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中有怨,但楚君修卻很清楚,自己并非全是為了那位子上的人而拼殺,他還有家人,還有無數追随他的将士們,以及将士們的家人。
為了這些将忠誠和性命交托給自己的人,自己也有責任守護他們。
想到那即将到來的皇上的壽辰,屋中三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心情多少都有些沉重。
如今的朝局不甚明朗,皇上一門心思想要收回兵權,但這些權柄卻又分散在了各個皇子的手中,并非完全掌控在皇上自己的手裡。
如今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成三足鼎立之勢,雖然目前來看,即便受到了江家的影響,太子的聲望和勢力都受到了一定的損失,但太子的位子依然穩固,皇上并沒有換太子的想法。
可若是認定了太子,皇上為何又讓二皇子和三皇子發展壯大呢?
皇上很明顯對于二皇子和三皇子同樣頗為寵愛的,如此放任幾名皇子争權奪勢的内耗,甚至不加以限制,反倒是于大周不利,讓周邊諸國有了發展壯大的機會,甚至反過來威脅大周的安危。
波蘭國此番異動,根本原因就是因為内鬥,西南邊境的越家一門心思撲在吞并楚家的事情上,以至于松懈了對波蘭國的威懾,讓波蘭國如此快地恢複了過來,并且再次不安分了起來。
“不止是西南,還有北方的古丹國,南方的南臨國,恐怕都不會太安分。
”武澤辰面色沉凝地說道。
“南臨國一直強勢,此前有席将軍坐鎮,倒也還算安穩,如今席将軍長時間滞留在京,恐怕南臨國也察覺到了我們大周京中的不安穩。
”楚君修雖然人在京中,但對各方的情況一直有所關注。
轉而他又不太确定地問道:“古丹國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
“内亂早幾年就已經平息,從那邊傳出的情報來看,老古丹王因思念故去的王後,在肅清了古丹國内之後,就再沒了打理政務的心思,前年已經傳位給了其與先王後的獨子,現任古丹王是個有手腕而又強勢的君王,短短兩年的時間裡,已經讓古丹國徹底恢複了元氣,如今國力不可小觑。
”武澤辰對北邊也多有關注,因而對此還算了解。
隻是提起古丹國,武澤辰不動聲色地看了身旁的夏洛潼一眼。
夏洛潼察覺到武澤辰的目光,心中清楚他的意思,因為他曾說過,自己許是有古丹國的血統,隻是不知這猜測是否正确?
“古丹國本就是強兵之國,若不是此前一直處于内亂之中,北方邊境又怎麼可能安穩這麼多年,可如今古丹國若是緩過了勁來,隻怕北邊……”
楚君修眉頭緊鎖,眼底染上了憂色。
“如今北方軍的鄭家和吳家隻顧着争權,根本無心邊防之事,軍隊操練上也多有懈怠,若是古丹國當真進犯,北邊恐怕不穩。
”武澤辰對北方軍可一點都不看好。
這些年鄭家和吳家能穩守北方,沒出過什麼亂子,主要就是因為古丹國内亂,自顧不暇之下,又怎麼會有進軍邊境的想法?
北方邊境這些年,幾乎連場成規模的戰争都沒發生過,頂多算得上是點小摩擦罷了,如此情況,再加上将領們之間隻顧個人利益,底下的士兵們自然怠惰氣氛濃郁。
“眼下我自顧不暇,也顧不上北邊了。
”楚君修一聲歎息,面帶憂色道,“到時候看看古丹國的使團是什麼态度,大緻就能猜出那位新任古丹王的想法了。
”
武澤辰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畢竟也隻能如此了。
好在西方邊境和西北邊境有安親王府和司家人鎮守,暫時出不了什麼狀況。
夏洛潼見他們二人聊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道:“小侯爺既然已經決定要回西南,那麼出發前便再來一趟靈膳閣吧,這兩日我會抓緊準備些藥品給你,以備不時之需,小侯爺到時來取便是,我會提前交代好底下的人。
”
楚君修微微一愣,擡眸望進夏洛潼的眼底,他在裡邊看到了對自己的關心,但這僅限于朋友之間的關心,并未夾雜任何其他的情緒。
微微垂眸,楚君修的眼中劃過一抹黯然,再次擡頭時卻已是恢複了原狀,揚起了平日裡那常常挂在臉上的随性笑容,玩笑般地說道:“還是阿潼關心我,以後若是在安親王府過得不痛快,就到西南去找我。
”
夏洛潼一愣,臉上露出些許無奈笑容,但還不等她說些什麼,一旁的武澤辰已經先一步站起了身。
“楚将軍大可放心,潼兒在安親王府一定會過得很好,不會有機會去西南找楚将軍的。
”武澤辰闆着張臉,語氣生硬地說道,“楚将軍還是把心思放在西南吧,你回西南的事,本王幫定了!
”
說罷,他甚至還擡手狀似友好般地擺了下楚君修那受傷的肩膀,把楚君修疼得一陣龇牙咧嘴。
看着楚君修一邊捂着肩膀,一邊還不忘朝夏洛潼投去可憐兮兮的目光,好似在控訴自己的惡行一般,武澤辰越發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要把這“不軌之徒”給送回西南去!
免得整日圍着他家夫人轉悠!
“阿辰,他受着傷呢。
”夏洛潼好笑地看着武澤辰少有的孩子氣一面,對于他剛才的舉動倒也沒說什麼,因為夏洛潼知道他下手有分寸,不會真傷了楚君修的。
“無妨,楚将軍征戰疆場多年,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
”說罷,武澤辰徑直拉過夏洛潼,半摟着将她往屋子外帶,這就打算離開了,“楚将軍受傷需要靜養,我們不便再打擾下去,就此告辭。
”
武澤辰這一連串的動作極快,幾乎沒有給楚君修和夏洛潼半點反應的機會,這就已經拉着人出了門。
“阿潼……”
楚君修隻來得及喚了聲夏洛潼的名字,就見那二人已是出了門,緩緩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伸出去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像是想要抓住些什麼,最終卻無力落下,心中一角空落落的,好似丢了些什麼一般。
垂眸看着自己輕顫的手掌,他知道自己應是再沒有機會了……