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人瞎，陸榮軒确實是生得很可愛。

　　陸家人樣貌都好，再加上裴卿長得也漂亮，兩家結合生出來的孩子怎麼可能會醜。

　　陸榮軒不到五歲，嬰兒肥還沒有褪去，又因為特殊的成長環境導緻這孩子有點早熟，也并不像其他家的男孩子那麼淘氣，關鍵他還嘴甜，會哄人。

　　真的是見過他的人，除了他爹和他祖母以外，幾乎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兩家的老夫人抱着陸榮軒還在争寵，一個說：“他可是我女兒的幹兒子，親着呢！
”

　　一個說：“他本來就跟羅家是實在親戚，他管我女兒叫二嬸，我女婿是他親二叔。
”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比了起來，江大夫人則已經走上前，去跟陸辭秋說話了。

　　她握着陸辭秋的手說：“今日你生辰，又是滿十五歲的及笄禮，如此重要的日子，舅母怎麼可以不來呢！
阿秋，過了十五歲就是大人了，跟從前不一樣了。
我以前總想着你明年就要自己出去開門立府，怕你撐不住，怕你受欺負。
可是這幾個月看下來，發現我那些擔心都是多餘的，我們阿秋是最厲害的姑娘，誰都欺負不了我們阿秋。

　　唉，話是這樣說，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卻還是覺得，不管你自己多有本事，長輩該做的事也還是要做的。
你母親去得早，家裡的父親和祖母又占着長輩的位置不辦長輩的事，那我們這做外祖母做舅母的，可不就得替你多操些心麼！
”

　　她摸摸陸辭秋的頭，一臉的心疼，“可憐的孩子，生在這個家，可真是太委屈你了。
”

　　陸老夫人差點兒沒氣迷糊了，這是指着她的鼻子在罵啊！
她真是忍不了啊！

　　可是忍不了又能怎麼樣呢？
常嬷嬷正在耳邊小聲勸誡：“這可是皇後娘娘的嫂嫂，聽說脾氣不好，連十一殿下她都是說罵就罵一頓，十一殿下連還嘴都不敢。
老夫人您可想好了，今日但凡您回一句嘴，指不定全家的性命就都得搭裡。
這可是江家！
”

　　陸老夫人氣得快哭了。

　　這時，江家人已經開始步入正題了，開始了送禮環節。

　　江家并非商戶，雖然也做些小生意，但跟羅家那些生意比起來，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不過底蘊深厚，江老爺子在世時，身為山長，桃李滿天下，那也不是江南雲家能比的。

　　所以江家送的禮物并不壕，走的主要是雅緻風，書畫送了不少，多是絕版藏書，說是将來給她的縣主府充門面的。

　　古董也送了不少，據說件件有來曆，每一樣單拿出來都能講出一個故事來。

　　還有更實在一些的東西——

　　江老夫人說了：“阿秋，你及笄了，就得有新的衣裳，新的首飾，這都得是跟從前不一樣的，包括鞋子，也不能再穿得像從前那樣随便，得更講究些。
”

　　陸老夫人心說她從前穿得也不随便啊！
她哪件衣裳哪雙鞋都是挺貴的那種啊！
陸辭秋這丫頭看上去不拘小節的樣子，但她吃穿用度可甚是講究，從來也沒糊弄過自己。

　　可是江家人就是覺得陸辭秋委屈，可委屈了。

　　眼瞅着一樣一樣的禮物往院子裡搬，本來就不富裕的地盤又小了許多。

　　陸老夫人再跪在這裡就覺得有點礙事，于是有下人跟她建議：“不如您跪到廊下去啊？
”

　　陸老夫人氣得殺人的心都有。

　　好在江老夫人終于給她目光了，但也就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起來吧！
”

　　陸老夫人這才能在常嬷嬷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然後就聽江老夫人又問：“不知道陸老夫人給孫女的及笄日送了什麼禮物？
”

　　陸老夫人心說還好還好，還好那房契被搶過去了，要不然江老夫人指不定怎麼收拾她呢！

　　于是趕緊道：“回江老夫人的話，我送了一處宅子。
”

　　江老夫人點點頭，“算你還有些良心。
”說完，就又不搭理她了。

　　江家送的東西種類豐富，都是很實在的平日裡能用得着的，就連鞋子都準備了好幾雙，其中有一雙還是江老夫人親手做的。

　　江老夫人跟陸辭秋說：“以前你外祖母還沒嫁到裴家時，我們就約定過，等将來我們的女兒及笄，就互相做鞋子送去。
如果沒生女兒，那就在兒子弱冠時做帽子。

　　後來我們倒是兒子女兒都生了，可惜紀年她遠嫁北地，那邊又常年都在打仗，媛媛及笄時，正是北地戰事頻繁的幾年，她這雙鞋也沒能做成。

　　我倒是在裴卿及笄時給做了鞋子，可惜送往北地途中遇了山洪，馬車翻了什麼都沒了。

　　這件事擱在我心裡幾十年，一直都是遺憾，漸漸成了心病。

　　此番正好趕上你十五歲生辰，我早早就開始準備，一針一線親手縫了雙鞋子。
可能沒有人家的手藝好，也請你别嫌棄。
就當是全了我老太太幾十年的一個心願，替你母親穿一穿。
你外祖母她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

　　陸辭秋把江老夫人親手做的鞋子接了過來，心裡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真正的陸辭秋已經死了，兩家早年約定的事情，到底還是沒能完成的。

　　當然，這些事她不能跟江老夫人說，隻好點着頭應下，說自己會好好愛護這雙鞋子，回頭給母親和外祖母燒香時也會念叨念叨，讓她們高興高興。

　　江老夫人就說：“其實你現在有這般出息，你母親和外祖母一定是高興的。
你跟江家有這樣的緣分，你外祖母也一定會高興的。
但高興歸高興，我也知道她們其實打心裡不希望你嫁在京城，更不希望你嫁過皇家。
說實在的，你母親當年這場婚事……唉，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好在千絕是個好孩子，你跟了他不會吃虧的。
”

　　江大夫人見話題漸漸扯遠，趕緊拉住江老夫人，“今天是高興的日子，咱們不說這些了！
阿秋，你大舅舅有事沒來成，但也托我給你帶了禮物，都是些草藥書籍，是他早年間自江湖中得來的。
他說你從醫，一定喜歡這些，就讓我給你帶來。
”江大夫人說着話，伸手往一處指了指，“都在那些箱子裡，回頭你自己翻着看。
這些東西擱在他手裡白瞎了，也就隻有放在你這兒才算物盡其用。
”

　　這時，府門外又有下人匆匆跑過來，給陸辭秋行禮道：“二小姐，又有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