說起來您這邊的光景,您是不是也覺得委屈?
奴婢再多說幾句,小姐啊,這老話說得好,男人看不看中一個女人,嘴上說得天花亂墜是沒用的,還得看他願不願意在您身上花銀子,也得看他願不願意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娶了你。
要是這些都做不到,寵女人全憑一張嘴,那這個男人他就靠不住。
”
雲婉兒聽着這些話,心裡卻并不以為然。
當初陸蕭元娶裴卿,那場面雖然她沒見過,但卻沒少聽說。
直到現在都有人時不時地回憶起那場婚典,說那絕對是望京城近二十年最盛大的喜事了。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婚事辦得再好,兩口子過得卻不好,到最後還是凄凄慘慘地收場,還留下兩個孩子孤苦無依。
所以銀環說得是不對的,兩個人想要過得好,重點不是男人付出多少金錢,而是得看兩人能不能有共同語言,願不願意經常坐下來一起說說話,唠唠嗑。
還有,也得看女人能不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能不能讓男人從她這裡獲得滿足與優越。
她覺得自己跟裴卿和雲華裳都是不同的。
裴家強勢,壓着陸家一頭,而且裴卿跟陸蕭元本就沒有感情基礎,完全是被皇上硬湊到一起的。
甚至還因為這個事兒,讓陸蕭元起了逆反的心理,自然不會好好對待裴卿。
她的姑母雲華裳呢!
雖然有感情基礎,甚至在前二十年一直都很得寵愛,不但生下了長子長女,後來更是擠走了裴卿,自己做了幾個月的當家主母。
但是壞事就壞在她心裡或許有過陸蕭元,但是在雲家的教導下,個人情感早已經放到一邊,隻顧着家族利益了。
雲華裳一心為雲家斂财,把許多陸家原本很賺錢的買賣都做了假賬,虧空報給陸家,利潤送回了雲家。
以至于雲家一天比一天富有,漸漸地從江南清流變成了江南富戶。
而陸家雖仕途通順,但在錢财上就愈發的捉襟見肘,甚至最後要麼靠着裴卿的嫁妝不停填補,要麼就是舍出臉面去跟二房借。
但說是借,卻從來也沒見還過。
當然,從前陸蕭元利用自己左相的身份,的确也給羅家行了不少方便。
但那是從前,如今聽說羅家搭上了皇後娘娘這條線,正式從歡州來到了京城,還開宅立府。
羅老夫人更是隔三差五地就去江府坐坐,可見以後也看不上左相府的資源了。
或許陸蕭元從前就知道雲華裳背地裡做的事,但是他不管出于感情還是其它的原因,總之這些年都沒挑明,由着雲華裳。
可一旦這事情被陸辭秋給掀到了台面上,陸蕭元面上挂不住,再加上老夫人那邊施壓,他自然也就不能再慣着雲家。
所以不管是裴卿還是雲華裳,對于陸蕭元來說都不是良配。
但是她不一樣。
她無所謂雲家,她一心隻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她可以全心全意為陸蕭元着想,為陸家着想。
她上可以孝順婆婆,下可以照顧陸蕭元的那些孩子。
她會盡到一個做妻子的責任,且不管别人怎麼看她怎麼說她,她都不會生氣。
她相信真心能換來真心,哪怕是陸辭秋這樣的孩子,隻要她笑臉相迎,對方也不會将她拒之門外不給一點好臉色。
她隻要做好了這些事,就不信陸蕭元不向着她,不喜歡她。
所以辦不辦婚事,是從簡還是繁瑣,她真的無所謂。
畢竟如果隻是為了雲家,那是不值得的,雲家沒有人真正對她好,就連從小到大都最疼她的父親,現如今也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雲婉兒心裡想着這些,便又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雲家的孩子,怎麼總感覺像是抱養的呢?
母親對她的态度就好像她是父親跟别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不但不好,還有仇視。
她輕歎了一聲,不願再糾結這些事情,隻吩咐銀環:“你去給我拿些點心來吧,晚膳我用得少,這會兒有些餓了。
”說完,又無奈地念叨了一句,“冷不丁的給你改了名字,也是不太方便,我總記着你還叫珍珠,銀環叫着不太順口。
不過沒關系,習慣就好了。
”
銀環亦悶悶不樂地說:“沒辦法,咱們如今寄人籬下,處處都低人一等,就算不習慣也得慢慢學着習慣。
那陸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霸道得很,也不知道今後小姐您做了陸家的當家主母,她還有沒有這個底氣這樣跟奴婢說話。
”
雲婉兒就對她說:“就算我做了陸府的當家主母,後宅也得聽老夫人的。
我得尊重老夫人,你自然也得跟老夫人身邊的下人客客氣氣。
如此才能一家和睦,少生事端。
”
銀環面上有些驚訝,“小姐該不是以為自己嫁到陸府,是為了跟相爺好好過日子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